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来生缓慢起身,颤巍地走向那光身汉子,探了探他的鼻息,竟是再无半点生机。
群人惊立当场。
半晌,人群中突地传出一声惊叫。
“啊——”
尖叫声划破夜空。
围观的人群里,渐渐有人逃开。
一个、两个、三个……
张来生从光身汉子尸身处走开,望向四周,瞧见那花脸汉子已不知去向。
转过头,张来生强自忍着身体的疼痛,拱手作了一揖,稍稍平复心情,朗声道:“多谢前辈出手相救,不知前辈所在何处,可否出来一见?”。
说罢,张来生略显凝重地屏住呼吸,竖起耳朵。
人群中,众人散去大半,却久未有人回声。
玉灵表情渐变紧张,扶起毛三修。
毛三修站起身,紧了紧玉灵扶住自己肩膀的手,说道:“到张来生身边去”。
听闻此话,玉灵不疑有他,便与毛三修走到张来生身后。
见无人回应,张来生吐舌舔了舔下唇,抿抿嘴,又高声问道:“前辈!能否出来一见!”。
边说张来生边仔细地扫视众人,欲寻出那出手之人。
踅摸良久,竟是未辨得一人似高手模样。
这时,突传来话声。
“见面就罢了,我只是路过此地,并无面见他人的打算!”。
那声音空旷狭长,似是愈来愈远。
张来生听得此话,便兀自将声音提高了几分,又道:“既然前辈不愿露面,那便烦劳前辈通一声名姓,晚辈日后也好回报!”。
“哈哈,名姓倒免了,不过一介山野村夫,不足为道,回报便也不必了。倒是你们,今夜不便再待在此地,需得当心那花脸的折返。你们三个,残兵败将,当不是人家一合之将啊……”
声音愈来愈小,小到再不可闻。
张来生听罢那仍自四面八方传来的话声,不禁稍作苦笑,又道:“多谢前辈告知,晚辈几人自当立刻离开”。
再道一声“谢谢”之后,张来生忽望见远处夜色里,有一人好似曾在客栈见到的那官兵。
瞧得那人行的更远,张来生高喊道:“哎!前辈——是你吗?”。
那官兵好似未闻,行势不减,终不见了身影。
张来生只得作罢,转身朝毛三修二人关心道:“你二人伤的怎么样?要紧吗?”。
玉灵抹去泪痕,率先回道:“我不碍事,倒是你们两个……没事吧?”。
声音颤抖,关怀颇甚。
毛三修听闻爽朗一笑,心底暗自升起一股暖意,就道:“哎呦!这点小伤还能让老子怎地”。
说罢,他还活动了下筋骨,原地转了一圈,蹦跳一番,还道:“看吧!好着呢,那两个王八蛋,还能伤着老……哎呦、哎呦”。
毛三修接连“哎呦”两声,显然是活动过头,牵扯了伤势。
见状,玉灵掩嘴笑出声道:“哎呀好了,我知道你没事……”,说着转而看向张来生又问道:“那生哥哥你呢?你怎么样?”。
张来生亦被毛三修滑稽的模样逗笑,方带着笑容回道:“我也无事……”。
此刻人群散尽,只剩三两个胆大之人,仍在不远处窃窃私语。
毛三修与二人交谈,突瞧得还在围观的三两人,不禁气从心来,便朝他们,高声喊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那几人闻声,做了个鬼脸,又嘲笑一声方才远去。
见这情形,毛三修不住更觉恼怒,大声骂道:“找死啊你们!敢笑老子!”。
未见再有回应,毛三修才止了骂声,重新瞧向张来生两人。
毛三修就见张来生二人正自盯着自己,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六目相对,张来生摇头复作一声苦笑,方严肃道:“你们觉得那人所言怎样,我们现在是否就……立即离开辽中县?”。
“现在都这么晚了,就是赶路的话……也得等明天早上才能走吧”,玉灵略显犹豫,方答道。
玉灵说完,毛三修便接过话茬,说道:“灵儿说的没错,这会儿夜黑路难走,摸黑赶路显然太傻了……”。
张来生瞧得毛三修表情似是在考虑,知他定有下文,未自答话。
便听毛三修继续道:“但我们也不能再回那客栈”。
“没错!”,张来生应了一声,说道:“那花脸二人既是有备而来,定是早知我们一开始的打算,那如此看来,行李包裹便只能明日清晨回去取了!”。
张来生道尽,却又想到关键,便再问道:“那我们今夜去哪里过夜?总不能就在此睡吧!”。
听完,毛三修眉头紧锁,亦是一时想不出哪里适合。
二人皆自苦思。
良久,却见玉灵突地喜上眉梢,突然有了主意。
“我们刚才穿过那民宅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不远处……有一间破庙,我们去那熬一晚上……怎么样?”。
“哦?破庙……嗯,有间破庙过夜也好,总不至整夜挨冻”,张来生点点头说道。
三人沿路而寻,约一刻,确瞧见民宅外不远处的破庙。
方一见到,三人站在门外,突然胆小起来。
这刻,早已夜深人静,街上行人再瞧不到一个。
庙门外站立半晌,张来生知如此下去不妥,便道:“好了,再耽搁下去,天就亮了,我打头,毛三修殿后,灵儿你在中间,我们快些进去”。
说完,张来生当先推门迈进。
“吱呀——”
静夜之中,推门声显得格外刺耳。
三人小心翼翼进了那庙,只见庙内似乎废弃许久,除了杂草破龛再无它物。
这番小心谨慎,张来生三人胆战心惊地环顾了下四周,才发觉只是虚惊一场。
一天终了,终得休息,张来生不禁暗舒一口气。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阳光照进破庙。
张来生从那厚草上醒来,左右瞧毛三修两人皆在,放下心来。
方才审视起自己身体伤势。
这一细瞧,发觉身体上下尽是淤青,除却脸以外,皆成暗紫色。
不禁痛上身来,“哎呦”痛叫出声。
毛三修听到“哎呦”声,朦胧中闭眼烦道:“别吵,老子困着呢!”。
边说,毛三修还抬起右臂拍打地面,迷糊间用力过猛,猛地痛坐起来。
“哎呦姥姥地!疼死老子了!是谁要害死老子……”
张来生瞧得毛三修模样,一时间忘记伤痛,忍不住大笑起来。
听闻笑声,毛三修奋力睁开眼,清醒了大半,朝张来生骂道:“你他姥姥地!还老子的美梦来!”。
“哈哈……他姥姥地美梦,你梦见哪家的姑娘了!”,张来生戏道。
“你管老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