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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王涛小心翼翼的开了门,他刚把头探进屋里就看见一个硕大的拳头迎面而来,他下意识的向后躲去。却被身后的赵凯旋挡住了退路,他伸手架开了那一拳,但等他看清是自己的父亲的时候,他不敢再挡,他知道越是躲闪,他的父亲就会愈加的愤怒,于是他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的第二拳打了过来,接着脸上一阵剧痛,身子一下向后仰去,摔进赵凯旋的怀里。

赵凯旋一把将王涛抱到身后,双手伸开拦着王涛的父亲,嘴里嚷嚷着:“这是怎么了?老爷子,有什么话慢慢说啊,您那手多狠,可不能再打了,别看王涛壮得和牛犊子似得,可在您手里,还不两下就打死了?”

“我就是要打死这个兔崽子,你给我让开!”王涛的父亲一边推搡着赵凯旋一边怒发冲冠的吼道。

王涛的母亲在后面紧紧的抱着王涛的父亲,脸上满是泪水,她心疼如绞,她看不得王涛挨打,觉得自己的丈夫那一拳虽然打在王涛身上,可就像打在自己心头一样,她哭着说道:“你问清再说,你什么都不问,怎么就打孩子?”

王涛的父亲回手就把她推倒,然后伸手抓住王涛的衣领把他拉进屋里,另一只手把门关上。赵凯旋看着紧闭的房门一筹莫展,这回王涛惨了,可是他无能为力,他总不能破门而入吧。他只好蹲坐在王涛家门口,听见屋里噼里啪啦的乱响,吓得他也是直缩脖子。

王涛已经第三次被打倒在地,他脸上都是鲜血,他妈妈趴在他的身上,紧紧的把他护在身下。王涛试着把妈妈推开。可是他听见了他父亲的一声质问:“你和谁打架了,你把谁的耳朵割了?”

王涛一下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刘老拐的事被家里人知道了,这种事他的父亲怎么也不可能原谅他的。

王涛的父亲抓住自己老伴的衣领子,一下就扔到了沙发上,然后蹲在王涛的面前逼视着王涛:“你告诉我,你在外面都干了什么?”

王涛不敢说话,他已经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和父亲解释,他闭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也不敢说。

王涛的父亲看着他,突然一拳“嘭”的一声砸在他的脸上,王涛被打得眼冒金星,脑袋“嗡嗡”直响。

“你还不说?你有胆量做,却没胆量承认?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家里人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说完抬手又打。

王涛的母亲大叫一声,扑了过来抱着自己的丈夫,可还没等她说话,就被丈夫一挥手给推开了,她眼看着丈夫的拳头像雨点一般的打在儿子的身上,她深深的感到自己的无力,她急的对丈夫大喊:“你不能再打了,孩子就是有错,你也不能把孩子打死啊!”

王涛的父亲像拖面袋一样把王涛拖了起来,他还是在追问:“你到底做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歹毒?去欺负一个残疾人,你好大的威风!”

王涛的母亲心痛的生不如死。她看着暴跳如雷的丈夫,看着被丈夫打得东倒西歪的孩子,看着孩子脸上那流淌的鲜血,这个平时说话都轻声细气的女人突然走到窗口,推开窗户站到窗台上,对着王涛的父亲大喊:“你松开孩子,你再打孩子一下,我就跳下去。”

王涛的父亲终于回头看向了她,但也就是那么愤怒的一眼,他丝毫不相信她敢跳下去,他指着王涛的母亲说道:“孩子到了今天的这一步,就是你把他娇惯的,你把孩子给毁了,你要是想跳你就跳,不要用死来威胁我,这个孩子我一定要让他一辈子忘不了今天。”

王涛擦去脸上的鲜血,他看到了母亲脸上那种心疼,那种无奈,那种决绝,王涛突然有种巨大的恐惧感,他发了疯一般的挣扎了起来,试图推开自己的父亲,他嘴里大喊着:“妈,妈。不要,你快下来啊!”

王涛的母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含着眼泪对他说道:“孩子,你以后一定要听话,一定要好好做人。”说完翻身跳下楼去。

王涛大叫一声,双手把父亲抱起来扔了出去,拼了命向窗户跑去,可是晚了,一切都已经晚了。他呆呆的站在窗口,不敢向下面看,但他听见了楼下传来的惊慌的喊叫。王涛的父亲犹如梦寐般的看着窗户,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老伴真的跳了下去,这个女人陪伴了他几十年,一直温柔似水,对他几乎百依百顺,除了过于溺爱孩子,还真的说不出来哪点不好,可是这个与自己相濡以沫几十年的老伴真的就在自己的面前跳下楼去。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呆滞的看着大开的窗户,看着站在窗前的王涛。

赵凯旋越听越感觉不好,他身上冒出了冷汗,什么也顾不得了,他使劲的跺着门,嘴里大喊:“开门,有什么事把门先开了再说。”

赵凯旋的喊声把王涛惊醒过来,他疯狂地拉开房门向外冲去,把猝不及防的赵凯旋撞了个跟头,赵凯旋爬起身来向屋里看去,他一眼就看见了那大开的窗户。他心里冒了凉气,一定是出了大事,他看了眼仍然呆若木鸡的王涛的父亲,也转身向楼下跑去。

王涛瘫坐在地上,他把母亲紧紧抱在怀里,撕心裂肺的哭着。母亲从小就特别疼爱他,为了让顽劣的他少挨打,懦弱的母亲没少和父亲争吵。他和母亲一直都把暴躁的父亲隔离在他们二人之外,母子俩个有很多属于他们俩个的小秘密,有着说不完的话,每次被父亲责打后,母亲都是变着花样的给他做好吃的,来弥补心里的内疚。王涛有些哆嗦的捧着母亲的脸,用袖子慢慢的给母亲擦着脸上的鲜血,母亲的血和他的血混合在一起,把他胸前的衣服染得血红一片。

赵凯旋站在人群外,不敢挤进人群,他不敢看那惨烈的一幕。他茫然的拿出电话拨打了急救电话,他知道没有用,可是他除此之外不知该做什么。赵凯旋最后还是打通了肖建飞厂里的电话,把王涛家里的事告诉了肖建飞,肖建飞在电话里急促地说道:“不管有没有希望,先把人送医院,你等我,我马上到。”

王涛母亲的葬礼是三天后举行的,来参加的除了同事朋友就是街坊邻居,因为王涛父母的亲戚都在北京,所以王涛的父亲并没有通知。葬礼没有过多的仪式,连单位写好的悼词王涛的父亲都拒绝了,追悼会只是简短的举行了一个遗体道别。王涛一直抱着母亲的相片跪在灵床边,无泪也无语,就那么一眨不眨的看着母亲,看着那张曾经无数次对他微笑着的脸,他耳边幻听一般的听到母亲在说:“天冷了,你要记得加衣服。怎么又回来的这么晚,你想吃什么?妈给你做去。”

工作人员推着王涛母亲要去火化的时候王涛爆发了,他一手把母亲的相片抱在怀里,一手死死拉着灵床大哭:“让我再看我妈一眼,你们不能就这样把她推进去,她会害怕的。”他一边嘴里语无伦次的说着,一边扭动身体躲闪着肖建飞等人的拉扯,他只是一遍遍的哭喊着:“你们放开我妈,你们要把她推到哪里去?”

赵凯旋和爷们搀扶着王涛的父亲,这个如铁打一般的老人此时却像软了一样的向下面滑去,要不是赵凯旋和爷们努力支撑着,他一定早就瘫坐在地上。

肖建飞把王涛的头抱进怀里,一边低声劝慰着一边把王涛的手指掰开,他使眼色让工作人员把王涛的母亲推走,王涛终于放弃了挣扎,呆滞的看着母亲一点一点离他远去。

哀乐声中,却突然没有了哭声,没有人说话,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那远去的灵床,那曾经是一个善良的女人,一个对于孩子是慈母,对于丈夫是贤妻的女人,就这样静静的躺着,离开了她深爱的孩子和丈夫,离开了她眷恋的家庭和世界。

丁建国也收到了王涛母亲自杀的消息,他有些沮丧,他没有想到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这次算是和肖建飞和王涛等人结下了死仇,他有些后悔,当时自己的一念之差,让手下的两员大将一个退出了混子圈,一个被打得两次住院,他本来是打算要点钱就算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可是天不从人愿,一个自己认为能了结此事的机会却发展成不死不休的结局。

丁建国带着蓝烨和野驴到了医院,看着刘老拐满怀希望的脸有些苦涩的笑了:“哥哥没把事情做好,王涛他妈自杀了,看来这事还要闹下去,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出院躲几天吧。”

刘老拐这次是真被吓住了,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丁建国问道:“怎么会自杀,你拿了多少钱把人家给逼得自杀?”

“放你妈的屁,老子是为你去要钱,蓝烨他们和我一起去的,那天老子很客气,并没有威胁他们,只是去给你要医药费,谁知道我走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丁建国有些恼羞成怒,他觉得刘老拐这样说是把责任推到他的身上。他临走的时候很不耐烦地对刘老拐说道:“你要是不想一辈子在医院,就赶紧出院吧,我不可能天天派人来守着你。”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一语成谶,刘老拐果然把性命丢在了医院,再也没能出医院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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