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时,天刚蒙蒙亮,聂风还在迷糊中,被他三舅给穿了衣服,擦了脸,看着明显还没睡够的外甥,中年男子威严的脸上,露出平日里聂风看不到的慈爱。
索性直接将聂风抱起,仿佛自己妹妹,妹夫还在家时,自己每次来到妹妹家看见熟睡中的外甥一样,让还在睡觉的聂风,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拿着重礼,出了门。
一路上中年男子的身影有些蹒跚,抱着这么一个半大小子,也非易事。
半个时辰后,到了帝都一位很有名气的老先生的家门口,这才将聂风放下,将他叫醒后,敲开了老先生的家门。
打着哈气,被留在院子中的聂风,看不到屋舍内,他三舅抱拳恭敬恳求的样子。
不多时,他三舅出来,一同走出的,还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这老者容颜沧桑,可精神很好,使得这老者看起来,就有种德高望重之感,与常人不同。
尤其是他的眼睛,充满了深邃,如蕴含了星辰,让人望去时,仿佛会沉浸在内,他凝望了聂风一眼。
这一眼,似越了千年,跨越恒古。
这一眼,似越了尘埃,看尽岁月。
这一眼,似这一生,于此方世界里,只为了等眼前这个少年,来到自己这里,与自己见上一面。
半晌之后,老者微微点头。
“在这里好好学习,听师尊的话,要不然不允许回家。”聂风的三舅那中年男子丢下一句话后直接离去。
聂风看着三舅离去的背影沉默,明明是一件简单的长衫,可此刻不知为何,在聂风的眼中,似乎三舅的四周起了一片紫色的光。
这光,让他仿佛脑海中有一处区域碎裂,仿佛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副画面,画面里,三舅的样子模糊,凝望自己时,轻叹了一声。
画面里还有自己的父亲与娘亲,娘亲正在柔和的望着自己,似乎眼中还有开心的泪隐隐流下。
似乎……还有一颗紫色的大树,还有很多很多驳杂的记忆,聂风沉默,半晌后使劲摇了摇头。
“之前好像没有……又好像一直都有。”聂风眼中露出一抹茫然。
“老夫这里不是私塾,你虽来到老夫这里,但老夫不是你的师尊,老夫在这里不是为了招收弟子,而是等待有缘人。”
“老夫的名字,已经不用很久,家族中的子嗣多称呼老夫为第一祖,而外界知晓老夫之人都称呼老夫为老妖怪,而你需同老夫的子嗣一样称呼老夫第一祖。”
在聂风茫然时,他的耳边传来了沧老的声音,聂风连忙转身,看着眼前的老者,他的身后,三舅远去,此刻在这院子里,只有他与老者二人。
“老夫一生子嗣无数,大都天骄之辈,他们传承老夫的学识,延续老夫在这世界的痕迹,对老夫而言,他们个个都是老夫这一辈子最大的骄傲。”老者望着聂风,神色带着威严,可目光却柔和,蕴含了慈爱,如同望着自己的后辈子孙。
“在你之前,曾有七人来到老夫这里,其中有几人已归墟,有几人走出了自己的路,也有几人至今依然还沉浸在他们的追求中。”
“算来算去,他们也都不是老夫要等的有缘人,老夫在这里等待了很久,久到对现目前的你来说,那是非常遥远的岁月,可老夫直到现在依旧不曾等到那人的到来,也不知道你是否就是老夫要等待之人。”老者望着聂风,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沧桑。
随着话语的传来,聂风渐渐听不到了四周的喧杂,眼前只剩下了老者。
聂风不知为什么,心底有些紧张,此刻不知是该跪拜,还是该弯腰抱拳,有些局促。
“从今天起,老夫就叫你小八。”
“小八,跪下!”老者双眼立刻露出锐利之芒,整个人在这一刹那,仿佛成为了这片天地的至高无上。
具体的感觉聂风无法形容,他只是觉得,这一瞬,眼前的老者,仿佛成为了天,可却不冷,反倒是有种深深的慈祥以及柔和,如一座山,可以在自己的身前,去遮挡风雨。
聂风低头,跪了下来。
这一跪,他看不到天空在这一刹那静止不动,云层安静,飞鸟在半空失去了灵动,大地没有颤抖,可这整个城池,却是在这一瞬,也都安静下来。
“老夫在此寻找有缘人,而成为老夫的有缘人,则需要经受老夫的考验。”
“老夫的考验就是,在以后的岁月里你需要找回真我,找到自己的路,最后知晓自己是谁。至于这考验的意义为何,等你醒悟时,来到老夫的面前,老夫自然会告诉你。”
“如果最终你依然找不到自己的路,那么证明你与老夫无缘,你的人生有众多的路存在,走哪一条,就看你自己的抉择。
是像其他几人一样归墟,还的沉浸在自我的追求中,还是走出自己的路最终找到真我,这就看你自身的造化。”老者轻声开口,抬手摸了摸聂风的头,慈祥的微笑,让他起身。
聂风似懂非懂,站起了身,望着眼前的第一祖,他能感受到对方的慈祥,更能感受到在这样的目光下,自己心中浮现的暖意。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春去秋来,一年又一年,聂风已十八岁,这七年中,他大多数的时候都居住在第一祖这里,读着书,看着清风白云,望着明月星辰。
书中的一切,让他知晓了万千之道,书中的一切,让他也明白了世界之大。
七年的时间,当年的两个同伴,也都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如今的的确确成为了都城里有名的两大邪少。第一邪少,当然非那陈二少莫属,而陈二少也如愿以偿的迎娶到了瑶瑶姑娘为妻。
聂风的三舅明显的苍老了许多,而聂风记忆里的父亲,娘亲却是始终没有回来过,脑海中关于父亲,娘亲的记忆也在逐渐的模糊。
聂风也不再像当年一般以邪少自称,他退下了花俏的衣袍,穿起了单色的长衫。
白色的长衫,一如他此刻的心灵,纯洁无瑕,一尘不染。
只是随着春夏秋冬不断的交替更换,他的脸上已少了一抹轻浮,多了一抹沉稳,他喜欢思考,喜欢看着天空,不知在望着什么,又想些什么。
喜欢在风雨时,站在亭内,望着远处的闪电雷霆,望着雨水的洒落大地。这个时候,他会想到书本中,看到的一幕幕人生沧桑。
如一场梦,七年的时间仿佛一场风雨,聂风没有觉得自己改变了什么,可在外人看去,他已变化了太多。
他常常会望着苍穹,常常脑海中会浮现出一些似乎是前世的记忆,这些记忆很驳杂,不连贯,可七年的时间,这些记忆却是渐渐地浮现得越来越多。
聂风望着依然没有任何改变的第一祖,说出了自己想要远去的想法,他想要走过山川,大海,草地,平原,去看一看外面的精彩世界。
这是他的一个梦想,已在心中酝酿了很久。
他提出的要求第一祖并没有反对,也没有阻挡,在第一祖的凝望里,聂风背着书箱,在一日清晨中,踏着初阳,越走越远。
他第一次回头时,望不到了第一祖,第二次时,就连都城也都消失了。
聂风沉默,他隐隐似明白了一些什么,转身时,走的越来越远了,没有回头第三次。
青河上,聂风遇到了一个修真者,谈着有关修真界的传说,那传说中,曾经有一位天之骄子,曾被一群不知来历的黑衣蒙面人碎裂了筋脉,成为了废物,可不知道为何,两年后,他的经脉突然间莫名其妙的就痊愈了,再次成为了家族中的天骄。
修真者,是聂风读过的书本里,偶尔会看到的一个称呼,这让他很感兴趣。
聂风在这青河边居住了三年,可惜,他再没有看到过其他修真者,而是在那河水的倒影里,似看到了又一个自己。
孤苦伶仃,奋力拼杀,如大梦一场,醒来后生在一个修真大家族中。。。。。。
看着那河水中的另一个自己,聂风有种感觉,仿佛只要自己跳下去,就可以成为另一个自己,结束了这一生。
如今的聂风已经二十一岁,而立之年,他并没有跳下河中,而是起身离开了这条长长的青河,走向了更远的地方。
一年后,在一片仿佛没有尽头的山林中,一个月稀风高的黑夜,聂风看到了一个四五岁的孩童身影,这孩童的身影时而模糊,时而真实,聂风看不清晰那孩童的脸。
林子的漆黑幽暗,让聂风有些害怕,四周那不断传来的兽吼声,更让他胆战心惊。他突然想到了那模糊的记忆中的一个手势,当他学着将那个手势做出来的时候,他的手中出现了一团紫色的火,此火不热,可它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人感觉心惊肉跳。
在这一刹那,四周的一切都消失了,从此,他对于这片山林,有了好奇。
聂风走在林间,住在丛野中,看到了一幕幕光怪离奇,看到了一只只奇异的凶猛野兽。
在这林子内,聂风走了三年,这才穿梭而过,当离开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这片山林,脸上露出恍惚,他有种感觉,若自己愿意,似乎这片山林,可以属于自己,在这里,一个人,与天地自然一起,追求超脱凡俗的人生。
凝望时,聂风想到了当年第一祖所说的话语,人的一生,有太多的道路,选择哪一条……要看自己。
“这里,也不是我要选择的路。”聂风若有所思,转身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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