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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完美的的旅程(5)

我是一直没有住所,阿坤便让我住在“春天里”。没多久,阿骑租的房也到期了,前阵子的徒步者“蜗牛”也到了拉萨,一下子,阿坤的“春天里”似乎成了流浪旅行者集中营,他表示无奈,称我们这票人都是“臭不要脸的”!不过,经我们一宣传,阿坤这没开多久的客栈成了拉萨最大的“收容所”,以极便宜的住宿费接待了许多旅行者,人满时都睡到了二楼阳台,有好几天阳台搭满了各色的帐篷。于是,“春天里”成了拉萨最繁忙的客栈,几乎天天爆满。我们在客栈内组织各种活动,烧烤、沙龙、小型音乐会等等。

在这里,我又遇见各种旅行者,有带着魔环一路表演的魔术师小简,靠旅行摆脱了癌症的台湾人阿俊,带着小狗流浪的女人阿紫,带着伦敦奥运火炬旅行的火炬手老余……

逍遥日子是要靠金钱支持的。于是,我经常在凌晨去布达拉宫“排票”赚钱。排票,必须得凌晨就去,早上四五点都算是迟的了,一般去晚了是基本拿不到预约票的。所以来拉萨旅游的散客们就会找我们这样的“排票手”帮忙,我们拿一点相应的辛苦费。同样在仙足岛开客栈的朋友老鱼,每天给我四个人的名额,我就帮这四个人排布达拉宫的门票。因为布宫在旺季每天向外出售的票量非常有限,所以“排票”一时间变成了一个抢手活儿。我每天都背上帐篷和睡袋,骑着我在拉萨买的二手二八大杠自行车去布达拉宫门前排票。

来布宫排队的人总是络绎不绝,通常他们会深夜两点钟来,我是一点左右就到,占好位置,搭上帐篷,只管进去睡觉就是,根本不用担心有人插队。因为总有人,只要看见有人插队就会大喊大叫骂骂咧咧,所以你只要占好地方就行。有些“排票手”会约上一拨人,早早地前去,在地上铺一张防潮垫席地而坐,一群人围着打牌喝酒。有更专业的甚至拿着简易折叠椅和电脑,两个人坐在椅子上裹着睡袋看电影,大家各有奇招。

原本安静的专给藏民转经用的街道,常常人声鼎沸,倒像是拉萨夜晚的集会。

我一头倒下睡觉,5 点准时起来,这个时间段是人们插队的躁动时候,你可不能睡着。收拾好行李,守住自己的位置。拉萨的黎明实在太冷了,我图方便穿了双凉鞋,这下可冻惨了。寒冷使拉萨的黎明变得格外漫长,在远方天际的曙光若隐若现时,会有聪明的旅行者拉着板车过来,卖滚烫的热粥、茶叶蛋、包子和泡面,不一会儿就被抢购一空。我一阵感叹,这也太有商业头脑了!

我喝了一口高度白酒来御寒,天空仍旧黑漆漆的,人们一夜疲劳,现在都说不出话来,各自摇晃着身子打哈欠,发票处的大门一打开,人们挨个进去。一夜鏖战,我能赚到四五百块钱。

从容不迫地看会儿日出,我得回去睡回笼觉了。

余下的几****决定带上尤克里里去排票,一为练琴二图解闷。不料我坐在那里玩了一会儿,就过来几个骑行朋友,打听后得知他们是骑行上来的,有新疆人和甘肃人,他们的自行车车队名字叫“新甘琴兽”。几个人都是吉他高手,在新疆开了间小酒吧,一路骑行刚到拉萨。一位仁兄已经出了专辑,是原创民谣音乐人,他一直唱着他们家乡的歌曲,虽然我听不懂新疆方言,但是能看得出他们很热爱自己的家乡,音乐让人产生共鸣。夜幕下,我把尤克里里翻过来当手鼓敲打,给他们伴奏,大家一起高声歌唱,引得周围的人争相过来看热闹。

陌生的知己相伴着陪我度过了难熬的黑夜。已经5 点了,寒风猎猎的天空飘起了小雨,我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准备去买票。早起的老藏民虔诚地拿着老旧的转经筒,慢慢悠悠地一边念着经文,一边摸过路旁的转经筒。转经的人群中有一个老妈妈,弓着的上身几乎和地面平行,老人若有所思,时而看看即将日出的天空,时而低头迈步。在黎明的剪影中,她穿过一批批排票的人群,在她凝望天空的瞬间,我望见她脸上清晰可见的岁月。

我两次到拉萨,替别人买过那么多票,却从未进过布达拉宫。

寻找流星雨

记忆中我从小到大只过过3 次生日,父母不提倡过生日,我自己也从不在意。没想到阿坤竟和我是同一天生日,一个17 岁,一个27岁,于是我们决定一起在拉萨庆生。我已经好久好久没见过生日蛋糕,阿坤也同样。那天我特别兴奋,因为这是旅行以来第一次为自己庆祝,而且拉萨相识的朋友们也都纷纷赶来为我们庆生。那天我和阿坤合唱了三首歌:汪峰的《春天里》、筷子兄弟的《老男孩》,还有赵传的《给所有知道我名字的人》。说是说我和阿坤合唱,但每次开口总是大家集体吼成一片。这些似乎是唱给这个年代的歌。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阿坤每天都要把这三首歌唱一遍,唱得特别投入,动情时还会流下眼泪。

过完生日已经很晚,我的床位抬头就能看见月亮。深夜,我躲在被窝里悄悄掉了眼泪。

8月,狮子座流星雨要来。阿骑、阿坤和我准备组织大家去色拉寺看流星雨。一致认为这是件很浪漫的事。那天,50 个人的队伍,男女各半,目标是色拉寺的后山顶。一开始大家还劲头十足。在没有开阔道路的后山奋力地爬行,登顶差不多用了四个小时。拉萨下午的日光很强烈,色拉山不高的相对海拔加上拉萨本身的3600 米,后来连男生也是走一段歇一段。

山顶有一大块空地,我们决定集中在那里扎营。20 多顶各种色彩、大小的帐篷搭建起来后,大家开始分头去忙碌,一拨去远处的寺庙取水,一拨寻找柴火,一拨生火准备今晚的伙食,一拨是饶有兴致地摄影,还有一拨急于找寻方便之处……

由于海拔太高,火势微弱,我们不得不只弄了些简单的烧烤。爬了一下午的山,早已饥肠辘辘的人们也没有埋怨,耐心地等待着最后一大锅面条。

月亮已经从我们背后升起。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拉萨城,街道燃起了璀璨灯火,所有的主干道都在一点相交,群山围绕着这一处不真实的繁华。

我和歌手大杨拾了好些干柴回来,把微弱的篝火迅速燃大,熊熊火舌蹿到一米多高。大家围聚在火堆周围。喝着拉萨啤酒,玩着吉他和非洲鼓,准备在这流星雨之夜,奉献一场浪漫的演出。人们毫不吝啬地把心情调到兴奋状态,对旅途中的朋友掏出最真诚的热情。大杨弹琴唱歌,我打鼓伴奏,所有人一起跟着唱,几个原本害羞的人,现在也忘乎所以地放声高歌,歌声响彻拉萨之巅。

天边突然飘起小雨,但丝毫不能打落大家的兴致。阿坤准备再来一首《老男孩》作结束曲,他拿酒瓶子当话筒,大声嘶吼,两额青筋暴出。

无人之岸,几多惊喜。在这山脊之上,熊熊篝火之旁,我们头顶着小雨,对酒当歌,此时尽欢腾。

雨慢慢变大。期望中的流星雨逐渐演变成高原难得一次的倾盆大雨。大家不得不回到营地,压住各自的帐篷,以免被气流刮跑。大雨愈演愈烈,远处山头的阴云处竟然打起闪电,紫色的光轨穿过一道道阴云向我们的露营地扑来,大家打消了天气能转好的念头,纷纷将手机关机,躲在帐篷里。雷鸣电闪使我们忍不住担忧起来,哪知此时天空变本加厉下起冰雹来。帐篷被风压得变了形,雨水渗了进来。我那一米多宽的双人帐篷被风吹得东倒西歪,铝杆被压得只剩40 厘米不到。雨小了些后,我赶紧搬来几块石头压住外帐。这样的天气下,即使帐篷没有进水,我们也不太可能睡得着。碰着这样的天气我已经觉得苦闷不堪,但有个家伙竟然在帐篷外淋着冰雹用微弱的炭火烤羊肉串吃,上前一看原来是那个叫“野人”的家伙,果然人如其名,够野!

次日早晨,我迷迷瞪瞪地醒来,帐篷外阳光大好。人们纷纷拿出睡袋和衣物在阳光底下晾晒。已经饿了一晚,大家没顾上别的,赶忙咫尺,让我有一种真实的腾云驾雾的感觉。

大家各自谈论着昨晚的感受,有一对情侣裹着睡袋在山那头静静享受着他们的两人世界,是坐看云起云涌的淡然。

气温逐渐回升,在阳光的猛烈照射下,衣物很快就干了。

“老鹰!”一个女孩高呼。大家抬头张望,天空那头有几只老鹰缓缓滑翔过来,在我们头顶盘旋,似乎打探着什么,距离近得我甚至能看清它们颈部无毛处的肉粉色皮肤。它们在天际盘旋着呼朋引伴,一下子,上百只鹰和秃鹫不知从哪里冒出,在我们头顶不知疲倦地一圈圈盘旋,似乎垂涎着我们脚下的土地。我抬头看它们,鹰群时而呈梯形翱翔,时而呈螺旋形向上,像是在空中表演着精心编排过的舞蹈。这样的场景让我不得不对拉萨这座当之无愧的“天空之城”心生敬畏。

逃票纳木错

相比于看流星雨的戏剧化,逃票纳木错的经历倒是“物”有所值。

第一天的下午,一行人陆续搭车到了当雄,再从当雄徒步往纳木错的第一个检票口。天空阴沉,云朵低垂,此时的大地景象就像《魔戒》中的场景。突如其来一场大雨,不一会儿又停了,远方天际挂下一道彩虹,直垂地面,在西藏粗犷的大地上,彩虹是一道实在秀丽的风景。

到达第一个检票口后,我们决定明天一早再翻山过去,于是钻进山林高地里扎营。我们遇见了好心的藏族大哥,他帮我们生了火,又回家拿干牛粪来,以保证火苗能长久燃烧。

次日,伴随着放牧者的呼叫,我拉开帐篷一看,一个巨大的牛头出现在我眼前,惊魂未定之际,发现我们营地周边被牦牛群给包围了,牛儿们显然对五颜六色的帐篷很有兴趣。

被牦牛唤醒的早晨,大家都精神倍儿好,我们决定不吃早餐,在不远处村庄里讨了一壶酥油茶就开始翻山。一连翻越了许多小山头。我帮三个女生背着露营装备,哪想到这山越爬越高,几乎必须得几步一歇,山路又崎岖,人得抓住附着在泥土表面的植被,然后才能趴着往上爬。数小时后,我们终于到了山下的公路边,大家分批搭车。我躲在车子的后备厢中,逃过最后一个检查点,终于到了纳木错湖边。

佛祖在西藏留下了许多美丽的“错”。下午又是阴天,我卸下包,坐在湖边高高垒砌的土墙边,湖面一边光亮一边阴暗。我静静地坐着,湖水清澈见底,远山轮廓清晰。

纳木错的风光好像凡高的油画。眼前的景象就像一片微缩后的大海,黑色的沙粒衬托出湖水与空气的冷冽。夜空稀稀拉拉的几颗星星,使夜显得幽深高远。

第二天是被淅沥沥的小雨叫醒的。拉开帐篷,风景是灰白色的。又过了几分钟,天空才开始放晴。从纳木错出来的路笔直且长,远远看去,各种模样的巨型云朵完全与公路平行,在此间徒步,人仿佛在天堂行走,而双脚却在炼狱煎熬。

我们回拉萨的途中正好是藏历望果节:藏民狂欢庆贺当年的丰收,也为来年虔诚祈福。他们手牵手对着麦田翩翩起舞,黝黑的脸上绽出大大的笑容,我感同身受一般,闻到了远处随风而来的麦香,这是个收获的时节!

8 月初的一天早晨,蜗牛兄站在客栈门口,身后是一辆形状怪异的两轮推车。

“蜗牛,你这是要干吗?”我问。

他得意地笑了,“我的豪华人力房车啊,厉害吧?征战青藏线就靠它了!”

我觉得不可思议,“好家伙,原来前些天你去偷看扫街大爷的垃圾车,就是为了弄一个这玩意儿啊!”

蜗牛说这车可是花了700 元请人定制的。车子三米多长、半米多宽、一米多高,两个车轮,还有两个把手可以用来拉车,车顶是简易的蓝色防雨棚,前后双开门,还特别人性化地设计了一个天窗来看风景!蜗牛真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人了,走了一年的路还不够,弄一辆“房车”继续拉着走青藏线,还得意地说他的徒步生活得到了巨大的改善。而他的固执,也在雪顿节的前一天再次出现。所有人都劝他一起过完节再走,毕竟朋友相聚不容易,他还是执拗地拉着他的房车,在午后的阳光里不紧不慢地离开了日光城。

旅行有时候就是遇见离别的过程。与他们一起经历,一起狂欢。旅行一次,世界就变小一次,然后到处都是老朋友、老风景。作为一个有时待在某地的“骚人”,我总记不清每天匆忙来去的过客。作为过客,即便结束了旅行,我也时常回忆起当初那些“骚人”。

雪顿节,按藏语解释就是吃酸奶子的节日,因此又叫“酸奶节”。凌晨5 点,我和朋友就早早起床去哲蚌寺看晒大佛。朦朦胧胧的晨光中,我只穿了一条五分裤和一件短袖,哆哆嗦嗦地奔了出去,生怕赶不上拉萨最后一次全民“聚会”。

我们各自买了份炸土豆和今天必吃的酸奶。到了哲蚌寺才发现,这里早已人山人海,有人甚至昨夜就在此安营扎寨。好不容易过了安检准备上山,又不得不随着人流龟速前进。我极力爬上半山腰的巨石,想一睹佛像的真容。那是一幅足足500 平方米大小的释迦牟尼像,日出时分会在万众瞩目下徐徐展开,然后人们绕着佛像绕圈,纷纷将手中的哈达揉搓成团,扔向佛像。这,就是藏族人一年一度的晒佛了。佛像展开时,阳光拨云穿雾照亮了大地,我为这神奇感叹不已。站着,洒下一些“风马”,为明日的旅途祈祷,是的,我又要出发了。

又要出发,最后一夜反倒不知道怎么过才好,心情兴奋又失落。客栈的住客们简单烧了一点菜肴,提来一桶青稞酒,就当是为我饯行了。

在拉萨,每天睡睡懒觉看看书,或者随意在街头“流浪”。一眨眼,我已经独自在外漂泊一年半之久了,未知的远方仍旧刺激着我的神经,呼唤我去探寻。

入眠之前,过往事情历历在目。而我心中没有一个结果,我不得不继续前行,以找清方向。所以,我必须拥有一颗自由而勇敢的心。

我是个理想主义者,我并不认为过往的经历是完美的。我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就一次,这将是我最后的挑战,不管我将得到什么,不管将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变化,我深知自己的内心仍旧是个孩子。

旅行是一门哲学,虽然深奥难懂,我也乐在其中,就像有时候看不清一些事,不过是只缘身在此山中罢了。

阿坤是个整天傻乐的人,心宽肚大。我问他缘由,他在我出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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