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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日月同辉映天府,群龙无首震神京。

信步款款,含笑晏晏。此人正是今日场中的主角,史家少主史晶。

王世晶心下惊异,非因史晶立于此处,而在于自己竟不知他何时如何立于此地。悄无声息间倏然,这般隐匿气息之功已是难能。

“世兄若再不罢手,小弟亦只得捍卫史家尊严。”史晶言语间右手已汇聚气力,凝成剑指,待晶石剑片刻压至,缓缓弹指。

甫一交触,王世晶顿觉凌厉气劲由晶石神锋直透入自己涌泉穴中,肾阴少经顿感一阵刺痛。于半空难以回还,只得足下一踏,晶石神锋团团飞转,借此之力向后飞跃,仗剑重又立定。

万料不得史晶这轻轻一指竟含这般劲力,更叫人赞叹在于自己这以腿行招中最大的破绽亦为他洞眼明晰。只因此招若以手持剑力压而下便可将无俦气劲聚于剑尖,声势无俩,若是无可回避定将横尸当场,然自己强行运腿催使,将此招劲力遍布剑身,如此便非以剑夺命,只是将剑作为内力中转,仰赖晶石神锋之锐利加持于一己无俦之内力。正因如此,史晶这一指弹压于晶石剑正中,轻而易举便破开自己锐利攻势。此人果真深不可测,断非只得言辞周旋之功的世家公子。

史晶这一指弹压势力正好,自己甫一落地,便觉指中劲力已然消散,然则脚掌之中仍有丝丝轻颤之感,只是愈见如此,便愈不敢轻视于史晶。

史晶实则亦不好过,若单论内力强弱,王世晶身居剑中二载,元晶灵气入体,已然有异于常人之功。单单要说潜能存在,怕是普世间王世晶一时无俩。史晶那一指弹压在于快准狠,虽是破了王世晶之招,实则自己指尖亦为其内力震荡,至今尚有酸楚之感。只是众老已然力竭,自己若不能挺身而出,史家英名岂非一朝尽溃?

如此态势,自是要不战不止了。

史晶仍是注目于王世晶,口中自言道:“方才族长众老已向世兄讨教,世兄绝艺惊人不在五行之中,叫众位长老暗暗赞叹,小弟不才,想以七曜之阵向世兄请教一二,不知世兄可得不吝赐教?”

王世晶尚自沉吟,尤龙雁已出言相劝。

“史公子且慢,世晶兄亦请住手。”尤龙雁感怀于王世晶之激怒、群雄之愤慨、史晶之无奈,如今只欲能以一力回天,免叫今日再生诸般冤愆。

“世晶兄,你何不将与此剑之因缘告诸天下一证清白?”

王世晶闻言,心下暗暗深思。说不得今日本正为此而来,奈何那黄河九鬼殒命在先,自己又出手格杀了那侮辱老父的浪子,半日之间两条人命已自与自己搭上关系,今时今日便是再欲声明也是难以服众。想来亦是诸缘巧合,亦是自己一心不坚。便说那出言侮辱的浪子,自己不也快手狠辣终结了性命?这却与那剑中魂灵无关,实是王世晶己身实实在在的杀孽。今日这一个这般说便杀了一个,他日若是十个这般说自己岂不又要杀十个?若是百个千个又当如何?王世晶心下已自散乱,只不知今日此行,究竟是对是错。

“我师且请安息片刻,小可今日只欲平息纷争,不愿节外生枝。”史晶此言平淡如水,却也叫人不寒而栗。这节外生枝四字,究竟是对王世晶,还是说,也对你尤龙雁?

尤龙雁不明话中真意,只是急急看向史晶,转而又看向仍是默然的王世晶。真真是两处茫茫默无言,中缘熬煞苦心佛。

“龙雁还请少退,今日之事已非我一言所能平息了。”王世晶沉稳步伐,凝握霜锋。睥睨间,已然望穿场中一干俗缘人物。

“世兄既已立定心思,还请讨教。”史晶一言未毕,轻盈身姿已然跃入五老之间。

那五老显是对史晶极为敬重,一见史晶入阵立时躬身布散。只此一景,便可见史晶于族中地位已非同小可。史晶安立阵中,双手平散内力,蓄势而发,只待王世晶进招。一似那泰岳横立,五湖平澜。

王世晶虽不知七曜只得六人如何运使,然见史晶如此安然之色,心下亦知断非寻常,手持霜锋一时未敢妄动。

史晶与众老交换眼神,既是王世晶不动,七曜之阵便徐徐前移,步步进逼。

尤龙雁只是看得心焦,仿若业火焚身,弱水难平。

却见王世晶心下已自拿定方略,锐利目光扫向适才中央土德那老,目光方至,剑刃已到,咫尺之间就要夺取土老性命。

史晶安立阵中,右手轻轻一拂,一股和煦内力逼迫王世晶持剑之手为之一滞。此却非史晶内力已然压逼王世晶,只是这阵中五老环绕,众人修习尽是史家内力,众志成城之下内力浑若一体。适才五老立五行大阵,虽是内力已然超绝,然一则五老年事已高纵有甚深内力亦难快意交战,此年老气力衰竭之故也;二则五行大阵以土德居中,金木水火分立四方,如此则难成五行相生相克之周回,而今史晶入阵,五行环绕顿成循环之象,内力流动更是便利,加持之功更胜方才。

王世晶惊觉此阵变化下逼仄更甚,手下又加强几分劲力,抽剑之间亦自回以一股剑气,划向七曜之阵,顿闻两股气劲交碰之声沉闷悠长。细看下,此阵布置并无奇异阵法,更未考量八卦布置,似是摒弃外缘,只以最原初的内力连接而成,这之中便是返本还源之本意。倒也叫人暗暗纳罕。

心下已自生打算,重整攻势又再攻上。

但见此刻所使赫然仍是那龙游浅水博相戏,王世晶剑出快绝,不断穿刺于五老之间,虽是难以攻破史家众人内力汇聚之气墙,其中倒似略有些章法底蕴。

只见那史晶安立阵中,双手不住撩动阵中流动的内力,王世晶突刺向左,便向左方挥动一股内力抵御。若是由右方攻至,便再变动向右方送去内力,如此周始,此阵实是牢不可破。然则史晶亦已料到王世晶正欲以此突破。

“世兄,此阵移动确是不便,内力充盈其间,若是一步踏罡拿捏不到,确是容易泄去真气。只是如今安然不动,世兄欲使小弟手足失措疏忽了内劲运转,却着实轻看了众位长老顺理内力的数十载修为。”

史晶所言确也非虚,王世晶正欲以一己之快打阵法之慢,此阵虽是牢不可破,然则全赖于史晶调拨齐聚之内力向四方驱动所致,若是能以快剑不断穿插,力求史晶手忙脚乱间推送不到,那便是自己突破的契机。既是史晶已然杜绝此路,那便只得再变奇招,正如此刻所使龙游浅水博相戏,无法突破便以身试法,借力突破。

一念及此,王世晶手中晶石神锋更见挥舞快绝凌厉,只是愈快便觉阵中内力对手中剑刃吸附之力日甚。心下虽自惊叹却也正欲如此。只因若是难从外攻破,不若借助阵中本身力道相助于己。

史晶见状,倒也新奇,如此这般只需阵中内力突出,将王世晶与晶石剑一同击退不正破解了突袭之道?王世晶怎会如此痴顽?一念之下已自运起内力击退王世晶。

王世晶亦正欲如此,龙游浅水博相戏一招诸般前缘只为迎来这凌空腾飞的后招,有恃无恐之蛟龙,正欲借东风之力凭飞上天一吞世间宵小鼠辈!此刻阵中内力将自身击飞正是此招前奏,王世晶不再托大,双手持剑加强内力凝聚,借凌空坠下之势,力要压迫史晶退出阵中之地。

史晶见此一招更觉精妙,王世晶临阵变招不拘一格,譬如适才穿刺自是一招、穿刺不成便身陷内力漩涡力求内力吸附下突破气墙从内击溃又是一招、诸般皆灭便图借力腾空杀招临头,这又是一招。行云流水般三招连出,虽是一人却也堪称一阵。然则如此便将告破又如何是史家众老与自己结成的七曜大阵?史晶凝神屏气间汇聚五老内力尽付双掌之上,迎头横劈而下,一如方才土德硬撼亢龙无悔登九极般夺了王世晶的白刃。

“史家贤弟,你若不松手,只怕我劲力再吐,合你众人之力亦难抗衡。”王世晶此刻手持神锋倒立凌空,虽似风中飘絮实则难以撼动,他一身劲力与晶石剑一体连同,史晶紧握晶石剑便是助他于半空稳扎脚跟,若想撼动王世晶除非松手叫这一招凌空劈下。此中人剑相通便是人剑合一的第二境,有赖土德适才一握,众老腰间轰击叫王世晶领悟了人随剑动剑随人心之境,此刻临阵小试,倒也收效不俗。

史晶一向沉稳之面容风云陡变,剑眉紧蹙间出言亦见冰冷:“世兄可是诧异于七曜之阵何以只得六人?”

未及王世晶答言,但听史晶凝聚内力,狮吼发功,振聋发聩!

“世兄莫非只知三日为晶,不知三月为?!”

雄浑内力喷涌,王世晶应声而倒,人剑于半空之中若风吹残叶般一线飘散。

这史晶所言三月为?者,?之一字,音同于晶。意为月照辽远,故三月成字,又通“辽”,概追古意。

王世晶断线风筝般半空飞散,尤龙雁眼见再难旁观,想起史晶所言,高声呼喝问曰:“史公子所言群龙无首,世晶兄今日大吉,今番下此毒手岂非出尔反尔?”

却是一言惊扫三秋叶,乱风开放二月花。

这王世晶如败絮残叶零落于半空之中,倏闻得尤龙雁口呼群龙无首四字,一时竟似有所得。

只说这游龙剑法系王真阳少年初创,然王真阳内力本已强绝,便不倚兵刃之利亦已独步天下,故此套剑法实是甚少使用,招式亦因王真阳本已强绝难逢敌手而鲜有突破创招。然则王真阳精研易理,平生所愿正是以易入武,故有潜龙勿用、亢龙无悔之式,而自当年与史鼎文断交以来,王真阳便暗暗钻研群龙无首之义,欲求以此化入剑法,又是一番人生领悟,然正因太强,终是止步不前,尽止于此。

然王世晶则大不相同,此刻他修为虽因神锋灵气而超凡脱俗,于他己身却是浑然不知。更且阅历尚浅,情思未动,尚有一番广阔天地,推陈出新于他正两相宜。

此刻王世晶于空中飘零,正如游龙盘空,眼角睥睨间,正可俯视身下芸芸众生。一时间,脑中回忆起童年时读史记时的那一幕。

“鸟,吾知其能飞;鱼,吾知其能游;兽,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为罔,游者可以为纶,飞者可以为矰。至于龙吾不能知,其乘风云而上天。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邪。”

方才度过世间第五年头的王世晶不住思索,水波荡漾的双眼中满是新奇。

“爹爹,龙是何物?”

王真阳自是满怀爱怜,轻抚幼子天顶,爱怜中自有一份叹息。

“龙,潜于渊而为灵,上于天则为神。能游而鱼不知其隐,能飞而鸟不知其高。风云变幻,盈虚莫定。概非人所能知人所能明。”

王世晶虽不明慈父哀叹所为何事,却亦知龙之一物能游能飞而不能为纶为矰,只是究竟因何如此,正自凝望窗外烟景的王真阳不明,小王世晶自是不明。

今日的王世晶终有了这凌空数十丈的机缘契机,虽是出道三载初逢之首次重创惨败,倒也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正因这数十丈之飞跃,方叫他有了能飞而鸟不知其高的感悟,方得明龙之为龙,自是与他人不同。正要这般接天,方能体悟登天,方能由九天带回天谴龙怒。

“群龙无首。。。”

王世晶不住打磨群龙无首四字,尚记昔年老父教导易经,群龙无首四字正是大吉。只是为何大吉,老父未曾提及,只叫自己领悟。今时今日,自己一人仍是未曾领悟,然则若得成为龙,是否便可别有不同?王世晶身受重伤自是辛苦,然则手中晶石神锋涵万千载造化之功,更且自己困厄二载间实则已与此剑同同为一,此刻在周天轮转间内伤已非疑症,如此更能叫他汇聚气力,凝成这万钧待发之势。王世晶渐觉云雾入体,五内充盈一派仙韵缭绕之感,这一段风流却叫自己依稀间回到了那不知几世几年何处何所的山上崖边,大荒之中此山何名?此山之上,此峰何名?此峰之上,此崖又是何名?尚记当日尤龙雁开示于己,于那元晶之中铺陈前尘往事,似是在那桃花飞落,林间花下,也正是此派前缘风流。说不得,只是运聚那劲力,力要一招惊摄这阎浮提众生。

但见王世晶此刻运气之间,九空之云雾尽为他一己而聚散,那场中史晶与史家众老眼见天际风云变幻之象,心下自是或忐忑或窃喜者,尤以史晶更为矛盾。今日一见王世晶那段风流自是叫人钦敬,只是出手夺去一条性命又叫史家颜面何存?他既欲王世晶脱逃此网,又欲王世晶难逃此网,个中纷纭怕是难以调停。只是眼见王世晶得能夺天地造化之功,着实叫他暗暗惊叹,正是如此方不枉了王世晶这英雄气魄。

倏而,天边云雾尽向一点汇聚而去,在那晴朗明亮之穹苍聚为一团硕大的云簇云丛,那场中武林豪侠虽众,得能亲见以人力汇聚天地之气能有几人?只此一景,已有人公然赞叹王世晶奇才卓识自愧弗如了。下一秒,于那云簇之间轰然雷鸣之声更叫人胆战,万里晴空忽闻惊雷炸响,如此逆转天地之象,王世晶着实非比寻常!那雷鸣之中忽闻阵阵低吼,浑似夔吟更添三分恚怒,便如虎啸尚有一段威仪。这声声低吼又哪里能是王世晶以人身所能发出?

“是龙吟,龙吟!”

场中有人高呼是语,顿时一片沸腾。今日灭晶大会本为诛灭王世晶而来,孰料王世晶不请自来半日之间又添两条人命,众人正满腔怀怒之间,这王世晶一人之力破了史家五老五行阵法在先,如今一人之力拼斗七曜阵法,身怀重伤残躯登天之间竟可引动天惊地怒,更有龙吟蕴含其中。这半日间一连串的惊奇诡异叫场中一众豪杰甚为开始怀疑,这王世晶是否天降谪仙,这灭晶大会是否逆天而行?下一刻,王世晶是否便要降下天怒,叫众人即身殒命?

惊疑尚犹未定,此招已然由九空降下!那云簇在王世晶一力牵扯间裹挟其中惊雷龙吟直刺向场中史家七曜大阵,行招凌厉之间,那云簇隐隐已现出真龙威怒之象。这一幕奇景着实惊到场中众人,便是见惯经中诸魔乱舞的尤龙雁亦不禁神为之夺,只因经中所载纵是得能想象,只在自己一念之间终有保守。唯有此刻亲见天龙怒吼之景,方叫人生出无限且惊且敬之态。

“世兄夺天地造化之功,叫小弟着实钦敬。只是今日世兄出手伤生,自问可堪配这天地之德么?”史晶所言自是非虚,大义凛然间更有一段威仪。

言毕,但见史晶双眼中赫然分出不同颜色,一目深黑一目玄白,若是有人此刻近距相视怕是魂飞天外,魄散五浊。此正是史晶得能以一己之身安立于史家风波浪诡之间而不倒之秘。何以史晶得能以一人之身分饰日月之色?只因史晶于胎藏之中本是双胞,然则昔日先史夫人分娩之时只诞下史晶便已油尽灯枯而亡,那一胎随母而亡,史鼎文因此自幼于史晶绝爱之间又是绝厌。爱者,是子聪慧异常,一点即通,老怀安慰;厌者,此子刑克家人,母弟双亡,老来含悲。这史晶亦正因此于族中地位浮沉难定,后由家中老仆处听闻根由,自是愈加思念母弟。忽一梦,恍惚间竟觉早夭之弟正与己一体同型,梦醒后自觉体内一股劲力暗生,心下窃喜惊惶难分秋色。史鼎文知悉此事,心下虽是惊战,然亦是思念爱子心魔作祟,竟大喜绝爱,对史晶自是胜于往日,然此事只在父子二人所知,便是族中诸老亦不得悉。只知史晶一人分练阴阳二气,乃不世出之奇才,故可分演日月。又哪知一体二神,各有春秋?

那云中自是不语,史晶安立阵中,双目变色间双掌亦各运阴阳二气,但见此刻七曜阵中五老内力加持下,史晶左手为阳右手为阴,内力不断催谷间竟叫那左手掌心生出火苗微焰,而右掌则渐生淡蓝寒冰之色,能以一己之力融合五老内力引动五行之气,这史晶此刻想是已然豁尽。

那九天攻下的一式终于与史晶双掌对上!这一瞬,本该消散的云雾在王世晶无俦内力加持下始终聚成龙形,史晶两手一冰一火的奇观亦在众人得能眼见的前一刻与云龙相触,冷凝成冰,火烧为气,龙形虽在涣散,龙气却仍是凌厉无俦!只因云中那一人一剑此刻终于破茧而出,与史晶再演那夺刃之式!

史晶双掌实实扣住王世晶手中锐利夺人的晶石神锋,经历九空洗礼归来的晶石剑在王世晶开悟前缘的关口更见锋芒,史晶的冰火掌劲在剑刃同一方位的不同锋面互相渗透,冰火交煎中自有一番沉浮难测。然则剑中无尽的内力始终抵触着史晶内力的刺探,九天云气携带天外之不羁,正与地火寒冰做着旷日持久之争。史晶示意五老更见催谷,五老虽难以制衡身在半空的王世晶,却仍各运内力遥呼一掌,虽掌劲不足伤王世晶分毫,然只意在将五行之气打乱王世晶气脉流通。

王世晶只觉五老竟各将一股浑厚内力送入自己体内,一派惊疑下顿感那五老数十年精纯内力虽皆是史家家传心法真气一脉,然金木水火土各修五行,此刻打入体内,顿叫自己本身自家内力与天外云气相斗相争,片刻间气脉错乱之痛叫自己难承难荷,手握晶石剑不住作响,竟觉晶石剑之颤动不在己身之下,如此一番顿见力竭,又被史晶与五老七曜阵轰向半空,只是伤疲交加更甚,又能有何等际遇?

史晶眼见五老得手,只是凝望王世晶,心中不住念道:“世兄,我所能助者,仅止于此。能否一飞冲天,还在于你。”

史晶所思究竟何事?何以令五老打乱王世晶气脉竟是相助?其中究竟是何因由?但见他一声高呼:

“群龙无首,世兄可能参透?”

此言一出,五老自是惊骇,场中豪杰不通易理不言,王世晶于半空痛苦熬煎之中亦是为此一凛。

群龙无首,群龙无首,群龙无首!

此时此刻,体内气脉错乱,五老五行之气、本身家传内力还有那九空云气不正是群龙争执之象?群龙争斗,只为决出群龙之首,以御余众,若是群龙无首,岂非相安无事?此刻自己所见之伤痛皆因五气入体不自觉心生抗拒,若是不再抗拒可否扭转乾坤?一念及此,王世晶不再强运剑意,亦不再生敌我之分,任由五老五股气力于周身窜动,而自身内力久住丹田自不用言,那九天云气不运功凝聚,片刻亦已悄然消散。只是若不运功,这短短时间王世晶便已身形下坠,难以承荷了。然王世晶正在群龙无首之定境,浑然不觉间,尤龙雁方欲高声疾呼。

史晶望向尤龙雁,摇首间眼中尽是赤诚,尤龙雁一眼所见仿如山中卢舍那大佛那般真如,心下暗生钦仰。

史晶微微颔首,尤龙雁亦还以一礼,不见言语却已了悟彼此之心,只是望向王世晶,皆盼他早破初关。

“得史贤弟相助,大恩不敢片刻有忘。”王世晶出言若此,自是已然参透,“还请贤弟一试我这剑”

“群龙无首震神京!”

好大的口气!这便是场中众人所思所想。然则下一刻,联想方才王世晶引动天地之气那一幕奇景,众人又觉此言实非虚言。

而此刻已然了悟群龙无首的王世晶又一次引动天空云气,又一次汇成龙形急扑而下。只是这一次,云气所化之龙已非适才一条,而是五行之气与自身内力更兼那云气本身各成一体,仿若群龙下天关,一似众灵动风云。

“群龙无首,在于平衡,在乎中道。群龙无首,便是无为而治,是天下大平。是以大吉。”

“世兄得能了悟,小弟实是钦佩。只是今日,史家威名在此,世兄还是快快罢手。”

史晶言语间却已放下双手,成一派罢战之象。

然则王世晶剑势由九空而下,岂是须臾能止?此刻便要强变此招亦已难能,莫非便要一剑正中史晶?如此则史王二家又当如何相对?自己与整个江湖怕是再难回旋,奈何此剑仍是难以抑制,下一刻便已刺入史晶体内。

却说史晶此刻双手安息争斗之态,王世晶一剑之势却已难遏难制,王世晶心下大惊然实是无能为力,那场中史家五老变生肘腋间竟也无半分寸动。

“世兄何须惊怖,此剑可当真能杀我么?”史晶见王世晶剑招临头仍是不急不忙,虽看来信心十足,然如此毫不设防亦不免叫人胆战心惊。

更何况此刻这一剑便已刺透他天灵所在。

这一刻便到王世晶震惊莫名,只见那史晶被一剑刺透并未血溅当场,反是那场中史家五老、那台下江湖豪客们随着这一剑的刺下尽皆爆体化为遍地血水,每一声真真切切的爆体之声皆带有血肉厚实之回响,在王世晶而言真如是阿鼻阎浮,触目惊心。那残肢碎体,血浆遍地,如何不真,如何不实?若非这史晶在一剑之间化为烟尘,怕是自己也难明此刻是梦也。

“史家贤弟好俊功夫,此乃幻术也无?”

“世兄谬赞,此非武功,亦非幻术,但小弟日月同辉所得之奇技淫巧。”

原来这史晶自那日二魂一体后,渐觉那史?竟可游离于己之外,动则鬼神幽赞,静则光鉴伏波,虽如影随形颇有不乐,然倒也着实是不世之机缘。史晶此中机缘,即今所谓精神分裂是也,然则史晶功力精纯,意志坚定,虽主动分裂元神却不为其所控,转而化为强大助力,当为今世精分患者所鉴。正因此中真意便乃精神分裂,史晶虽不知,却也因此导出一门不世奇功。此功不以杀伐为的,而以慑心为上,一经发动便使人陷入昏睡入于梦中,此中真意即今催眠术是也,因常人难明史?之所在,故绝无失手。

王世晶何等机敏,听闻日月同辉便已了彻,心下暗暗赞叹,口中亦云:“今日既堕入此梦之中,亦不知何时方得脱离,如此精妙神功不知可得其名?”

“说来惭愧,此功虽成久矣,世兄实乃窥测玄机之第一人。是以未有其名。”

史晶化为烟尘,其声由场中四方八面传来,王世晶一时竟也难辨何所从来。

“愚兄不才,倒欲为此不世奇功起个世法中的名字。”王世晶言语间,右手持剑之势已变。

“愿闻世兄高论。”史晶言语中亦已察觉异样,谨小慎微之感顿生。

“此功叫人堕入梦境,如丝网交缠困厄其中,又因此功由心而发。既是如此,不若便名为织梦心经何如?”

织梦心经四字实是深得史晶之心,若非王世晶身受此招,怕也难有如此体悟。然则未及赞叹,惊变陡生。

“只是我王世晶困厄剑中二载不能自已已是屈辱,今日败于这网罗交缠之梦境更是无地自容,今日横竖已是与天下英雄为敌,不若一死先谢天下!”王世晶言语间有手持剑迅雷不及掩耳间已自刺向咽喉重道。

“世兄且慢!”周遭传来此声疾呼便伴有无数内力运成之气劲袭向王世晶手中晶石神锋,纵不能击落剑锋亦可稍缓其势。

只是这一声疾呼间,便叫王世晶有了可乘之机。

但见他剑招突转,以内力灌注剑身激射数道剑芒与那来袭遏制自刎的气劲相拼斗,一时间两处气劲尽皆爆散,弥漫于尸山血海之中。王世晶此举究是何意?

“原来如此。”王世晶一招之间已初窥端倪,“以我如今修为,剑锋所到断难回还,若非如此亦不至剑势难收之际堕入贤弟织梦心经网罗之中。而今我自刎之下竟可收招、发力、出招于一瞬之间,若是如此,此梦想来当是吾梦而非贤弟之梦了。”

只这此梦彼梦间,便是制胜之所在。

“贤弟既是不欲愚兄殒命,便请贤弟一观愚兄一心求死之根由。”

那史晶施展织梦心经收敛王世晶心神,虽在二人乃玄妙交汇之功,于他人则是静谧安然之态,此刻王世晶与史晶正倚晶石剑而成一线,史家五老虽见王世晶纹丝不动万籁俱寂却未敢稍有异动。只因阵型涣散间若是少主功力溃散则功亏一篑罪莫大焉,众老虽明知此刻王世晶乃肉在俎上,仍是只得这般凝视。

一旁苦煞了那尤龙雁,这尤龙雁虽无众人这般妙绝毫颠之功,却因自幼修习佛法而得能见史晶这织梦心经之本源。那史?于常人是肉眼难见之虚魅,于尤龙雁则乃朽木死灰之残影。但见那史?便如墨染玉龙萦椿啸,夜上云头枕山眠般纠缠于王世晶百骸之间,王世晶剑势顿息之间,那史?又将史晶与王世晶团团围裹,此乃史晶与王世晶剑招相触之际,于外则引动史?行运功力护庇二人于万缘之外。然尤龙雁又岂能知此中往来?只是见那史?将二人包裹于内,一双死灰之目扫视场内,终是与自己对上。

尤龙雁自幼修行之心现下终是生出惊怖之念,若说恶鬼冤魂,他尤龙雁当能以一身佛法普度,经王世晶一事更叫他自信于佛缘深厚。唯有这史?——他尚不知史?之究竟——却叫他难以捉摸。若说是生灵之气,场中众老何以浑然不觉?若说是恶鬼行尸,又岂是史晶慨然正气之所生附?只见得一派枯槁死寂之相,叫尤龙雁不禁暗生惊怖之感,不明所以故此难克难平。此一刻尤龙雁竟生疑虑之感,莫非佛法中竟有难以度化之物?

下一刻,史?倏然烟消云散,只是消逝之时,那死灰般渗人目光仍自打量尤龙雁不止,叫尤龙雁颤栗不休。

既是史?烟消云散,自是那梦境之中已有结果,但见王世晶一人一剑昏厥之间难以苏醒,史晶一手持晶石剑,一手将王世晶搭于肩上,向台下一众武林人士言道:“今日灭晶大会得逢众位莅临,小可谨代史家致谢,不胜荣幸之至。只是今日众位亦已亲见,这王世晶得天独厚竟可引动天地之力,想是别有因缘,断非寻常,那滥杀无辜之说想是别有隐情,小可自作主张今日要将这王世晶带回史家详查,众位前辈在此做个见证,也不至江湖上有人言说我史晶包庇于王世晶。”

这场中一干豪侠本是为诛灭王世晶而来,孰料王世晶今日不请自来,先声夺人间先自了结两条人命,众人群情愤慨之时又见他一人之力独战史家大阵,如此气魄已非凡品,更兼竟能以人身引动天地之灵气,一干武痴人物早已惊为天人,怕是要不分正邪强自相交了,此刻史家少主所言既得王世晶存命,又有史家监理想是王世晶纵大发狂性亦不至为祸武林,自是尽皆赞同。

单说这史晶口出此言,恼翻了场中一人。此人是谁?原来乃洛阳城中八仙楼沽酒小厮,此人今日适逢盛会亦来一瞻武林盛事,初时群情激奋要诛灭王世晶着实叫他感到万众一心众志成城之感,心潮澎湃难以自禁。孰料这王世晶只是显露几路功夫便叫这帮武林豪杰临阵倒戈,欢呼雀跃之象竟似他便乃天神临凡,更有这史家少主明明叫是袒护于王世晶却无一人质疑,这又岂是浩然正气之所在?若是江湖尽默然无语,便叫他支汉荣来一鸣惊人!

“史公子且住!”支汉荣高声疾呼,既诚且挚,故虽人声纷纭却仍力透纸背,“这王世晶滥杀无辜铁证如山,今日安能放过他去!如今他正无力反抗,何不早早结果了这祸胎?!”

史晶闻言倒是惊异,看此人装扮当非武林中人,却似是脚夫走卒之属,如何竟也能出言干预此中之事?且待自己相询一番,再做定夺。

孰料一言未出,那场下已有豪杰人士出手相忤。

“史公子所说又岂容你这小厮妄言!”言语间但见一人出掌一掴,将支汉荣摔了个趔趄,转而又向史晶躬身道:“史公子勿要为这宵小扰了雅兴,还请将这王世晶带回府上严加监管,庶几叫武林太平,人心安定。”

史晶却似不买这人情,只是回礼道:“泰山雷手奔老爷今日亦得驾临,实叫小可有生辉之耀。只是此位小兄弟所言亦无讹谬,奔老爷还请稍移尊步便是。”

那奔老爷出力不讨好,面上自是青红相加,好一似是山前门神生华发,又如同那桃木鬼王展缁衣。姑不论这史家公子不平一己所为,便是此刻场中武林人士亦多有不忿者,尽言自己乃恃强凌弱狐媚取巧之辈,这却叫自己如何是好?

那史晶只是轻轻放下王世晶,着那五老看守,一身则飘然向支汉荣步去。

却说那支汉荣为这奔老爷掌掴之间,脑中自是五味打破,浑浑噩噩间不知东西。这王世晶明明是滥杀无辜,二载间江湖传言的魔头鼠辈,如何今日只是半日间展露武艺便叫武林豪杰尽皆心悦诚服,竟无出言声讨者,莫不是武艺精绝便可胡作非为,颠倒黑白伦常?若是如此,这灭晶大会又有何意义,这史家中原武林世家之威望又置于何地?那奔老爷掌掴之间呼自己为宵小,那宵小之谓不正当称名那王世晶,那心狠手辣今日已牵扯两条人命的恶魔?只因那史家公子欲要息事宁人,这武林中人竟便齐齐默然,奴颜婢膝之态实是可憎!只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那黄河九鬼大侠之仇怕是就此为人所遗忘了。想他每每光临八仙楼,总是自己斟酒招待,倒也颇有几分忘年之交之意,今日见他殒命,心下实是坎坷不平,孰料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史晶仍未开言之际,这支汉荣愤而起身,转身间已奔走而去。以场中众人之身法虽是片刻间便可赶上,奈何尽感于今日灭晶大会之偃旗息鼓实是名不副实,又有那奔老爷恃强凌弱为人不齿,故亦无人来做这第二人。言语间却见那奔老爷亦已不知所踪,想是自觉无颜对天下英雄,亦已悄然隐去,这般谄媚之徒倒也确非我道中人,众人自是不以为意。

史晶叹息间亦觉这支汉荣日后定有别传,此刻却亦无暇细思,只得向众英雄致意,今日罢会,他朝江湖再见。

却表这支汉荣对武林一干豪侠已自鄙弃蔑视间绝尘而去,虽是不知所往,亦只欲以疾奔舒缓内心之郁结。

倏而,身后一道人影已自迫近,只是支汉荣满心愤懑,竟未有知觉。

此刻追袭之人正是那泰山雷手奔老爷,此人虽名老爷实则方年过而立,只是向来飞扬跋扈,故此人皆称其为老爷。如此跋扈之人安能叫支汉荣下了一己之颜面?虽则实乃自作自受,然于他而言自是这支汉荣出言无忌方才叫自己枉做好人,他哪敢质询史家少主,自是只得来叫这支汉荣吃点苦头。

“泼贱贼!哪里走!”那奔老爷出手无情,箭步之间已然向支汉荣轰出一掌,正透着无穷掌力又因疾奔之下势力无穷,这一掌果便如奔雷霹雳,支汉荣一掌之间已自五内翻腾,若非疾奔之间抵消了几分余力,只怕此刻支汉荣已然魂断此间,亦不再有日后传奇篇章。

奔老爷眼见支汉荣颓然落地,手中积聚内力只是更甚,眼中怒火暗自不息,誓要将此不识天高地厚之子送去那迷蒙不识之地,孤魂苦闷之所。

“你这蟊贼好大胆子,今日便叫你知道老爷面子拂不得,投胎轮回了去做你的阿猫阿狗吧!”

支汉荣此刻三魂七魄十去其八,便是回身怒目亦已不能,哪有半分抵抗余地?然则今日正是命不该绝,奔老爷胡作非为亦终将自食恶果,这里恃强凌弱间那里便恼翻了一朵奇姝。

这奔老爷辣手将至之际,虚空中忽得飞来一瓣花魂,其势凌厉疾若飞矢,虚空中飞来一路竟有撕裂之响。莫说花瓣轻柔,若是这般劲力发动亦可断玉分金。

奔老爷岂是易与之辈?片刻已觉杀招临门,身形立变,转圜双手正与那花瓣交碰间立感双臂发麻,好俊功夫!

“是何方英雄出手,奔某人不曾得遇尊面,可是多有得罪?”奔老爷心知来者不善,更且敌暗我明,瞬息间闭敛凝神,悄声不语,静待对方应答。

“腌臜龌龊奔浪之徒,屏息凝神是待要暗手伤人?便是明枪实剑,又有何惧!”莺声燕语间,那出手相助之人已自林中步出,着实叫人眼前一亮。

但见此人身长五尺,意动三千。窈窕玲珑,顾盼生春。一双明眸,巧笑如烟,暗含五湖粼波,纹缕悠长;三千青丝,柔情似雨,拂荡红尘浊浪,涛声轻晏。说不尽香腮玉肌暗风雪,只见得棠月桂影明霜天。香肩缕覆,难掩那春情夏意秋思冬怨;朱唇恨启,不平这冬尽秋残夏默春萌。秀指轻点,点点风波,五音悠扬;纤腰盈款,款款流韵,三魂失落。那玉足点地,虽不见布金涅槃,犹胜似春来大地百花争放;这樱唇呼名,纵只得湘思梁梦,亦不枉生向娑婆半世虚度。好一似那九天谪下雪月仙,便是叫这轮回佛子也动心。

那奔老爷何曾见过这般明亮夺魄的女子,一时间竟已呆立原地,木然无言。

却只说那奔老爷生平浪奔,品行低劣,平素亦已豪霸一方,欺男霸女。今日得见这般婀娜多姿之奇姝绝艳安能不食指大动?且莫说那轻薄之举,便是这贪魇之神色便已叫人作呕。

那女子一见之下,粉面含嗔,明眸斥绌,口中自已嫌恶。

“脏心烂肺的泼贼,真真叫人恶心。”一怒之间已然劲聚于指,牵引百草魂灵,弹出一指间其势难平。

这奔老爷只是贪看无边春色,便是那青草临阵亦已不觉,如此倒叫那女子又是惊异又是更为憎恶,此一指即中,奔老爷独目报销,实是太过轻易。然正是如此,也叫这奔老爷恼羞成怒,势要力平此事,那时上下其手更是肆无忌惮。

“小娘子好生无礼!”

一言未毕,泰山雷手已然劲聚无俦,奔若惊雷一击而出。倒也不可小觑了这奔老爷,人品卑劣尚能独霸一方自是颇有几分真功底,但见这一掌之下疾风顿起,周遭尽为这一势所带挈,百草低首,万花零落。

那女子却不急不忙,面上捎带一丝冷笑却更见明媚动人,兰花指尖细拈一缕,只见得明光流彩,夺人心神。这一指之间,又叫那百草低首同归心,万花零落绕指吟。好俊一指,只见得此一指间那百草昂首,万花抖擞,花草之灵竟似听从那女子调遣,凝成一股淡绿漾红之气汇聚于指尖之上,若说王世晶能引动天惊地怒,这女子一指之间便是可牵引万灵之念。

但见这奔老爷势若奔雷之一掌虽自无俦,只是那掌心劲力聚处仍是恁般薄弱。所谓十八般武艺,其中多有相生相克者,掌法因其平掌相推包罗之势故此极克拳法之汇聚凝神棘突之态,而亦正因此故常为指法之一力尖锐凌厉之形所破,此中概为生克之常理,轮回之定数,非关他哉。何况此刻奔老爷掌势虽强,却亦正遇上了此女引动花草之灵的一指,更是高下立判。

甫一交触,那掌心顿遭玉指刺透,奔老爷一身内力尽聚于此,外体一破真气陡然外泄。奔老爷惊觉之下忙忙点中臂上大穴,强自遏制右臂血气游走,先废此臂,待时而动。

奔老爷哪曾料得一招之间竟有如此惊变?心下顿感不安,此女似是极难应付,自己当真太过大意,先眇一目,如今又右掌报废,万料不得这般娇小可人女子竟叫自己转瞬之间已成半残之躯?心下凛然,终是收起邪淫之念,独目中凶光陡生,再非适才之薄浪。

那女子一见之下,只是轻嗤,浑不在心,口中自念道:“你便是全力赴敌,亦不出我一招罗网。恃强凌弱宵小鼠辈,想来亦技止于此。”

那奔老爷出道以来何曾受过这般屈辱?然心下自是颇为忌惮未敢狂怒而上,只是细细端详那女子诸般步法行招云云。只是任他仔细端详,那女子自是寂然不动,然这寂然之中自有无限灵意交缠。那奔老爷适才一掌受挫,已然感知其中百花怒放之意,情知此女竟可凝聚花草之力,心下更是不敢稍有懈怠。然想这女子身藏不过五尺,肢体娇小,定然难敌自己七尺身躯远攻之势。

一念及此,奔老爷脚下踏罡疾步,运气丹田,须臾间一足点地腾升半空,运聚气力竟隐有九天惊雷鼓动之势。

“小娘子好生泼辣,我奔某人怕是无缘得亲芳泽,还是送小娘子魂归九天,一泄今日心中怒气方是。何况我奔某人倒也不介意与小娘子新死尸身来个孽鬼交缠,嘿嘿嘿。”

那奔老爷言语间不自觉便流露淫邪无耻,那女子闻言粉面含嗔更甚,秀眉一簇更见杀意凌厉,只是暗忖那奔老爷修为低劣,亦不移步,只待他这一招而下,弹指便可破之。

那奔老爷见这女子丝毫不为所动,心下更是大窘,一怒之下气力更加一分,这泰山雷手中居高临下之一式决眦入归鸟轰然而下。好一招决眦入归鸟,大气磅礴之势自非适才数招可比,更且此刻一心只欲早早终结此战,再去取了那小厮的性命,故下手之间更是毫不留情,只不知此女又当如何应对?

但见那女子淡淡一笑,甚是轻蔑。然双手自是聚劲运力,只是如今这运劲之间其掌风凌厉并非适才玉指轻点般婀娜,更见一派肃杀之意,其中浑厚绵长竟较之这决眦入归鸟有过不及!

“你这般腌臜蠢物本是不配我出言相告,然你既是命不久矣,若不让你知晓死在何招之下,似也非天地之道。”那女子莺声燕语,说话甚是好听,莫说这奔老爷闻言间气势一滞,怕是那尤龙雁自幼修行此刻也当如痴如醉,“我此功法传自先师,名秋心道,此刻破你这一招是为:”

“白藏。”

一言方毕,但见那眼前白芒一闪,那女子素衣若雪已自踏空而上。这一足一点之间,暗含多少万花领悟,百草三昧?

只见须臾她便已欺近奔老爷,于那刹那间玉掌突出,轻轻一触奔老爷粗糙掌面。只一触间,那奔老爷顿感五内翻涌之气息为之一滞,竟是有千般不平意亦难破此中网罗,内力分明涌动却难以运转周天经脉,好便似浑身横遭钳制困厄,虽能言能动,却无以自卫。那知觉一如狂风如刀侵蚀五内,而于己一身实是无能为力。

“白藏气已暮。”那女子缓缓落地,一如落英悠荡,无缘无碍。

“你也好自体验一番落英缤纷之感,亦足慰平生了。”

但见此言间,那奔老爷败残之躯竟在半空凝滞,随风而动。这女子奇功惊人,白藏一式叫奔老爷气息瞬间霜结已自玄奇,而今竟能以招中哀暮之意化入奔老爷一体百骸之间,叫这般高大粗壮的大汉化为三秋残枫无依无凭,竟能为风吹而动?此功竟玄妙若斯,浑不似凡人所能习学!

这白藏之意,概因秋于五色为白,序属归藏。白藏为名,此招自是化三秋之意为一气,由此生万般变化之道,尽在秋之一字之内,而在人身百缘之外。秋霜冷凝,自是秋之一道,故此白藏交触间化意为气,瞬间霜结奔老爷体内奔腾之气劲,正是那白藏气已暮之意,此中修为已非凡人。而江枫渔火更是深秋景照,白藏虽在于白,那晚枫如火却亦在秋白肃穆之内,虽南火为红克西金为白,然于玄英道中,秋白自是高于枫火。此女出手间化意入招,将奔老爷一体所重尽归于秋心道内,此刻奔老爷已非奔老爷,转而与天地一体,于那风云山川而言,奔老爷但为一片奔老爷般大小之残叶,虽体量颇具亦为一片浮萍尔,何足为道?故此清风徐来,却能将其吹送腾空,只似吹灰之力。

那奔老爷此刻真气霜结,五内冰寒,浑靠一己执念仍可思维运转。身不由己间只得随那穹风遥观九万里,萍躯一叶向汤蒙。在那九空游荡,自是不知何时何日方得叶落归根去者。

那女子飘然而去,于那化为残叶的奔老爷自是不理,于那地上衰残之支汉荣竟亦丝毫不顾。今日她出手只为一时之不平,这支汉荣无能无力自招恶果似是毫不在她关心之内。奔老爷恶贯满盈,她自不忿,出手间既已力平此事,转身离去自也无可厚非。

只是那支汉荣虽是半死伤残,实则异常清醒,见此女出手自是暗中钦佩,然见她飘然而去更觉一己之身竟若虚无,心下羞辱更是难平!莫非身怀绝艺便可胡作非为,便可睥睨苍生?便可见死不救,尚自不为所动?这纷纭乱世,莫非有能者尽是这般恃强凌弱,只为一己所欲而活?他支汉荣不服,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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