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三修见二人皆断然回绝,便自小了声音,只对张来生道:“那你一个人,又有什么把握!”。
张来生不知如何回答,想了一下,说道:“我一人,虽然没把握,但是加上你,把握就能多上一分了?”。
“我……我……”
“三弟,张小兄弟其实是……”,毛二见张来生二人争论,便想说些话,却是说不下去,像是哑然,又像是隐瞒。
张来生又道:“今日也不早了,毛二哥,三修,我便去休息了……”。
说罢,便离了去。
毛二安慰了声毛三修,便欲离去,回头想找秀姑的身影。却发现秀姑早已经不在此处。暗自叹了声,独自离开。
大厅内,只剩毛三修一人,暗自神伤。
这夜,阴云不散,寥寥夜空,竟见不到一颗星。好似众人的心,阴霾满布。
张来生久不能入眠。
他想到从前,谷阳时,学堂里没人知道他是少爷,他也不当自己是。归家后,他没等享受一天少爷的待遇,便惊逢巨变。
想到此,张来生不禁苦笑一声,喃喃道:“这世间,怕是没有比我再悲催的少爷了吧”。
他又想到未来,心里自知前路凶险,今后再不能做从前那般,不谙世事的黄口少爷,以后凡事,皆得谨慎小心。
渐渐深夜,缓缓入眠。
翌日,天刚蒙蒙亮,张来生便起床,悄悄离开。
张来生没有惊动一人,他知自己心软,离别之景又总是伤感。
“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吧……”,暗自对自己道了声,踏上了下山之路。
下山路途顺坦,张来生忽然想到初来蛇头山那日情景。
那日上山一路,皆是陷阱机关,相比今日,大相径庭,他不禁莞尔。
半个时辰后,张来生到了山下。
他站在路上,抬头望天,瞧得那太阳,已早挂东方。
背着包袱,张来生一路往西走,不多时,已快要出去奉天辖地。
正午,太阳已升半空,阳光毒辣,张来生热的满头大汗。
再瞧前路皆是土黄,无半点雪迹,他不禁道:“哪有半点冬天的样子!”。
又行片刻,他终是强忍不住,赶紧寻了个树下休息。
刚一坐下,后背便在干粗树干上印出一道湿印。
张来生骂了一声,将辫子盘到头顶,打开包袱,取出水壶大口喝了起来。
这般豪饮一通,直到喝得尽兴,方才停手。
“呼——”,爽快的舒了一口气,张来生忍不住倚树休息起来。
过了片刻,呼声便响起。
“沙沙——”声清凉入耳,张来生小憩甚觉舒服,正自浅睡间,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噔噔!蹬蹬!蹬蹬……”
……
张来生心底一惊,心道:“该不是遇见土匪了”,心里笑了自己一番,想若真是土匪,倒还算是有趣。刚从土匪窝里出来,便又见土匪。
这般想着,张来生轻轻地扯了扯盖在脸上的衣襟,在眼睛处露出一道缝。微微睁眼,从缝中偷偷看去。
便瞧见,大路上行着的,竟是一女子。
那女子年龄约莫十五六岁,长着一对浓眉大眼,鼻梁正中高挺,抿着樱桃小口,扎着一只乌黑马尾,端地是眉清目秀。
再向下瞧她衣着,就见他袭着一身淡底蓝花长裙,腰肢身材竟也生的如此秀美。
张来生眯眼去看,这女子竟朝着张来生走了过来。
瞧这女子清秀可人,人畜无害,张来生心底忽就没了警惕,反而生了一丝捉弄之意。
于是,他便动也不动,只是口中洪亮,故作高深道:“终于还是来了!”。
那女孩闻声吓了一跳,行着的脚步,突地一顿,惊道:“什么人?!出来!”。
张来生也是一惊,原来这女子竟是未瞧见自己。
再顺着衣襟缝隙去看,张来生才醒悟,原来自己和那女子之间,恰生着一棵槐树,正挡地严实。
只因躺在地上,张来生才瞧得见那女子,但那女子决计看不到他。
明白过来,张来生不禁暗自恼怒自己,“真是蠢啊!”,心想自己阖该被人发现,竟然是自己暴露了。
但转而又想,既已被发现,索性便捉弄到底。
思考过后,张来生又自故弄玄虚,压着嗓子继续道:“老夫……在你眼前!”。
那女子闻言,猛地向旁边一跳,再向前去瞧,果然瞧见张来生。
只瞧张来生衣襟盖头,闭眼安寐,心底忍不住一惊:“不睁眼就能看见我!”,又开口唤道:“这位老伯!”。
张来生自强忍笑意,悄悄将声音压地更低,继续逗她道:“小姑娘一人在这荒野大路,不怕遇见坏人吗?”。
那女子注视张来生,细瞧他穿衣打扮,却发觉不似寻常老者惯穿衣着,不禁心生疑惑,道:“老人家?您是坏人吗?”。
闻听女子语调甚是清灵,张来生心生欢喜,想来已好久不曾听过。
便继续低沉道:“坏人?老夫称不上不过……却也算不得什么好人!”。
张来生强自变换嗓音,说了好几句话,这会,突地一下没忍住,咳嗽出声。
那女子见状,小心地朝张来生近前走了两步,不住疑心更甚,小心道:“您,不是……老人家吧?”。
眼见被计划拆穿,张来生心觉好笑,便掀下衣襟,露出脸庞。
那女子瞧见张来生相貌,似乎年龄与自己大不出多少,兀自放心许多,不禁噗哧一笑,说道:“你这怪人,躺在这里干什么?”。
张来生笑着站起来,回答道:“你这小丫头,倒是说说……我怎么就是怪人了?”。
那女子“咯咯”地欢笑一声,就说道:“你这人……明明是少年人模样,却非要装成老人家骗人,你说说看,你是不是个怪人呢?”。
“哈哈……”,张来生嗓音没了异样,却也不去反驳,反是问了声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这个时候……还敢只身来奉天?”。
听张来生一连串三个问题问出,那女子不住“嘁”声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大白日的,躺在树下装睡,就为了……吓唬过往的行人吗?”。
张来生坐起来,一摊手,无奈道:“姑娘你这可是冤枉我了啊……”,说着伸手一指官道,说道:“你瞧现下这路上,哪还有什么行人,就算有,也是些奇奇怪怪之人!”。
张来生满心回答完毕,全不觉自己话有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