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气!
楚云荒此刻浑身紧绷,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大颗的冷汗从双鬓渗出顺着脸颊滚落,落在青衫上。双手明明握着剑,却没能抬起来,紧绷的身体好似没有一点力气。化石一般坚硬的身体,使不出一丝的力气来挪动,不知道是身体上的害怕,还是心理的害怕。
楚云荒此刻好似装在木偶里面,牵引线断掉了,无论他多么想使出力气,可惜只是枉然。
这个狰狞的身影从车厢中一部跨出,缓步走下马车。就在这个身影挡住众人视线的这一瞬间,一条蚯蚓般的浓郁黑气从它的袖子里面滑落,悄无声息的游走进了楚云荒背在背上的包裹中。楚云荒的包裹中有一个黑铁铸就的玲珑小瓶,小瓶中封印着一团魔气...。
这个身影走下马车,看了看四面环绕的山,朝着天空的某个方向叽里咕噜的说了句什么。
嗡......!
远远近近的八个山顶上同时一震,震动的响声从四面响起,这些山顶上瞬间射出粗大的光线。这八道射向天空的光柱在凌空十丈的位置突然的转折,循着某道轨迹在空中蔓延,眨眼之间就在山顶上方十丈的位置形成了方圆十里的巨大图画。这个不规则的图形形成的一瞬间,方圆十里的天空风云突变。
喀嚓,这个图形一个旋转翻转了起来,仿佛是一个卷轴卷了起来。卷轴从这片天地剥离了出去,好似影印的两张画叠在一起,上面的一张被人揭了起来,留下了一模一样的一张。只是留下的这张画里,没有了那个浑身缠绕着魔气的狰狞身影。
上百道身影纷纷从藏身的各处现身,都像是松了一口气,相互打着招呼。这些人没有多看楚云荒一眼,纷纷使出手段飞空而起,朝着天空的某个地方飞去。
轰,震荡虚空的声响,众人离去的方向,一艘几十丈的巨大木船出现在空中,好似一个巨大的物体落在了水面上,天空中荡起了道道涟漪。
木船在所有人都落在了船上的时候,船身上泛起点点清光。楚云荒仰头看着这神迹一般的景象,突然,船头看见了一个俯身向下看的青衣女子,楚云荒一怔,觉得莫名的熟悉,正待伸手招呼。滋,木船瞬间消失在原地,漫天乌云的空中被切割出一道长长的裂缝,向着北方蔓延而去。
“师,师傅,渊清子师傅?...”楚云荒正待抬脚去追,木船消失在天空的尽头,空留下楚云荒扬在半空的右手。
......!
人生有些事是注定要经历的,然后才会成长。
楚云荒也在成长,在待人行事上更多了几分谨慎,对待陌生人的时候更多了几分小心翼翼。依旧是青衫白马,带着的兵器也不再是松松垮垮的挂剑身侧,而是紧紧的贴在腰部,随手就可以拔出。
现在想来,墨明道长和自己所说的人生感悟,红尘洞悉带着一份道人清高,和对人性认知的片面。墨明道长终究在山中长大,等他游历江湖的年纪,武功已然大成。寻常的江湖人非其对手,哪能全知全能的了解人性!所以楚云荒开始的谨慎不是多余的,只怕更少了谨慎!
之后的两三个月,楚云荒晓行夜宿,终于走出了南斗山脉,走进了栖霞山脉中。南方是湿热之地,北方的天气都已经是入冬的时节,南方的气候才是晚秋的模样。
栖霞山中老树成荫,氤氲的雾气带上了些秋天的寒冷。绿意沉沉,淤积成墨色。红黄墨紫,各色的树叶纷落在林间的小道上。马蹄轻踏,婉转的山道中,嘚嘚之声时而回映在山间,时而消失在密林深处。山回路转,一个深山的峡谷跃然眼前,谷中有个小镇。
日落时分,炊烟袅袅。金色的阳光从山峦错落间的低凹处洒下余晖,正落在楚云荒身上,驻马谷口的楚云荒眯着眼睛看着阳光一点点的落下去。漫天的残霞映照在背后的高山上绚烂多姿,多有流连,仿佛从此坐落在山顶栖息于此,不愧栖霞之名。
催马上前,从此处看去小镇深深的陷入山谷中。楚云荒走出的山道在半山腰上,曲折回转的蔓延向下方的小镇。
楚云荒下马,牵着马走向小镇。此处镇民安详和定,任何人都是不急不躁的做着自己的事情。镇外的田地里面,麦黍金黄,微风起处便是一大片的麦浪。几个农夫扛着锄头向镇内走去,边走边和熟识的人招呼聊天。
楚云荒站在道边,牵着白马。几位农夫好奇的看了几眼,边笑着搭话。
“小哥儿远来,何不进镇子里去休息休息!好去去仆仆风尘,也稍作休憩。!”农夫们笑着从楚云荒身边走过,向着自家走去,那里有他们的家人在等待。镇子的的街道上有着牙牙学语的总角小童,有嬉闹玩耍的顽劣少年,更有背着书匣回家的学子。
此处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和谐安定,楚云荒不由的大叹好一处桃源圣地。镇子前门的石牌坊上刻着的字迹看来,风格颇有石工镇的影子,大大的三个大字:栖霞镇。楚云荒牵马走进了这如画的小镇,也如同走进了画中。
第二天一大早楚云荒就起床了,暂时不再继续向南方去了。此处已然接近云岩城,出的此山,再往南走三百多里就是云岩城!栖霞山镇不再官道之上,所以来往的人烟也就稀少。除了每年几次固定时节来山镇收取山中珍奇的商人,没有什么人会来到此处!
楚云荒在镇子上打听了,十三四年前从南方云岩城逃难来的有一部分顺着官道逃向了更北方,而另外的一些则是散落在附近的山水小镇,村落之中。而逃向北方的则不知去向,很少有人会往南回到云岩城,回到那伤心痛苦之地!
些许日子之后,楚云荒走遍了附近的山山水水,也没有打探到楚家的丁点儿消息。
这天楚云荒从附近山中的村落打探消息回来,时间尚早。看着跟着自己多日奔波、疲惫瘦弱的可怜马儿。就牵着马儿到镇外的河边饮水洗马,想着此处既然打探不出,就去别的地方试试。
当年是一场大逃难,为了逃命都是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谁也不晓得自己要寻找的亲人在哪里,只能一处处的寻找了。方法虽然有些笨,可是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楚云荒的笨脑袋能想到什么好主意呢?
楚云荒来到河边,看见河边有一群浣洗衣服的中年大婶。不做多想,还是洗好马早些休息,明日在继续寻找。其中有一位尚且年轻的大婶,擦汗的空隙抬头看了眼楚云荒。夕阳灿烂的余晖下,河边的青衣白马少年,挽着袖子用力刷着马背!
大婶一怔,似乎回忆起什么。很多年前的时候,似有也有这么一次。那时候自己的还年轻,在河边浣纱,当时云岩城还没有陷落,云岩城中楚家少年,俊逸卓绝,武功高强。云岩城中多少女子爱慕,多少男子嫉妒的那人也是在夕阳下如此挽袖洗马。
仔细端详之下,这个少年和当初那人越看越像,恍惚间那年夕阳下醉人的回忆触动了,大婶脱口而出:“少年,你是姓楚么?”说完大婶就有些脸红,如此究竟是有些唐突和孟浪。可惜已然出口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不能收回。心中却是懊恼,却又有些期待少年的答案。云岩城已毁,自己的家人能找到的都已经找到了。心中还有一个小小的念想,当年暗恋的那个人希望他还活着!
楚云荒正洗着马,就听闻有人问道:少年,你是姓楚么?楚云荒一愣,心中登时有些激动。转身回过头来仔细看了一看这个说话的大婶,确定自己不认识,也不能从记忆中找到丝毫的端倪。
楚云荒有些紧张的回答:“对,我姓楚,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