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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喜事连连(大结局)

四名贴身卫士四散在城楼的周围,凝神警戒,虽然这是王宫重地,戒备森严,而且宫墙上也布满负责守卫的血龙卫军士,但他们仍然紧守着自己的职责,毫不懈怠的执行着保卫唐王的重任!

小春子远远缀后几步,站在示警的铜钟旁,而小玉儿就站在蓝右后方一步处,原本娇媚的眼神,现在出奇的精亮,眸子闪动间,意味却是极为复杂,看着眼前这位挺拔英武,权倾天下的铁血王爷,她心中一时竟是有些感慨,又有些疑惑,他高大的身影此时竟显得有些孤单,有些落寞,为什么?

历代的天潢贵胄,帝王将相,有谁能象眼前的唐王刘秀一样,在如此年轻的时候,就攀爬到如此高卓显郝的地位?西唐五州辖地七千里,带甲百万众,治民三千万,如今已是自成一国之势,就算是名义上的君父天子……刘定,对这位名份上仍是他的臣子皇兄的唐王,也是无可奈何,而朝庭和官军,对于已经俨然割据自立的西唐,也是束手无策!

名为代天摒藩,实则割据自立!唐王的狼子野心,已是天下皆知!但放眼大魏,朝野上下,众多重臣大将却无人敢与之正面抗争,少量的忠臣义士,有志除贼,却是有心无力!

也许……只有自己,这一介女流,打入唐王一系核心之地的钉子,可以协助国师,辅助圣上,诛除此窃国之贼!小玉儿在心中不断的给自己打气,巩固自己的决心,一时间也是思绪万千,隐约似听见有人在说话,“小玉儿,你看,夜空多么广袤无垠,满天的星辰多么闪亮迷人!皇天厚土就在我们脚下,万里河山就在我们眼前!你看那颗星,是北极星吧,它多明亮耀眼,感觉离我们是这么的近,仿佛一伸手便可以轻松摘下!还有那颗,那颗中空的星辰,一样的明亮耀眼,却似乎散发着微红的光芒,那是什么星?”

小玉儿从神游中清醒,却见眼前的唐王,正伸手指点着夜空,情绪显得十分的高昂,肩上系着的赤红的披风随着夜风轻轻的鼓动,自然而然的便是散发出一股霸气昂然的王者之风,顺着他的手指仰脸望向苍穹,中空上那颗闪亮的星辰边缘,竟真的散发着须须的微红的光芒,耀眼而夺目,而它左近的紫薇宫一众星宿,包括代表帝王气运的紫薇星皆是黯然无光,小玉儿自问系出名门,多才多艺,不但精于琴棋书画,饱读诗书,对天文地理也是皆有涉猎,又如何不识得那关乎国运帝气的紫薇宫宿,而那颗被唐王赞叹的星宿,她也从国师口中得知,正是反客为主,威压帝星的客星赤芒星宿!

“殿下说的是,北极星是北斗七星之首,确是格外耀眼出众!”小玉儿刻意忽略了蓝宇所说的那颗不知名的星辰,“万里江山如画,殿下乃天潢贵胄,又是百年不世出的天家俊杰,如今富有五州,手掌雄师,理应胸怀天下,奋发有为!”

“噢?”闻得小玉儿的话,蓝宇不禁扭头回望,“看不出你一介娇弱女子,竟然有如此广阔的胸襟和抱负!古人云,巾帼不让须眉,果然诚不欺我!”

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受到刘秀残存记忆的影响,又或是受周围人物的潜移默化,来到这异界古代的蓝宇的言行举止,已经越来越溶入到这个土封建礼教盛行的时代中,一言一行,甚至包括一些思想,都开始透着古典和文雅,当然,他身上散发的自然而然的贵气和威势,也是日渐厚重!

“即然你有如此大志,又有才华能力,那本王就给你一个机会,为本王的大业出一份力!你可愿意?”

“能为殿下效力,是婢子的福份,请殿下吩咐,婢子定全力以赴,不负您的厚望!”

“好!你祖下即世代经商,而你也善经商理财之道,那本王就量才适用,委任你为内务院商务司监察使,负责监督和协助西唐商行各店铺的筹建和运转,具体的营运和财务情况,你可以拟专折上奏,也随时向我汇报!你可有信心做好这份差事?”

“谢殿下信任,属下定不负您厚望!”聪慧机灵的小玉儿第一时间便是改了自称,这份机变和灵活的心思,让蓝宇欣慰之余,却也莫名升起一丝疑惑,女子为官而又坦然应之,这在个封建礼教盛行,等级森严肃,而崇尚男尊女卑,长幼有序,纲常有度的时代,这份胆识和勇气,可不是人人都有的,这娇小柔弱而又出身商贾的女子怎么会?……但出于对萍儿的信任和对小玉儿莫名的好感,却令蓝宇放弃了深究的想法!

城楼警钟下站立的小春子看着前面虽受殿下恩宠,但对脸上却是荣辱不惊的小玉儿,秀气的双眼中充满了妒嫉和羡慕……

……

就在蓝宇立于宫楼之上,眺望夜空,展望未来之时,百花巷依翠院内却是一片灯火通明,****的丝乐声中,充斥着鸢鸢燕燕,欢歌笑语,调笑斥叱声一缕缕飘了出来,楼上楼下各席酒桌上都是杯觞交错,人影憧憧,临近大门处的花厅内,三三两两的身着锦衣华服,头束高冠银带的恩客们笑意盈然地进进出出,旁边伺候引路的龟奴忙碌得满头大汗,更显得油光满面,十分之猥琐!

门前的一溜大灯灯笼高高挂起,夜风中轻轻的摇摆,灯影婆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流莺粉头们倚门而立,笑脸迎客,各种贵贱不一的脂粉香味柔和在一起,飘荡在清冽而又热烈的夜空中。

白日间因略显冷清而显得十分宽敞的大街上,此时却是车水马龙,显得有些拥挤起来,贩卖各种小玩艺饰品胭脂的摊贩们点缀在各个阴暗的角落,四处都是人来人往的格外热闹,长街两旁除了林立的青楼妓寨外,就是喧嚣嘈杂的酒楼赌坊,香气、酒气、热气、淫气,挟杂在一起扑面而来,丝乐声、调笑声、斥叱声、哟喝声,声声入耳,好一幅漏夜百娱图!

依翠院,是百花巷首屈一指的青楼翘楚,店名取自依红偎翠之意,颇能引人浮想连记翩,而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是无数文人墨客,风流才子们的心愿,而拥有燕州乃至西北最顶级花魁清倌人的倚翠院,无疑是这些或年少风流,或才高八斗,或一掷千金的豪客恩客们品花尝色的最佳选择!

前面欢声笑语,莺莺燕燕,丝竹杯筹交响声连成一片,显得外的热闹,而后院一个单纯的装饰的格外雅致的上等小院中,却是显得格外的清幽静谥,门廊上挑着的红灯笼并没有点亮而是代之粉色的圆筒风灯,长长的回廊下和小院各个阴暗的角落,皆有高大健壮的佩着朴刀的护院守卫,院子正中一座怪石嶙峋的假山下,有一汪泉水在潺潺涌动,四周的花莆中花草虽已见枯败,却也是修剪的格外整齐。

正房同样是面向南方的,糊着轻薄透亮的窗纱的窗棂处,透出一丝丝柔和的灯光,里面有三两个高低不一的人影在晃动,看轮廓和线条,却是两名男子和两个体态娇媚的年轻女子在推盏劝饮!

表面看起来,这院子里的恩客与其他包院里的,除了护卫的家将精悍了些,数量多了些之外,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从房间里的人的交谈方式来看,有心人却是可以感觉到有些怪异,这房里的恩客除了陪酒的妓女之外,谈笑却是有些奇怪,都是大声的调笑,低声的交谈,象是在提防外人偷听似的,莫名的透着一股神秘。

进入房间,摆设和布置很了略显奢华一些,和其他房间也没什么区别,四面的立柜上摆着几只工艺精湛的青瓷花瓶,墙角则置着炭火赤红的暖炉,一只香炉里飘着袅袅的熏烟,正中间一张大圆桌,上面摆满了各式美酒佳肴,两中坛开封的桂花陈酿,酒香四溢,那当中放着的一煲佛跳墙更是让人唾涎欲嘀,咕嘟哮的坐在炭炉上冒着热气。

酒席上就坐的两位恩客,一胖一瘦,胖者年近五旬,头戴一顶无沿软帽,中嵌一块闪闪发光的宝石,面相和体形一样,十分的福态,处处透着富贵气,锦锻长袍,裁剪得体,手工精细而考究,一看就是上等的宁绣,价值不菲!手上的那枚硕大的斑指碧绿通透,也是极品的蓝田美玉雕琢而成,更是价值万金!抛去他一身昂贵而奢华的穿戴不提,这五旬的老者面色泛红,肤色白嫩,虽年近五旬,却但却显得格外精神奕奕,老当益壮,眼睛不大但对也是格外有神,不经意间还会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一看便知是养尊处优握有权势的富贵之人。

而他对面的那位瘦者,则是一位中年男子,年岁在四十上下,穿一身有些不合身的墨绿色的夹棉丝绸长衫,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瘦如骨峭,再细看脸面,就给人一种阴险的感觉,尤其是那双眼睛,始终的飘忽不定,不时的射出一丝带着阴嫠的寒光,浑身上下除了阴险枯瘦,还散发着一股隐约的威压之势,那是上期身处高位,对下人部属气指鼻使而形成的一种自然的对于下位者的威严气势,虽然不是很强,但对于有眼力的下人来说,一看便知此人非富即贵,多半是官府中人!

酒桌上的气氛,与从屋外来看比较,十分的不一致,两名颇有姿色的倌妓娇笑连连,颇颇妖媚的举盏劝饮,不但是骚首弄姿,更是不断抛着媚眼,送着秋波,用暴露在空气中的丰满柔软的胸脯,轻重适中的磨蹭着眼前这两位明显富贵多金的恩客,可谓是施出了浑身解数,但这两位恩客却是始终不为所动,虽也是颇颇举杯对饮,谈笑自然,而且时不时的会伸手在身旁倚偎的美人柔软喷香的玉体上捏上一两把,但他们的眼神却是始终清明!

枯瘦的中年男子,轻轻张口,含住身旁倌妓夹给他的一片精心享制的鹿唇,轻轻地咀嚼着,几乎瘦峭的皮包着骨着的细长的脸庞随之轻轻蠕动,从侧面来看,竟显得有些恐怖。

空置的酒尊再次被倌妓满,对面的矮胖老者举杯微笑,“前日之事,多亏曲大人出手相助,这才得以圆满解决!老朽在此敬你一杯,聊表谢意!”

“庄老太客气了!除暴安良,维护治安,这是曲某的职责所在!况且,你我相交多年,你有事,我又怎能袖手旁观,这区区小事,又何需言谢?!还有,公事暂且不论,这私下间,你我乃是私交,您又是德高望重的长辈,如果不嫌弃在下出身鄙陋的话,便以叔侄相称罢了,切勿再称什么大人,曲某愧不敢当啊!”那曲大人干干一笑,举杯与庄老轻轻一碰,仰脖一饮而尽,显得格外的豪气,由于阴郁的外表倒是有些不符,“庄老家业宠大,产业繁杂,可谓富甲一方,难免有宵小之徒眼红心妒,依曲某看,理应要多蓄些护院壮丁,护院靖宅才是,否则,这日后万一有什么闪失,曲某即便是想要派兵救援,也是怕反应不及啊!”

庄老闻言爽朗的一笑,“曲大人真是谦虚有礼,又公私分明,着实令人敬佩!如此,老夫就就托大了,称你一声曲贤侄了!曲贤侄所言甚是啊,愚叔辛苦打熬多年,经营了大半辈子,这才置下片微薄的产业,那知却也招来了不少妒嫉眼红的小人,时常便有人来愚叔的店面上捣乱勒索,若是只索些银钱也就罢了,愚叔吩咐下面的人忍忍也就是了!但这次却是那群蛮夷目无王法,公然行凶伤人,愚叔的下属也是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这才遣人求贤侄相助!“

“世叔说的是,这群蛮夷当真是不服教化,凶残成性,在我大魏境内也敢如此野蛮无礼,真是该杀!世叔但请放下,小侄已传下令去,四门紧闭,严加搜查这些无法无天的凶徒,一旦缉拿归案,定会立刻绳之以法,还您一个公道!”

“呵呵,贤侄真是古道热肠,嫉恶如仇啊!西昌府有您这样执法严严明、雷历风行的警备统制坐镇,那宵小之徒定然是闻风丧胆,再不敢胡作非为了!只是……”说到这,庄老的话锋忽地一转,面有忧色道,“太守府那边会不会有什么意见?毕竟,这城内治安之事,还是由捕盗司负责的!”

“噢,这点世叔不必担心!小侄所统的警备军,虽说主要责任是守卫城防,但也有协助捕盗司靖察治安和巡防四城的责任,所以说这也是依法办事,算不上越权!更何况那西昌府新任太守林兆堂与我素有交情,更不会有任何问题!”

“那就好!我只怕若是因为这件事,给贤侄招惹到什么麻烦,那我可真是难以心安呐!来……我们干一杯,祝贤侄官运亨通,步步高升!”

“多谢世叔吉言!小侄也祝世叔财源广进,多福多寿!小侄女先干为敬!”

这一老一少交谈之时,旁边坐陪的两名倌妓皆是十分乖巧的一言不发,只体贴周到的为二人布菜添尊,以察言观色和揣摩承欢为生存方式的她们,自然是知道眼前的这两人可不是一般的恩客,两人的身份皆是富贵逼人!那身为西昌警备屯统制的曲大人曲同焕自不必说,手握兵权,统率三千甲士,负责西昌府城防,虽职衔不高,但却是有实权在手,是绝不能轻易开罪的!而那位富态逼人的老者,身份更是显郝,乃是宛南庄氏豪族的家主庄孝清,族中世代经商,产业宠大,说是富可敌可也不为过,而庄氏家族也是西唐五大豪族之首,族中子弟除却承祖经商外,也有不少出仕为官,在燕州,甚至是西唐,这位庄氏家庭的当代家主,那都是跺跺脚地面都要颤一颤的主!

口中慢慢咀嚼着松软香酥的乳鸽肉,曲同焕似随意地说道,“这道香酥乳鸽着实不错,烹制的香酥金黄,色泽诱人,入口处肉质却是松软绵香,真是人间美味!小侄在军中,却是少有机会能品尝到如此佳肴!”

庄孝清眼中掠过一道异色,却不动声色道,“贤侄专注于军务,不辞辛苦,着实令人敬佩!如果贤侄不嫌的话,******随时为你预留一间雅室,这大江南北的各式佳肴醇酿,任你品尝!”

曲同焕慢慢地举杯,将杯中的酒液一点点吸入口腔中,细细地品味桂花醇酿的芳香绵长,“无功不受禄,世叔如此厚待小侄,真是让我无地自容啊!”轻轻地放下酒杯,曲同焕看着庄孝清,精明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探询,“小侄听闻,世叔手下招揽了不少江湖好汉,甚至还有释禅寺的俗家高手在内,不知是真是假?”

“呵呵,贤侄的消息很灵通啊!确有此事,老夫确实招揽了一批江湖人士,不过,这些人都是奉公守法的一等良民,绝无作奸犯科之徒,而他们的作用主要也是为了替老夫看宅护院和维护族中的各处产业安宁!”庄孝清轻笑着举杯,浅饮一口,咂吧了两下,接着道,“至于那释禅寺俗家弟子,也是有的,不过高手却是谈不上,不过粗通禅宗武技的一介武夫罢了,实在不能与贤侄此等勇武战将相比!”

“世叔过谦了!禅宗武功虽不说独步武林,但在江湖中也是饱有声名,而且据小侄所知,其俗家弟子大多投入官府效力,尤其以朝庭刑部巡检司和宫中大内为多!”曲同焕脸上少有的露出了温和的笑意,看起来却是格外的阴险,“依小侄看,只有象世叔此等德高望重的豪族家主,方能招揽到禅宗高手为您看宅护院!小侄实在是钦羡无比啊!”

“呵呵,贤侄说笑了!老夫何德何能,怎中与贤侄相比?”庄孝清始终挂着招牌式的笑脸,言词也是谦逊无比,“贤侄若是有意的话,老夫也不介意让那禅宗弟子为贤侄效力!”

“这倒不必!君子不夺人所爱,小侄虽不敢称君子,但也绝不会行此不义之事!”曲同焕神色恢复了淡然和冷漠,手中却是再次向庄孝清举杯,“小侄只是有个小小的请求!希望世叔能够成全!”

“贤侄太客气了,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我一定全力而为!”庄孝清笑呤呤地端起酒杯,“无论是财是人,老夫绝不推托!”

“钱财身外物,人手小侄也是不缺!小侄只是想请庄世叔为我指一条晋阶之路,比如说北方?”曲同焕的鹰一样的眼神,透着一股热切,“小侄近日来巡防城墙,时常会见到白鸽飞过城楼,而且是经常来往穿梭,显得十分忙碌的样子,倒是十分有趣,也不知这些鸽子究竟在忙些什么?又是从何方飞来?世叔可知晓?”

“这?……贤侄说笑了,这飞禽走兽之事,老夫又如何得知?”庄孝清脸色突地一变,言词也是有些拘促起来,随口推脱着,手下一挥,两个颇有眼色的倌妓立时会意,起身婀娜行礼退出了房间。

待房门再次掩上后,庄孝清才一整颜色,严肃地向面色从容的曲同焕道,“曲大人此话究竟何意?”

“世叔还是称我为贤侄吧,这样亲近些!”曲同焕不慌不忙地夹起一片酱鹦舌,慢慢地送入口中,“明人不做暗事!在世叔面前,小侄也就不遮掩了!小侄如今虽身在西唐,任职督府,为督王效力,但心中却是和世叔一样,仍然心系朝庭,忠于圣上!”

“贤侄这么说不怕老夫去督府告发你么?”庄孝清突然变得面无表情,话中也是寒意森森。

“怕?为什么要怕?世叔也是同道中人,又怎会告发我?”曲同焕亲自抬手为庄地清添满酒尊,“世叔身肩重任务,谨慎些也是对的,小侄绝对可以理解!但也希望世叔能够相信我对皇上的一片赤诚之心!刘秀穷兵黩武,凶残嗜杀,弄得天怒人怨,实是罪孽深重,如果朝庭愿意发兵讨伐,小侄不才,愿为内应,诛除之贼,还天下太平!只是,小侄人微言轻,还望世叔能够代为引荐,小侄定感激不尽!此事若是得成,小侄定当厚报世叔!“

看着曲同焕神色坦然地说出这番在西唐来说不亚于谋反的一番话,庄孝情眼神剧变,似惊似骇,但心中却是大喜过望,沉默良久方低声道,“如果我不答应的话,贤侄是否会将我拿下,交与唐王领功?”

“呵呵,世叔此言差矣!良禽择木而栖,小侄又怎会行此不智之举?更何况,世叔也是慧智之人,此事轻重您当然会明白,也断不会拒绝我的好意的!”

“你的心意,我会代为转达,至于能否成事,我也不敢保证!”

“呵呵,有世叔代为引荐,此事定然可成!来,为我们的合作成功干一杯!以后,你我就是同路人,自当同舟共济,一起为朝庭交往力,为圣上尽忠!日后有何吩咐,您尽管直说,小侄定全力以赴,绝不让您失望!“

庄孝清也恢复了笑容,欣然举杯,与曲同焕轻轻一碰,“祝我们合作成功,恭祝圣上大事可成,龙体康健!也祝贤侄飞黄腾达,青云直上!”

“呵呵,这次是真的要多谢世叔美言啦!”曲同焕僵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却依然是那么难看。

“时辰不早了,老夫也该回府歇息了!贤侄年富力强,不如就留宿在此,享受美人在怀吧!”

“世叔一番美意,那小侄就却之不恭了!夜路不靖,不如小侄派几名亲兵护送世叔回府,如何?”

“嗯,那就有劳贤侄了!老夫先行一步,贤侄慢慢享受吧!”

“世叔慢行,不远送了!”

看着庄孝清在四名亲兵的护卫下行出套院,站在回廊下的曲同焕阴郁的脸上终于露出得意的笑容,在头顶那盏轻轻摇曳的粉色灯笼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阴险。

……

翌日一早,内务院监礼司便下达了关于小玉儿就任务商务司监察使的委任公文,顿时便在宫中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澜,先是内务大臣得胜全的充满疑惑的询问,而后是王妃充满善意的劝导,最后是太后遣小安子前来垂问。

秉承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选拔官员的原则,对于这些疑惑和不解,蓝宇一一耐心而坚定的解答,得胜全有些遗憾的离开,王妃也是有些怯然,而太后那面在得到蓝宇的明确的答复之后,也是没了动静,一场风波在日上三杆之后,就迅速消散在深宫之中,原因很简单,小玉儿的官职是属于宫中女官的编制,品阶也很低,不过从六品的职衔而已,负责的也是宫中的产业,而且只是起到沟通汇报和监督指导作用,更何况与督府和宫中正式官员的编制是没有隶属关系的,因此勿须大惊小怪!

而从头到尾,在这场风波兴起和消散的过程中,小玉儿的表现一直很镇定和从容,这让从旁观察的蓝宇更是心中大定,认为自己的决定没有错,而自己的更是准确和独到。

和萍儿一道用过早膳之后,蓝宇带着小春子和几名侍卫出宫办事,前往建在城外的军院军械司和工部匠器司的视察运作情况和抽调吏员和匠工补入内务院商务司,而小玉儿则自信满满的前往商务司办理就职手续!

迎着初晨明媚清爽的阳光,蓝宇一行三十余人在宫门外翻身上马,沿着笔直宽阔的王府大街向前行进,马蹄得得,白樱飘飘,众血龙卫士身披的红色的披风汇成一团跳动的烈火,阳光下格外炫丽夺目,空旷的大街上顿时充满了马蹄铁发出的响亮的声音!

……

军械司和匠器司都坐落在城外五里处,庇邻北营新建龙牙军驻地,外围皆有重兵守护,其内部的架构组成也是相同,皆分五坊,即炉坊、铸坊、库坊、宿坊、吏坊,各坊间皆有兵士守卫,以高大的石墙隔离,各坊分工明确而戒备森严!

目前军匠两司,主要的任务都是协助军院打造新式的盔甲兵器,以尽快完成四大军团的组建和武装进程,因此两司的炉、铸两坊内都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忙碌场面,火红的熔炉内,熊熊的碳火翻卷着长长的火舌,铁水红艳如岩浆翻滚,一张红宽大坚固的铸造台上,匠工们光着膀子,抡着铁锤,重重地击打着一具具未成形的兵器模铁,而库坊内,则是堆满了一座座小山般的兵器甲胄,西唐刀、斩马刀、长枪、投枪、骑驽(弓)、步驽(弓)、各式箭枝驽箭、各军盔甲、胸牌,应有尽有!

军械司内,一个单独的守卫格外禁严的铸房内,蓝宇亲自视察了秘密武器的炼制,其中就包括玄冰针、袖箭、吹箭、破甲箭、连驽、铁爪、飞勾、轰天雷等等杀伤力和威力极其惊人的武器,皆是专门配备情报和安保两司辖下血风卫和血杀卫的特种装备!其中尤以玄冰筒的造价最为高昂,而且数量极其稀少,但其威力却也是其他兵器无法比拟的!而蓝宇心仪的那种隶属于朝庭采风卫专用武器的三棱箭的研发也在紧张的进行着,只是苦于没有实物参照,因此那些匠工们的研制过程也是进展缓慢,始终无法炼制出相同威力的三棱箭。

由于在成立两司之际,蓝宇便大幅度提高了匠工的待遇和工俸,比如消去了他们的奴籍,恢复了平民身份,而且将原本的工俸提高了二倍,如果可以研制出新式的兵器,还会发放大额的奖赏,甚至有可能获得军爵,而拥有贵族身份,这一系列举措也激励得众匠工的劳动积极性和研制新式兵器的热情大幅度提高,日益增长的铸造兵器甲胄的速度和那山一般堆积的库坊就是最好的证明。

带着喜悦的心情,蓝宇离开了军械司,打马前行,身后的披风随风鼓动,格外的意气风发,而随行的张翼却是面沉如水,两司就象高速转动的车轮,如流水般不断出炉的各种数以千万计的精甲利兵,象一座座小山压得他心头沉甸甸的!

其余的护卫的血龙卫士却是和蓝宇一样的心情,看着西唐的实力蒸蒸日上,他们的心中也是对未来充满了无穷的希望和憧憬,只要跟着眼前这位据说是战神转世的无敌督王一路向前,那么他们的前程便是一片光明,升官发财必不可少,就算是封妻荫子也是有可能的!

小春子拼命的扬鞭,抽打着跨下那匹藏青色的坐骑,想要跟紧蓝宇,但他的那匹青州马,拼命的紧追疾赶,却始终和前方的如同一团烈焰的疾雷保持着四个马身的距离,死活也是追赶不上,郁闷之余,小春子也是格外的羡慕蓝宇所骑的那匹刺雅神驹,果然是名不虚传的汗血宝马!

半盏茶的功夫不到,蓝宇一行便来到了北营驻地,新建的龙牙军团,也就是唐王直属的近卫军团,便是驻扎在这里,整军练兵的工作也是如火如涂的进行着,军营中各营兵马操练的热火朝天,人吼马嘶声震天响,一波波高昂激烈的口令声和呼喝声隐隐传出营外,整个军营充满了肃杀和威严!

龙牙军团名义上的军团长和最高统帅,是西唐督王殿下,也就是蓝宇,而实际上主持日常军务的,却是被任务命为副军团长的王超,而云峰则被提升为左军统制,协助王超统军练兵!

身为督王的嫡属近卫军,龙牙军团也是享有不少特权,他们的甲胄,与其他三大武唐军团都是不同,红色的甲胄,滚着银边,白色的樱羽,红色的披风,亮眼夺目之余,也是格外的骄扬勃发!而龙牙军团新兵的补充也是有优先待遇的,从各州府设立的征兵点征收的大量精壮兵员,都会择其优秀者优先补充入龙牙军团,其次方才是轮到设于南营的鹰扬军团,这让鹰扬军团的首任务军团长谢晋稍稍有些不满之余,也是格外的羡慕王超和云峰!

正因为种种的特权和优先待遇,编制庞大的龙牙军团,在短短一月间,便已是齐装满员,整整十五万兵马,而且是清一色的骑兵军团,战马皆是高大神骏的青州马和幽州马,兵器甲胄辎重也是装备齐全,而反观南营的鹰扬军团,现在才只是搭了个架子出来,辖下各军各镇兵员、甲胄、战马、辎重皆是十分缺乏,也难怪谢晋是又妒又羡了!

守卫辕门的军官入内通报,不多会功夫,营内便是传出几声震天的炮响,这炮却不是什么大炮,而是专司迎接光临军团的功勋贵胄的礼炮,也就是类似那种后世的烟花炮仗!

年轻英武的王超披挂整齐的带同营内大小将官,打马疾奔往辕门处,亲迎蓝宇入内!

西征其间轻率失言而受到的教训,让王超此后行事一直谨小慎微,一路上都是跟在蓝宇身后一个马身处,小心翼翼地回答着蓝宇的发问,反观右侧的云峰则是皆然不同,一脸的英气勃发,锐气逼人!

中军营帅堂上,蓝宇高居上首,堂下众将林立,火红一片的盔甲明亮耀眼,但观其面孔却是大多不识,如今西唐正大举扩军,成军后的四大武唐军团,数量将达到惊人的五十万,但军中的初级和中级军官却格外欠缺,因此蓝宇下令军院提拔了大量原黑甲军中的基层军士和低级军官上任!

待堂下众将坐定后,蓝宇仔细询问了一些关于兵员训练和军务处理方面的问题,王超也是如实回答,有遗漏处,则是由云峰代为补充!

问答完毕后,蓝宇满意的点头,这龙牙军团的建军和整训工作确实不错,卓有成效,成军后的战力也定然在鹰扬军团之上,不但金沙河一百壮士大多任职军中,黑风岭八百勇士,也是大半在军团中各军镇充任务要职,这些久经血战有着丰富战斗经验而且对唐王一向忠心耿耿的悍勇之士,定然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让龙牙军团形成可观的战斗力和凝聚力,作为自己统治西唐的最强而有力的武力后盾,这也是蓝宇为什么如此重视提高龙牙军团在诸军团中的地位的最主要的原因!

接下来是依例,蓝宇温言慰勉一众将官,用心操练兵马,整顿营防,以待来日沙场立功,封爵荫子,众将轰然应喏,士气极高,待公务处理完毕,蓝宇令众将退帐继续操练本部兵马,而他则在王超和云峰的陪同下,巡视军营!

对于王超,蓝宇的印象还是不错的,用兵稳健,善以正兵制敌,在战场上应变自如,颇有计谋,深得其老帅海熊灿的用兵真传,而且还有青出于蓝势,是位难得的智将,如果细心栽培,假以时日绝对有成为名将的潜质,其成就也会超越海熊灿,而云峰和王超却是不同,他喜奇兵制胜,勇于冒险,锐气十足,但沉稳不足,也因为如此,蓝宇才会让他在王超帐下听命,一是让他学习王超的用兵和治军之术,二则是让王超压制和调教他,打磨一下他的心性!

对于各军团统军将领的忠心,蓝宇是从来没有怀疑过,不但是由于刘秀留下的威望和人脉,而且东征期间,蓝宇确实也用一场场惨烈而血腥的战斗,用亲自指挥,以少击多,完整地歼灭朝庭二十万精锐近卫军,斩下虎威大将军张天顺,这样的不世军功,在军中竖立了让诸军将士信服和尊崇的威信和威势!

北营虽然占地广阔,兵马众多,但各军营房分布的极其整齐有序,地面平整夯实,营中各种旌旗将旗林立,在清风中猎猎飞扬,一营营兵马在各自校场上,冲杀操练,吼声震天,士气高昂,辎重营周围更是戒备森严,桩哨林立,各仓中粮草甲胄兵器堆积如山,各种帐册记录细致而妥当!

所有的一切都让蓝宇十分的满意,婉拒了王超留营就餐的建议,蓝宇心却在记挂着政院税改的草案是否已经拟定完毕,“王超,龙牙军是本王的近卫军,也是武唐军的一把尖刀,你一定要把兵练好,练精,有什么需要直接上折子,本王一定会批准!以后这支军队本王可是要大用的!如果到时军队拉出去,上了战场,不能战,不能胜,那本王可是要治你个失职之罪!你可明白?”

“微臣明白!请王爷放心,微臣定将王爷的近卫军练成一支精锐勇武之师,!”王超诚惶诚恐扎下军礼,头垂得低低的,“日后沙场上龙牙军也绝不会坠了王爷赤血战神的美名!否则的话,微臣甘领死罪!”

蓝宇感觉到眼前的王超似乎有些变化,不再象以前那样明朗豪爽,大胆直言,虽说多了些稳健和持重对他现在统兵大将的身份有好处,但觉得他的心性似乎有些太过谨慎,反而少了许多进取的锐气,也不知将龙牙军交给他统带是福是祸?

与王超完全相反的云峰却是锐气逼人,自信满满,“王爷但请放心!末将敢断言,龙牙军日后定是武唐军的中流砥柱,永远是王爷手中的钢刀利剑,您剑锋所指,全军必勇往直前,有敌无我,不胜不归!

“好,好一个“有敌无我,不胜不归!。”有你们这番话,本王就放心了,这龙牙军就交托给二位将军了!待成军之日,本王会亲自来检阅三军,授予军旗!”云峰的锐气和自信极有感染力,让蓝宇心中原本升起的一点点犹疑也是瞬间烟消云散!

“谢王爷恩典!”王云二将一同行礼谢恩!

“好了,时辰不早了,今天就到这,本王先走了,待成军之日再来看你们!”

“臣等恭送王爷!”

“不必送了,你们用心给本王好好操练兵马吧!”

“王爷起驾!”小春子尖锐的声音适时的响起,三十名血龙卫簇拥着蓝宇打马扬鞭,快速的向辕门驰去,身后卷起大片尘烟。

穿过辕门之时,张翼若有所感的回首向中军营房处望去,龙牙军帅王超依然保持躬身垂身的姿势,身后的左军制云峰却是正扭头向辕门方向望来,身形挺拔,眼神锐利,似乎刻意在观察自己。

蓝宇一行人马驰进西昌府的时候,已近午时,冬日的阳光暖洋洋的洒在人的身上,还有一些微微的热意,沿着主干道打马前行,左右的行人摊贩皆是飞快的避让长街两旁的屋檐下,用敬畏交加的目光看着这支打着黑龙旗的鲜衣怒马的王宫卫队绝尘而去……

……

天风历1565年冬,大魏平宗孝平元年十月中旬,刺雅东北方,毗邻古勒西北王廷的石国都城多阔台!

冬临大地,万物衰败,草木枯黄,寒风瑟瑟中,一片片挟杂着沙石的尘土漫天飞扬。

原本石国的都城多阔台,如今已经是变成了新建国的图卡则国的都城,改名为卡苏塔城!

滚银边,绣三头巨狼的王旗在城楼上朔风飞扬,猎猎作响,一队队身形彪悍的身着皮甲,手持弯刀,肩背弓箭的武士在城头上来往巡逻守卫,残破的城墙上坑洼不平,许多地方还有未清除的血迹,一股浓重的肃杀威压之气,弥漫在整座城池上空!

图卡则部银汗卡苏木真,挥军进入刺雅后,一路马不停蹄,兵锋直指东北方的石国所在,一是因为石国富庶,子民众多,但军队战力却十分低下,而且国主氏琪巴老迈昏庸,不足为惧!二则是因为此处临近古勒,便于接应依萨墩护送的大批图卡则部众!

一路上,由于图卡则部兵强马壮,军容鼎盛,沿途各刺雅小国,无不避其锋芒,将兵力全部收缩在大型的城池中,闭城不出,坐视图卡则军队大摇大摆地收集到足够的粮草后,快速地向东北石国方向挺进。

率六万铁骑抵达石国都城后,卡苏木真在军师宋翊地建议下,未待休整军队,便立刻挥军攻城,挟纵横千里的兵锋之势,一鼓作气,两日内,便攻破了多阔台,石国国主氏琪巴携王子氏子扎兰和大批王室贵族,以及国相司羊布左、国尉东且坦等国中大臣,连同三万余残兵败将逃往东南方的康国避难。

攻下多阔台后,宋翊立刻向卡苏木真进言,尽快建国立邦,屯积钱粮,扩充军队,以此与古勒王廷即将来临的讨伐对抗,同时清除石国各部贵族,将他们的大部分土地牛羊财产分封部中各级将领和贵族,将一小部份财产和牛羊草场,分给石国的平民,借以收拢民心和征集士兵。

卡苏木真对宋翊的谏言也是尽数采纳,于石国都城多阔台建国,立国号为图卡则,改都城名为卡苏塔,封宋翊为国相,处理国中政务,楞术哥为国尉,掌管国中兵马,依萨墩为卫国将军,统领王宫亲卫军云鹰骑!

刚刚完成建国、分封、安民等一系列动作,卡苏木真尚未来得及喘一口气,便接到卫士报告,城外五里处出现大批古勒骑兵,看他们的旗号应该是是隶属古勒扎力单王汗牙利撒的直属卫队……雪狼骑,人数大约在二万左右!

得知这个消息后,卡苏木真一面下令守城军队严加戒备,一面下令在王宫正殿如集御前会议,国相宋翊、国尉楞术哥,以及一些军中千夫长以上的将领和部份国中贵族都前来参加!

紧急的一番商议之后,由宋翊献策,卡苏木真决定亲自指挥军队依托坚固的城墙死守,拒不出战,用以逸待劳来拖垮千里追击而来,人疲马乏的雪狼骑!

大风起兮云飞扬,黄沙漫天草儿长!

城外五里处,枯黄一片的草地上,充斥着大量的大大小小的行军毡帐,二万雪狼骑在雪狼骑千夫长,金帐卫队什乌长,莫洛伊的统率下,经过近一个月的长途追击,终于在石国都城多阔台城下,姗姗来迟地追赶上了已经逃入城池的图卡则叛军!

命令全军立帐扎营,安排了手下进行简单防御之后,莫洛伊便在自己的中军帅帐里,呼酒唤奴,大加朵颐起来,炙烤得金黄流油的烤全羊抬了上来,散发着浓烈呛鼻的马奶酒已经被扔在一边,原本金贵的大魏军酒烧刀子也被搁在一旁,此刻他手中端着的却是用一个刺雅小国扎且国进献的白玉夜光杯盛放的刺雅葡萄酒,澄红色的酒液,散发着怡甜可口的果香味,让人唾涎欲嘀!

美美地喝了三杯葡萄酒,莫洛伊那张非常俊美,但对因为长途行军而略显苍白虚弱的脸庞上,布上了一层浅浅的红晕,牛油灯盏散发的昏黄光线里,显得有些娇艳。

帐下地面上铺着的是上好的小羊毛地毯,四角置放着从大魏商队掠来的精致华美的暖炉,上好的木炭燃得正旺,通红红的炭火散发着一股股让人昏昏欲睡的温暖,莫洛伊半倚半坐在柔软舒适的毛毡坐垫上,面前是一张刺雅小国进献的梨木长案,上面摆满了色泽诱人的牛羊烤肉和清新欲滴的新鲜瓜果,左右两侧摆着的小铜鼎中着飘着袅袅的熏香,两名模样秀丽,身材火辣的刺雅胡女跪在他身边,一人给他添酒捏肩,一人给他布菜入口,这小日子过得当真是快活似神仙!

帐下两旁摆着四张破烂的矮几,四名千夫长服饰的将领盘膝而坐,身后各有一名刺雅胡女侍候,他们皆是大口大口的啃食着案子上摆放的烤羊腿,手中的木碗也是不停地拿起放下,一杯杯刚烈的烧刀子,象水一样不断的灌入他们的肚中。

很快,帐下的四名千夫长酒足饭饱,其中一名模样极为丑陋的千夫醉眼朦胧地向上首的莫洛伊说道,“莫洛伊将军,我们吃得差不多了!现在时候还早,离天黑还有二三个时辰,不如让我领着手下儿郎把这多阔台城攻下来,那今晚您就可以在石国王宫里过夜了!”

这厮想抢功!一听这话,其他三个千夫长心里同时冒出这个想法,那当然是不行,晃晃悠悠的在刺雅追赶了一个多月时间,好不容易追上图卡则叛军,这个头功当然不能让其他人得了去!

打定主意,当下,三名千夫长,纷纷起身,拍着胸脯请战,都是要求带本部兵马,攻打多阔台,还效仿魏军将领那样立下军令状,扬言若是攻不下来,那就提头来见!

看着手下将领战意高昂,个个抢着要攻城,互不相让吵得面红脖子粗,坐在上首的莫洛伊却是心中冷笑,半响方重重地墩下手中酒杯,杯中的鲜红如血的酒液也是洒出来不少,那玉杯质量倒是不错,竟然没有破裂,“你们吵什么吵?这领军追击叛军一事,扎力单是交给你们,还是交给我指挥?”

“自然是由你指挥!”四个千夫长这次的口吻倒是少有的一致!

“既然军队由我指挥,你们吵吵个什么劲?这摆兵布阵,挥军攻城可是大事,来不得半点马虎,岂容你们如此儿戏?。”莫洛伊脸色十分的凝重,语气也是少有的严厉,很有些统兵大将的威严,“你们可知道这次追击,我为什么一直命令军队和叛军保持二百里的安全距离,而不出击歼敌么?”

莫洛伊是扎力单王汗的内宠,深得王汗的信任,这次追击叛军主力的重责大任也是交给了他,而非那身经百战,勇武无双的托杰特万夫长,无非是给他个绝好的机会立下大功,借以再次提升他的地位和官职罢了,这些事情的原因,帐下四个千夫长虽然鲁莽粗鄙,心下也是明白的,虽然十分瞧不起这个靠色相和献媚王汗而搏得高官厚禄,但在战场上却是胆小怯战畏敌不前的内侍,但脸上却也是不敢表达出来,一个个皆是默口不言,还要装出一幅愚钝不解的表情!

果然,看着帐下大将们迷惑的表情,莫洛伊脸色顿时就好了很多,说话的语气也是缓和了不少,“这也难怪你们不解了!出兵之前,扎力单就再三嘱咐我,图卡则叛军皆精悍善战之士,叛酋卡苏木真也极善用兵,勇武过人,而且他身边还有那奸诈狡猾的魏人谋士为他出谋划策,极难对付,因此我们绝对不能小看他们,一定要小心谨慎方可成事!”

示意身边的胡姬为他添满酒杯,莫洛伊小口小口的泯着杯中那艳红如血的葡萄酒,右手屈指轻磕着案几,哒哒的清脆声响中,幽幽地继续道中他的心中大计,“魏人兵法中有两种计谋,一个叫做“知已知彼,百战不殆!。”还有一个,叫做“以逸待劳,围点打援!。”呵呵,我已经想好了怎么对付卡苏木真这头白眼狼!图卡则部叛军虽然英勇善战,兵多将广,但经过长途跋涉千里,又过一番猛烈攻城作战之后,将士一定疲惫不堪,粮草和兵甲也会多有不足,这从他们紧闭城门拒不出战这一点上就能肯定!即然他们缩在城里不敢出战,那我们就将计就计,先把他们堵起来再说!”

“莫将军果然好计谋!莫将军用兵老辣稳健,恐怕是托杰特和巴兰库模两位老将军在此,也是忘尘莫及啊!”一个长相尖嘴猴腮的千夫长一脸崇敬的拍起了马屁!

其他三个千夫长,不约而同的用神鄙视这个睁眼说瞎话的小人,而后在莫洛伊满意的眼神中,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不解,“莫洛伊大人!这样一来,如果叛军一直躲在城里不出来作战,我们也不挥军攻城,这岂不是无法完成扎力单交给的任务?若是王汗将来怪罪下来,我们可是承担不起啊!

更何况,虽然这一路上我军在刺雅诸国搜刮了不少粮草牛羊,但是若是长久僵持下去,我们的粮草给养也会耗尽的!雪狼骑虽然是王汗下最悍勇最强大最忠诚的战士,但是没有粮草,没有战利品,没有女人钱财,又没有血腥战斗,我怕军中士卒会心生不满的!”

三个雪狼骑千夫长的疑虑是相的,而且是深刻的,尤如印在骨髓中一般,那是自老王汗苏木尔库时代,就深深铬印在所有雪狼骑心中的绝对忠诚服从于扎力单王汗的信念,虽然现在雪狼骑由于新扎力单牙利撒的好大喜功,而盲目扩充导致雪狼骑的强悍战力有所下降,但深深刻印他们心中的服从和忠诚王汗的信念却是没有改变!

对于这三个千夫长表现出的疑虑,和对自己英明决策的小小置疑,莫洛伊心中是极度不满的,这分明就是对自己领军和指挥能力的无理怀疑,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几乎在一瞬间,莫洛伊已经决定,返回王庭之后,一定要找机会向扎力单进言,免去这三个不知好歹的千夫长的职务,让他们回家放牧去,而那个颇有眼色,言语得体,而又与自己英雄所见略同的千夫长,则可以适当的提升,也许可以先让他进金帐卫队镀镀金,然后再回雪狼骑升为万夫长,那以后雪狼骑说不就可以控制在自己手中!

莫洛伊心中打着小算盘,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你们的疑虑也是对的!不过,我怎么会没有考虑到这些事情呢?士气可鼓不可衰,这点用兵的常识,我还是有的!我说围城,没说不攻啊!我们可以佯攻,可以牵制叛军,让他们无法出城作战,可以耗费他们的箭枝和存粮,可以打击他们的士气!而我们,则可以轮番休息,养精蓄锐,等到另一支叛军赶来救援的时候,就可以半道伏击,击溃援军之后,那我们就可以回过头来,专心的收拾卡苏木真这头白眼狼!到时,我敢肯定王汗定会派军来支援我们,哼!到时候,这城里的残兵败将还不是束手就擒的命!”

“莫将军英明,运帱帷幄,指挥若定,不愧是王汗最倚重的心腹大将,小将等无限佩服!”尖嘴的千夫长再次挺身而出,媚笑着歌功颂德,其余三名比较正直的千夫长,见状无法,也只得起身抱拳,大赞莫洛伊英明神武,实乃草原雄鹰,必可搏击长空,击伤叛军云云!

帅议事完毕,莫洛伊也是醉熏熏的,拉着那两个娇媚的胡姬便进了内帐中胡天黑地去了,而军中诸事,则交给那个刚受器重便盛气凌人的尖嘴千夫长手中!

尖嘴千夫长叫朵拉良真,也是一名古勒小贵族,据说其祖上还是叶朵乌哈部的可汗,不过草原上是讲究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的地方,从其爷爷那辈起,他们的汗位就被现任木可汗可曼的父亲以武力抢走,部众牛羊奴隶也被瓜分一空,从此便没落下来,到他这一代,只能勉强糊口,于是弓马娴熟的他便加入了扎力单组建的最精锐、最强悍,战利品和军功也是最丰厚的雪狼骑,希望可以通过军功和战斗,来搏个富贵,也许还可以再次复兴部族呢!

皇天不复有心人,经过几番投机钻营和努力拼杀,他终于熬到了百夫长的位置,后来赶上好时候,新任扎力单扩充雪狼骑,于是他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终于挤身千夫长的高位,眼看着复兴部族的希望越来越大,他的心情那真是不一般的爽快!

指挥其他三个千夫长,安排部下安营扎寨,布置营防,然后用过简单的午饭后,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朵拉良真机灵的没有去请示正在帅帐中做剧烈运动的莫洛伊,而是直接命令和自己关系最差的一个千夫长冬纳胡,也就是在帅中最先发言请战的那位老兄,率领其本部兵马,在营地周围大量砍伐树木,打造简单的攻城器械,如云梯、撞城木之类的!

到晚饭时间,气乎乎的冬纳胡前来交令,言攻城器具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挥军攻城,高坐军帐之上的朵拉良真只是轻轻地点点头,就摆手示意冬纳胡离开,这可把冬纳胡气得不轻,偏又没法发作,谁让一路行军以来,这个在奸滑投机闻名军中的朵拉良真就把莫洛伊将军哄得浑身舒畅,到现在甚至把代掌军务的大权交托给他?!真是气煞人也!不知道扎力单为什么竟会如此信任这么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睡女人的废物!

次日一大早,抱着莫洛伊私下赏给他的两名姿色身材都不错的刺雅胡女美美睡了一夜后,朵拉良真精神抖擞的出现在帅帐中。

帅案后的莫洛伊神采也是不错,只是有一层淡淡的黑眼圈,可能是彻夜操劳军务所致吧!

其余三个千夫长,包括心中郁愤的冬纳胡,都是神情严肃,一言不发,很有些凝重肃杀之气!

仍然不出所料,莫洛伊将军还是要稳坐大营指挥大局,而攻城一事则交给朵拉良真全权负责,三军兵马,除防守中军的五千骑外,其余一万五千雪狼骑,皆由他调配指挥,那三名千夫长自然要在朵拉良真马前听令!

带着郁闷到极点的心情,冬纳胡点齐手下兵马,出了辕门便直奔多阔台城。

将攻城的军队摆下简单的阵势,简陋的云梯和撞城木也分发到部卒手中,空置的大量战马被留在战场后方的空地上统一派兵看管,冬纳胡扭头看了眼位于二里之外中军处,高居马首的指挥大将朵拉良真,然后转头狠狠吐了口浓痰,举起手中的弯刀狠狠一劈,“他妈了个蛋!狼崽子们,给老子攻城!城破后,城中的钱粮女人奴隶,随便你们抢!谁敢往后退,老子第一个剁了他!”

也许根本不需要言语的激励,冬纳胡的话音未落,手下五千骑兵改成步兵的狼崽子们,已经如一阵狂风般,嗷嗷叫着冲向了多阔台城墙前那条又窄又浅的护城河。

这多阔台的扩城河,如同大多数刺雅诸国一样,都是又窄又浅,说是河,倒不如说是条小溪更恰当些,攻城的雪狼骑只用最简陋的整根的圆木劈成的木板,便轻松的渡过了河。

城墙下是一片光洁溜溜的结实的黑土地,最是适合打斗和攻城,一队队冲过护城河的雪狼骑一手举圆木盾,一手举弯刀,哇哇大叫着,血红着眼睛眼睛便向那道不算太高大的城墙冲了过去。

肩扛云梯、和撞城门的雪狼骑则在同伴的保护下,快速的向城墙下掩去。

雪狼骑的攻击便象潮水般奔涌而一来,挟着一往无前之势,着实是强悍锐勇,那亡命般冲锋向前的气势的确是颏人无比!

而多阔台城楼上,图卡则国主卡苏木真和国尉楞术哥万夫长亲自指挥守军抵挡雪狼骑的凶猛进攻,城墙上负责防守的军队只是普通的图卡则部军,而最精锐的二万云鹰骑,卡苏木真并没有动用,而是负责防守王宫和城内治安,以及留作预备队使用,这也是国相宋翊的谋划,而宋翊则留守王宫,负责震慑城中可能趁战乱图谋不轨的宵小和为守城军队提供粮草和兵械。

雪狼骑冲至城墙下一箭之地,楞术哥大手一挥,城垛上万箭齐发,密如黑云的箭幕便瞬间将城下的雪狼骑覆盖,惨叫和闷哼声良久才传入守军的耳中,如此密集而猛烈的箭雨中,中箭倒下的雪狼骑却甚少,至多不超过一百之数,更多的雪狼骑仍然悍不畏死的向前冲锋,包括许多身中数箭,但却未伤及要害的雪狼骑,他们冲到城墙下搭起云梯,咬着弯刀,顶着圆盾,扶着梯子便向城墙上快速的攀爬,几乎是一个呼吸间,人已经是在城头上冒头了。

从冲锋开始,到登上城墙,两军短兵相接,所用的时间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雪狼骑的悍勇善战便是可见一斑。

同样的肤色,同样的面孔,同样的兵器,城头上,四处可见雪狼骑和图卡则军亡命撕杀,雪狼骑战力强悍,视死如归,凶猛地攻击波就象狼群围杀羯羊,而图卡则军由于银汗和国主卡苏木真登城鼓舞士气和大将国尉楞术哥的强有力指挥,军心也是稳如泰山,士气同样高昂如虹。

就这样,两军的攻防战,几乎只是在一瞬间,便进入了极其血腥和惨烈的白热化状态,不时会有两军士兵手足纠缠着,大声嘶吼着,双双坠下城头,同归于尽!

城下冲锋而来的雪狼骑仍然源源不断,冬纳胡千夫长也奔跑在冲锋的队列中,身先士卒指挥战斗,这也激发了雪狼骑的作战勇气和凶性,骨子里那种嗜血的凶性被瞬间激发出来,更多的雪狼骑毫不迟疑地踏着同袍伴的尸体,口中嗷嗷大叫着,一往无前的向城墙狂奔而去。

攻守双方的伤亡都在在成几何状倍僧,战斗每过去一分钟,都至少有十名雪狼骑和二倍的图卡则守军亡命当场,卡苏木真紧皱着眉头,楞术哥双眼变得通红,冬纳胡心头几乎在滴血,只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他已经折损了近三百名最强悍的士兵,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的增加!

拔去两支射来的箭枝,冬纳胡左手用盾一撑垛口,身体便跳上了城头,挥动弯刀,便杀向了一名扑来的图卡则守军,刷地一声嘶响,那守军被冬纳胡一刀斩成两截,脏器和鲜血顿时溢满一地,凶残地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冬纳胡便想继续向前冲杀。

这时,已军的中军处,却吹响了悠长的号角声,这是撤退的号角声,冬纳胡扭头回望,中军的迎风飞扬的那面将旗下,那被众多什巴乌簇拥卫护的朵拉良真的脸上的得意的笑容,似乎他都能看个真切!

混蛋!老子折了这么多儿郎,居然这个时候让我退兵,这不是存心坑我么?!

心中愤怨不已的冬纳胡却是不敢不遵将令,雪狼骑的精锐之处,不仅是指军中士卒皆精勇善战,悍不畏死,更重要的是,这支军队和其他的古勒军队的那种散漫松驰的军纪完全不同,这支军队要求的是绝对的服从将令,绝对的令行禁止,有违犯军令的军士,无论职务高下,就一个结果……斩立决!

带着强烈的怨念和不满,冬纳胡恨恨地挥手,命令部下撤退,城下的雪狼骑立刻毫不迟疑地执行命令,快速的如同潮水般掉头,向后退去,而攻上城头的百余名正在和守军嘶杀的士卒,则完会陷入了绝地,半柱香之事,便全数被守军斩杀一空。

而混杂在撤退队列中的冬纳胡,脸色已经黑得象锅底,紧咬着钢牙,强忍着和失去大量精锐士兵的愤怒和悲痛,更多的是这场无来由的战败的强烈的屈辱,雪狼骑成军以来,纵横草原大漠,身经百战,而未尝一败,无论刺雅诸国、古勒诸部,还是大魏边军,皆不敢轻樱其锋!没想到,今天这个耻辱的先例,竟然会由自己来开!

出营攻城的兵马,依次进入守卫森严的大营中,各军回营休息等待用餐,而冬纳胡则被莫洛伊召至中军帅帐问话。

外面天色还很亮,而帅帐中却是牛烛高燃,亮堂堂的大帐中暖意融融,浓烈刺鼻的脂粉味和熏香气充斥在混浊膻臭的空气中,莫洛伊依然打扮得油头粉面的,光鲜地象只剥了壳的鸡蛋,半倚在帅案后的软垫上,身边两个身着薄纱的胡姬媚笑着为他捏肩捶背。

冬纳胡一进大帐,眉头便是皱了起来,这里面的空气真是太难闻了,比部落里的羊圈和马厩还要难闻,真是让人有种呕吐的冲动!

或许是冬纳胡的难看的表情出卖了他的想法,或许是莫洛伊对冬纳胡的首次攻城失利很不满,总之,脸色阴森的莫洛伊一等冬纳胡进帐,玉手便是一挥,一道香风袭卷大帐的同时,守卫在帐帘两侧的两名原金帐武士,现任莫洛伊的什巴乌,便恶虎扑食般扑了上去,将未提防的冬纳胡摁倒在地,捆了个结结实实!

“你们想干什么?”被绑缚得象个棕子似的冬纳胡怒气冲天的仰头瞪视着帐首的莫洛伊,“我犯了什么错,莫将军要如此对我?”

莫洛伊蔑视地扫了一眼被压在厚实的地毯上的冬纳胡,一言未发,帐下已是有人替他宣布罪状,正是那小人得志的朵拉良真千夫长,“你不遵莫将军的佯攻军令,擅自下令强行攻城,以致部卒死伤惨重,你可知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惜,冬纳胡不懂魏学经史,否则一定会怒斥反驳,“你胡说!我正是执行莫将军的军令,率部攻城!这怎么会有错?佯攻也是要死人的,不然那叛军怎么会相信?战场上那有没伤亡的战斗,你根本就是公报私仇!”

“混蛋,你敢了军法,还敢诬陷我?!”朵拉良真尖细的眼睛里寒芒闪烁,转身朝莫洛伊抱拳道,“敢请莫将军为小将做主,这冬纳胡素来便是横行军营,漠视军纪,请将军下令严惩,以警全军!”

莫洛伊深以为然地点头,阴笑着下令,“来呀!把他拖下去执行军法,先鞭一百,再晒三日,以示警戒!日后若是有人再敢不遵将令,那本将定斩不饶!”

“莫将军,你处事不公,我不服!我一定会禀报秋兀达脱大人,让他为我做主!”冬纳胡被两名什巴乌拖出帅帐,口中仍愤恨地大吼不停。

冬纳胡口中的秋兀达脱是古勒扎力单王庭卫队(雪狼骑)的副统领,也是一员能征善战的勇将,由于他处事极为公正,赏罚分明而深得部下爱戴,而且深受上一代老王汗苏木尔库的信任,新王汗牙利撒继位以后,由于秋兀达脱在雪狼骑和巴斯烈脱部众中崇高的声望,因此并未敢轻易撤换他的职务,而是继续委以重任,让他继续掌握王庭卫队的军务,但却趁雪狼骑编制扩充之时,安插进了一些高级军官代他分化和掌握军队,而莫洛伊这个千夫长就是其中之一,在率部盟联军南下秋狩时,牙利撒命令秋兀达脱率一万雪狼骑留守王庭,辅助其王弟突格汗特烈涅掌管部众事务和守卫王庭。

冬纳胡粗豪的吼叫声渐去渐远,莫洛伊的脸色却是阴沉一片,冷哼一声,心中暗道,秋兀达脱?哼,他也没多少好日子过了!等我返回王庭,就是你们这些不识时务者的末日!

冬纳胡的下场,在坐的其他两位千夫长看得真切,却是不敢开口求情,个个正襟而坐,噤若寒蝉,心中原本热切的战意也是如雪遇娇阳般融化一空!

次日一大早,三军刚用过早饭,莫洛伊便再次下令挥军攻城,由于冬纳胡受鞭伤卧塌不起,因而攻城的重任便交给了另外一个千夫长,依然由朵拉良真居前督战!

这次的攻城战比起左日的激烈程度就要逊色不少,但时间持续的却是很长,从清晨开始一直持续到响午过后,整整三个时辰方才掩旗息鼓,罢兵还营,进攻的雪狼骑亡百余人,伤三百余,兵力损失比起左日却是少了太多,朵拉良真将战斗伤亡报上去之后,莫洛伊果然十分高兴,大大鼓励一番,还赏了些银钱和牛羊给进攻的雪狼骑做犒赏!

而面对今日雪狼骑的攻击势头明显外强中干,甚至是有些虚弱的守城一方,楞术哥和卡苏木真都感觉到了有些不妥,雪狼骑可不是普通的古勒骑兵,虽然他们并不是正规的步兵,对于草原民族一向不擅长的攻城战,他们也是很不适应,但对这并不代表雪狼骑的恐怖的战斗力就可以轻视,在和宋翊商量一番之后,终于得出比较合理的推断,这支千里追击的雪狼骑的指挥者莫洛伊竟然在用计!

足智多谋的宋翊将莫洛伊的这种古怪的用兵行为,推断和归纳为三种可能,一种可能是,他们在等待大批援军到达,然后集合优势兵力一举攻下城池!二是他们想要围住多阔台城,让守军无法出城,然后在依萨墩归来的路途上伏击!第三种可能就是这莫洛伊暗地里在想什么计策隐蔽的攻入城中,比如说挖地道之类的方法,而表面上却发动连续的攻城战来转移守军的防御视线!

对于莫洛伊用兵的这三种可能,宋翊给卡苏木真的应对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顺其自然,以不变应万变!”先让他们在城外蹦达去,攻防战,对于攻城一方来说,伤亡绝对是巨大的,即便是以牵制兵力和起迷惑作用的佯攻,那损失也是不可忽视的,尤其是耗日持久的攻城战,对士气的打击绝对是难以估计的,就算是一向自翊为古勒精兵的雪狼骑,也不能幸免,这个妖人莫洛伊用兵,看似诡计多端,高深莫测,但对实则却很可能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在认同了宋翊的推断和应对策略后,卡苏木真果断的下令楞术哥加强城墙的防守,将四万余图卡则军分作三批,轮流上守城作战,而作为预备队的二万雪狼骑也是抓紧时间养精蓄锐,随时准备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兵精将勇的雪狼骑弱软无力的攻城战日复一日,城墙上图卡则军的抵抗也是一如即往的强硬而坚决,如此反复四日之后,进攻的雪狼骑兵员损失已经超过一千,这个数量在雪狼骑成军以来历次的正常的野战中是绝对难以想象和接受的。

除了莫洛伊和朵拉良真依然镇定从容之外,伤愈归建的冬纳胡和其他两个千夫长都是忧心仲仲,虽心急如焚,怒火中烧,却又是敢怒不敢言!

二万雪狼骑,在经过五日连续不断的无功而返的攻城战后,伤亡惨重,阵亡一千有余,伤者更是有三千之众,原本纵横草原,骁勇无双的雪狼铁骑的士气也是一天天的衰落,这场战斗为什么会打成这样?还有没有继续这种没有结果,没有希望的战斗的必要?这是所有雪狼骑军心中的疑问,虽然他们并不敢向上官说出来,但在私下里也是议论纷纷,多有怨言,而且对于他们的临时统帅,莫洛伊的领兵能力,也是持强烈的怀疑和不信任态度。

在攻打多阔台城第六个日子里,莫洛伊先前派出的侦骑终于返回大营回报,“在距多阔台城二百里外的东北方,发现大约二万图卡则骑兵,护送着三十余万的部民和十余万奴隶以及大批牛羊马匹辎重等物缓缓而行,距离呼图泌河不到六十里的距离!”

莫洛伊闻报大喜过望,立刻命令什巴乌吹角聚将,而后便是安排作战部署,命令冬纳胡率本部兵马留守多阔台监视守军,而他自己则亲率其余三个千人队共一万五千雪狼骑前往呼图泌河伏击远道而来的图卡则老营部军!

风风火火的莫洛伊率军赶到呼图泌河西岸,此时呼图泌河两岸一边平静,矫健的苍鹰在碧蓝碧蓝的天空中敖翔,清冷的带着大漠气味的风从北方大漠中徐徐吹来,大片大片的枯败的草叶随风摇摆,远远的河岸上游处,有三三两两的骑马牧民正驱赶着大群的牛羊饮水,一切都显得平静而安祥。

莫洛伊得意之极,此次作战部署完全在他掌握之中,很明显远道迁涉而来的图卡则老营部军因老弱妇孺和辎重牛羊太多,因而行动起来极其缓慢,他志得意满的安排部下在河岸西北方的一片浓密的树林中扎营埋伏,然后派出一队侦骑渡河查探图卡则老营的动向。

时间一分一秒的飞快逝去,很快天色就已慢黑了下来,派出的侦骑仍然没有回报,心中急切的莫洛伊再次派出一队侦骑,然后就坐在树林中潮湿阴冷的简陋的小毡帐中等待消息。

漫长的一夜很快过去,天边已经透出一丝青白色,在心急如焚的莫洛伊耐心即将耗尽之时,前往河对岸查探图卡则老营军情的侦骑终于出现在他眼前,却是伤痕累累,几乎是咽咽一息,“图卡则老营现在距河不足二十里,我们左夜前往侦察时被敌人哨骑发现,之后便有一队云鹰骑一路追杀我们,其他人都死了,只有我逃过了河!”

莫洛伊苍白而阴厉的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没去理会那个忠于职守的背上还挺着三枝折断了的骨箭的侦骑的死活,反正看样子也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他长身而起,豪气冲天的冲一直侍候在身旁的朵拉良真一挥手,“传令下去,三军戒备,随时准备战斗!”

晨光初现,水声潺潺,风声凄凄,呼图泌河沉浸在一片寂静中,空中飘荡的白色的雾气笼罩着两岸上下,一队队雪狼骑在百夫长的指挥下悄无声息地溜出那一大片茂密的树林,渐渐的隐进了距离河岸不足二里处的一片片高茂的枯黄的草海中,原来隐藏的那片林子虽然不小,但埋伏一万五千雪狼骑却显得太过拥挤,非常不利于出其不意的发起骑兵冲锋,但却比较适合中军驻扎和指挥作战,因此,莫洛伊和他的五百什巴乌就呆在林子里统筹指挥,而在前方执行伏击行动和负责督战的仍然是深受其寄信的朵拉良真千夫长,其余两名千夫长则受其节制!

旭日东升,稀薄的雾气飞速的散去,远方地平线上射出万丈金光时,呼图泌河的沉寂静谥终于被河东岸隐隐传来的一阵阵奔雷声打破,那是大队骑兵奔驰时发出的沉重声响,有经险的骑兵从这奔雷般密集而沉闷的声响中就可以判断出,这一支驰来的骑兵绝对是数以万计的大队骑军,而绝非几十几百的游骑或侦骑。

躲在林子里唯一一顶灰白色羊毛毡帐中的莫洛伊也听到了这熟悉而令人兴奋的奔雷声,这意味着他的计谋很快就可以实现,而这支毫无防备的远道迁涉而来的人疲马乏的老弱之军,一定会被他统率的精锐强悍的雪狼骑一举击溃,斩杀无数,这是多大的军功啊!也许,扎力单大喜之下,会升他为万夫长也不一定,哈哈,莫洛伊心中兴奋激动不比,苍白的脸上升起一片病态的陀红色,久久不肯褪去。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万马奔腾的巨烈声响震颤的原本平静的呼图泌河水都在上下翻腾,而两岸坚实厚重的土地也在隐隐颤抖,对方的旗帜和盔甲都已经清晰可见,大多数的战马鼻间喷出大量的白气,在奔行间便汇成了一团团随风飘荡的雾蔼,有少数战马甚至口角处不那溢出的一丝白沫也是隐约可见,马上的骑兵神色也是不振,有不少在马背上上下颠簸着竟然还在打盹,这是一支连夜行军,长途跋涉的疲惫之军,绝地不容置疑,侦骑查探的军情确实无误!蹲在一片高深的草丛中的朵拉良真激动又紧张,他感觉到这一刻,他的心脏都已经挤到嗓子眼了,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从嘴里蹦出来。

朵拉良真探头张望着对岸的情形,最先到达对岸的少量图卡则老营的侦骑纷纷跳下马背,牵着身上汗气腾腾的战马到河边饮水,顺便查探对岸情况,而后续的骑兵仍源源不断的向河岸处汇集,只一息之间,到达对岸的图卡则老营骑兵已经有近千人了。

朵拉良真一面观察对岸敌情,一面握紧手中那支冰凉而坚硬的玄铁箭,这是莫洛伊大人赐给他的,用以号令三军作战的令箭……鸣镝!这种箭在古勒草原,在扎力单王庭,在所有牧民和奴隶包括精悍勇士的眼中,都是有着至高无上权威的象征,这种发射时可以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声的涂有白色骨沫夜间可发绿幽萤光的玄铁箭是老王汗苏木尔库独创的,凡箭锋所指,古勒勇士无不奋勇向前,誓死杀敌,如有不遵号令者,杀无郝!

这种鸣镝令箭,只有伟大英明的古勒之王,草原雄鹰……扎力单金王汗可以拥有!而王汗指派的领兵大将在得到王汗下赐后也可以使用,以此箭号令三军,莫敢不从!因此能够手握和使用这鸣镝,对于古勒人,尤其是领兵将领来说,那便是是一种无上的尊荣!

抵达对岸的图卡则老营侦骑已有一队约二百人,临河的骑士们顾不得一身的疲惫,迅速的滚鞍下马,然后相互合作,用临时在岸边砍的树木扎成的简单的木筏渡河而过,散布在西岸两里的范围内四处巡视察探,而此记得隐匿在草海中的雪狼骑军,顿时也是紧张起来,卧倒的战马都上了笼套,口中塞了木枚,士兵也人口衔根苇草,确保不发出任何声响,空旷的草场上一片沉寂,就连早起鸟儿的鸣叫声也是一声不闻,安静的让人有种心悸的感觉。

而苍茫的四野中这一切不正常的征兆,那些负责先行过河查探情况的隶属图卡则部最精锐的银汗卫队的云鹰骑的侦骑们却似乎一无所觉,也许,是他们实在太累太疲乏了吧,要知道从黄蛇岭关开始突围开始,到腾次乌格大草原,再到这呼图泌河畔,他们转战千里之遥,不但马不停蹄,长途跋涉,还要应付身后的大批追兵和护卫数十万的部众、奴隶、牛羊和辎重,这些任务实在太沉重了,压得他们喘不过气了,一个多月以来,他们几站没吃上一顿热饭,没有睡过一夜安稳觉。

终于,渡河侦察的云鹰骑向对岸的同袍发出了安全的信号,随后,对岸的图卡则老营骑兵开始大量的砍伐树木,制造渡河的木筏,小半个时辰之后,精壮的老营骑兵护送着一批批的牧民和牛羊辎重开始登筏渡河,其余的最精锐的云鹰骑分成两部,一部已提前渡河警戒,另一部则仍在对岸巡逻,人沸马嘶声中,大批的牧民和牛羊辎重渡过了并不算太宽阔的河道,在离岸边不远的草地上开始一批批集结,百夫长们挥舞着皮鞭,大声呼喝着维持着有些杂乱的秩序……

朵拉良真已经估算过了,渡河而过的图卡则老营骑兵和牧民已有五万左右,余下的仍在不停的向河岸边密集如林的木筏上集中,这个突袭的时机应该是比较恰当了,况且他的耐性已经耗光,脖子都有些僵硬,实在不能继续等下去,回头看了看远处的树林,仍悄无声息,咬了咬牙,他翻手取下背上的三石雕弓,小心翼翼地扣上鸣镝令箭,舒腰展臂,弓如满月,遥指青天,冷寒的箭尖在朝阳的映射下发出熠熠寒芒,紧绷地弓弦因受巨力而发出吱吱地声响,猛一咬牙,朵拉良真松指脱弦,箭如流星,疾射向蔚蓝的青天,锋锐的箭锋划破长空,发出尖锐的啸鸣声……(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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