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八年春晚王菲和那英的那首《相约九八》风靡一时,很多来古城走穴的草台班子都在翻唱这首歌。而这一年,著名影星刘某某也带了一个野鸡班子到古城来淘金。吴军搞到了几张票,匆忙来找肖建飞,他兴致勃勃地对肖建飞说道:“别整天在家窝着,赶紧的,今晚七点半的票,收拾收拾咱就走。”
肖建飞在床上看书,连头都懒得抬说道:“你找别人去吧,一个演电影的,却非要出来唱歌,我不去,她唱歌指不定还没有你唱得好听呢。”
吴军笑着说道:“不去就不去,干嘛嘲笑我?人家好歹也是个大明星,怎么着也比咱们唱得好吧?”
肖建飞嗤之以鼻:“你这是什么逻辑?大明星就一定会唱歌?他们就是一般人,和咱们一样,不比咱们多点什么东西。你要去赶紧去,别在这烦我,反正我对他们没兴趣。”
吴军沮丧地说道:“我给王涛和凯旋打电话了,他们也不去 ,你说你们几个怎么都像未老先衰一样?一点生活的情趣都没有。”他看着肖建飞连搭理他的兴趣都没有,只好自顾自的接着说道:“凯旋的弟弟回来,明天凯旋说让大家伙都去他家吃饭呢。”
“哦,知道了。”肖建飞还是头也不抬,当吴军无趣的准备走的时候,他才抬头问吴军:“最近见过疯子吗?”
“见过,这厮算是废了,现在每天在外面偷自行车,然后卖点钱去买毒品,我看见好几次,他在路边撬车锁呢。”
第二天中午,肖建飞犹豫再三还是给疯子打了个传呼,他不知道还能否找到疯子,他怕疯子为了毒资把传呼也给卖了,虽然现在的传呼已经逐步被淘汰,卖不了几个钱,但对于一个吸毒的人,毒瘾上来的时候,可是什么也顾不得了。
意外的是疯子很快回了电话,肖建飞在电话里对疯子说道:“凯旋的弟弟回来了,你要是没事,一起吃个饭吧,虽然爷们来不了,但你能来也算弟兄们都齐了。”
疯子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才淡淡的答应了下来。
赵凯旋并没有叫多少人来,只是把关系最近的几个弟兄叫来给弟弟接风。除肖建飞,结巴,王涛以外,只是爷们换成了疯子,还有就是现在手下的两员大将,吴海波和郭宏伟。赵凯旋给郭宏伟介绍了弟弟赵胜利,他对郭宏伟说道:“这屋里的人,可能就你不认识我弟弟,其余的人都认识,海波还是我弟弟的狱友呢。”
赵胜利比赵凯旋个子高一点,但没有赵凯旋那么的魁梧,比赵凯旋皮肤白皙一些,其余方面和赵凯旋都十分相像,他坐在赵凯旋身边,一直不怎么说话,只是谁问到他了,他才笑着说上几句。赵凯旋笑着对肖建飞和王涛说道:“胜利看来是有点傻了,这猛一出来,有些不适应。”
肖建飞问赵胜利:“出来有什么打算?”
赵胜利笑了笑说道:“先去看看老爹老娘,我出来他们还不知道呢。”
赵凯旋接着说道:“等他休息一段时间后,打算叫他去我车站饭店,让他和海波招呼着,我最近又看了几个超市,等盘下来,我就带宏伟去那边打理。”
赵凯旋说这话的时候,肖建飞注意到了吴海波的脸色有些变了。
疯子是最晚到的,他进门后就习惯性的坐到了门边,肖建飞对他招手说道:“你过来,坐我旁边,我有话说。”
疯子没说话,点了只烟就坐到了肖建飞身边。
肖建飞看着疯子问道:“你最近见过蒋正吗?”
疯子有些戒备的看着肖建飞问道:“见过,怎么了?”
肖建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接着问他:“你还从他那买粉吗?”
“早就不从他那儿走货了,那厮忒不是东西,越是亲戚越是加价,******,好像我不从那走货就买不到了似得,现在干这个的人多了。我是没本钱,要是有点本钱的话,我也走这一行,免得自己整天求爷爷告奶奶的。”疯子有些恼怒的说道。
“还是没有爷们的消息吗?”肖建飞知道自己多此一问,但还是忍不住要问一句,他一直心怀幻想,万一那天爷们笑嘻嘻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将会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
“嗯。”疯子听到爷们,一下子沮丧了下来,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爷们怎么会抛下他自己玩消失?他不相信爷们会出事,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相信,他只是想着爷们是不是看不上自己了,故意躲出去不见他。疯子特别在乎爷们,只有他才真正了解爷们,在场的人谁也不如他对爷们的感情,包括和爷们一起长大的肖建飞。他还记得在他们最难的时候,俩人没钱买粉,他宁可自己出去想办法,也要把仅剩下的毒品给爷们。
常建也在这时候出狱了,他因为纵火罪被判刑入狱,他觉得自己很不值,当时怎么会想起烧赵凯旋的摩托车?他为自己的冲动而懊悔,自己是一个高智商的人,怎么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他觉得一定是当时那血腥的场面刺激了自己,才使得自己鬼使神差的烧了那辆摩托车。
常建晃晃荡荡的走在街上,他虽然身无分文也不愿回家吃饭,他自认为还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他不愿回家看老父母的白眼。他是个技术人员,怎么也能够自食其力的养活自己,他就不信自己会找不到饭吃。
一家酒楼在举办婚礼,新郎新娘喜气洋洋的站在门口迎宾,他突然眼前一亮,这不是饭折吗?他大摇大摆的走上前去,老远就对着新郎拱手道:“恭喜,恭喜,我来迟了,等会儿咱好好喝一杯。”
新郎马上下意识的举手相让:“您客气,赶紧进去吧,一会儿典礼就开始了。”
常建并不着急,他又对新娘赞道:“新娘子今天真是貌若天仙啊,平时就觉得你漂亮,但今天是最漂亮的,新郎官好福气啊。”一句话让新娘喜笑颜开,慌忙喊来新郎的同伴把常建带进酒楼,常建看着大厅熙熙攘攘的人群,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新郎的同伴应酬着,新郎的同伴有些不好意思,他对常建说道:“您看,我也不知道您是娘家人还是……?也不知道怎么给您安排。”
常建毫不在意的随手指着一个空座说道:“你忙吧,不用招呼我,都是自己人,我就坐这儿就行。”
婚礼仪式一项一项的进行着,常建和别人一样高兴着,新郎和新娘喝交杯酒的时候,他也大声起着哄,亦如和新郎或者新娘是多年的朋友。同桌的人都在观看婚礼仪式,只有他满不在乎的大吃大喝,可惜仪式不完,热菜不上,常建一边嚼着牛蹄筋一边想着。
司仪终于宣布典礼圆满结束,服务员如穿花蝴蝶般的开始给各桌上菜,常建埋头大嚼,他饿坏了,早上起来就和父母发生口角,连早饭都没吃就赌气出门,现在都快一点了,他怎么能不饿?服务员端上一盆料子全鸡,汤汤水水的一大盆,常建顾不得嘴里的松鼠鱼,急忙站起来把鸡大腿撕扯下来,一不留神,被鸡汤溅了一身。他有些恼怒,自己这身衣服可是出狱后刚买的,这才上身几天啊,他狠狠的把鸡腿放在嘴里大嚼,仿佛要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鸡身上。
常建如风卷残云般的吃相终于引起过来敬酒的新郎的注意,他端着酒杯看着常建笑道:“饿坏了吧?”
常建有些尴尬的笑着说道:“呵呵,苦孩子出身,让你见笑了。”说完也不等新郎官回话,端起酒杯招呼同桌的人与新郎新娘碰杯,嘴里一通白活:祝二位百年好合,白头偕老,百尺竿头,百花齐放,白手起家,百事顺利……终于把新郎和新娘对付了过去,他才又悠哉悠哉的坐下继续享用他的大餐。
新娘走出老远,还在回头看着常建,抿嘴笑道:“你这个朋友真逗,一张嘴比那鸡腿还油,怎么那么能说啊?就是长得有些贼眉鼠眼的。”
新郎诧异了:“那不是你的朋友吗?我还以为是你家哪个大神来了,我还不好意思和他贫呢。”
新娘有些不乐意的说道:“我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我家也没有这样的亲戚,”
新郎叫来伴郎指着常建说道:“你去问问家里人,谁认识那厮,可别是个吃白食的,咱可就搞笑了。”
常建轻抿一口杯中的酒,他对酒一直不太感兴趣,但还是多少能喝点的,他惬意的长出一口气,总算吃饱了,他对自己的智慧很满意。
这时候,后面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常建回头看时,却发现伴郎领着几个彪形大汉站在身后,伴郎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道:“哥们,有点事,跟我们出去一下。”说完一摆手,那几个大汉架着常建就往外走去。新娘娇滴滴的对伴郎喊道:“今天可是我们的喜日子,你们可不能动手啊。”
伴郎笑着应道:“放心吧您呐,瞧好吧。”
几个人把常建架到洗手间,嘻嘻哈哈的把常建给扒了个精光,只给他留了一条内裤,然后就这样把常建给扔出了酒楼。
冬日的下午,太阳还是暖暖的,街道上的人都感慨着今天是个好日子,太阳难得露出了笑脸。但是对于常建来说却不是这样的,他精赤着身体,冻得几乎僵硬。他顾不得别人好奇的目光,飞奔在午后的街头,如一道闪电在人群中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