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你不能出去。”
行至门前,数道黑影瞬然落下。
我瞧着挡在跟前面无表情的女仆,恨得牙痒痒。
“让开!”
然而我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俩字,并没有什么效果。
“太太,主上有令,有什么事,您最好——”
“够了!都说了我是太太,难道我出门还要得到你们的批准么?识相的现在就让开!”我垂在身侧的双拳紧紧攒着,似能捏出一团火。
“放行。”
就在我以为双方就要这么胶着下去时,头顶飘来一抹阴森森的女声。
哀怨虚弱地好似病危,却无端端有着有股子魄力。
是上次那个女仆老大。
循着声音仰头看去,她正漂浮在半空,原本白皙的双腿布满深黑色的痂,乌黑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我皱眉盯着她,感觉到那长发后头空洞的目光也正对着我。
“走吧。”女仆纷纷散开,闵西拉着我的胳膊催促道。
许是害怕,她的手心汗涔涔,急于离开这栋别墅。
“如果他回来,麻烦你告诉他,我去了十里堡的坟场,那里有小肉包的消息。”临走前,为了以防万一,我嘱托女仆老大帮我传话。
既然对方要的是我,那宋僵尸必定不能到场。
十里堡和学校是完全相反的方向,这样也足以拖延时间。
“还有,如果他在十里堡没找到我,就、就去别的地方找找看。”末了,忍不住再加了一句。
头顶的女仆沉默了一阵才哑着嗓子道:“好。”
这样我就算放心了。
我究竟不是什么乐于牺牲的好妈妈,对于小肉包,我确实是有感情的,能救他固然可以略作冒险。
但自己的命毕竟更重要啊……
姚子谦好歹是同学,应该不至于要了我的命,就是真要对我怎么着,只要宋僵尸及时赶到,那也不会怎么着。
这样想着,我便随着闵西焦灼的出了门,并在下山坡之后,上了一辆出租车。
“奇怪,这么偏的地方出租车也愿意等?”
“嗯,给的钱多嘛,司机师傅就多等了一下。”闵西低头闷闷答道。
我瞅着她神色不多,脸色苍白,鼻尖泌着豆大的汗珠,双手也紧紧揪在一起,指节发红。
“怎、怎么了,是不是小肉包……”
脑海里窜出不祥的预感,喉间莫名哽咽。
“没有没有,他很安全,姚子谦说了,也不会对你怎么样,只是要问你一些事情。”闵西连忙摆手,泛白的唇扯出一抹艰涩的笑。
我没再说话,只催促司机师傅再开快些。
可是,到了约定的地下实验室后,我整个人仿佛置身冷雨。
那种绝望的感觉,雷同于前天雪地里的对峙。
“姚子谦!不是说好不会伤害他吗!”
身旁的闵西发出一声尖锐的怪叫。她朝着试验台边穿着白大褂,眼窝乌青,面色苍白,如地狱傀儡般的姚子谦大喊大叫,本就不大的眼睛很快就哭得红肿。
姚子谦充耳不闻。
猩红的双唇轻笑出声,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瞬不瞬看着我:“他还活着,不过,很快就会死。”
抑扬顿挫,诡异又阴沉,此时此刻,再不见那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
我目不转睛盯着实验台上贴有福尔马林字样的广口瓶,浓烈又刺鼻的味道充斥着空荡荡的实验室。
那冰冷液体的味道,也是尸体的味道。
液体里悬浮着的,是我的小肉包。
心间梗得生疼,如针扎一般。竟是比应千绝当初折磨我的时候,疼得更甚。
豆大的泪珠簌簌而下,我止不住单薄的颤抖,废了好大力气,才歇斯底里吼出声来:“放了他!”
实验室里回荡着我的怨愤,我颤抖的呼吸间,福尔马林肆意横行。
“呵,放不放就全凭你的表现了。”姚子谦咧开唇角,露出了尖细的獠牙,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软塞细口瓶,对我摇了摇,“喝了它。”
那是一瓶血色的液体,黏稠,颜色深得发黑,仿佛随时都可能凝固。
此刻我已经没有多余的想法,悬浮在福尔马林中的小肉包,就像是一个被抽空的标本,了无生气的躯壳让人心惊。
我踉踉跄跄上前,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小瓶,拔开软塞,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
是血。
异常浓腻的腥味,像是一剂浓缩百倍的陈血。
“放了他!”我将瓶子砸向广口瓶,玻璃间的触碰,发出并不清脆的巨响。
可惜没能砸破。
姚子谦慢悠悠打开广口瓶盖,越来越多的福尔马林四散开来。
他一边含笑盯着我的反应,一边将广口瓶倾泻。
我被他脸上阴谋得逞的笑意搞得头昏脑涨,发疯一般将广口瓶抢过来,并准确无误的伸手进去,摸到了小肉包。
是小肉包没错,长长的睫毛,胖嘟嘟的脸蛋,微皱的眉尖,不开心的表情。
我双手握着他,转身便朝着门口的方向拔腿狂奔。
可事情到底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