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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我用川藏写回忆 (5)

而在更多人眼中,艳遇才是旅行中必做的事。常有人问我,你艳遇过吗?我只能说我遇到了许多狗,大大小小数不胜数,后来我干脆自己养了一只。从刚开始老爷子家的“肉肉”,到后来在大研和束河两个古镇的一些狗狗,见到我就表现得亲热异常。你千万别被丽江大狗的体型给吓到了,它们可连动都懒得动,估计一辈子不知道怎么发脾气。

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自然是丽江古城的“名狗”小白。它平时喜欢在五一街乱窜,泡泡吧,欺负一下过往的狗狗们。几乎街上所有人都认识它,小白经常会来陪我,我摆摊时它在一旁睡觉,我收摊了它就跟着我回家。有时天色还早,我就会带着它去阿初的酒吧转悠,听会儿歌,顺便请它吃点东西。每个晴天的午后,我都会坐在院子的秋千上弹一会儿吉他,也许弹得别扭没人欣赏,但小白却一直坐在那里陪着我,也许它只是挑了这个地方发呆,但我心里还是升腾起强烈的幸福感。

如果你想体验丽江当地人的生活,那么你一定要去逛逛那里的集市。你一定要早早地起床,然后背上纳西族用竹子编制的小背篓,迎着金灿灿的晨晖从古城穿过街头巷尾,跨过从雪山流淌下的小溪水,然后快步走过桥头,去当地最繁华的市场——忠义市场。那里是个自由市场,什么都有,你可以向老板询问一些从没见过的蔬果,然后不假思索地拿一个尝尝,喜欢就买一点。再买一些你熟悉的菜品,回去练一下厨艺。如果你打算常住或者定居丽江,一定要和某家粮油店的老板搞好关系,再多认识几家蔬菜摊或者肉店的老板,新鲜便宜的蔬菜一般都出现在路边摊上,老板是些朴实善良的大妈,她们从不会缺斤少两。忠义市场我最喜欢两样东西:一是大麻籽(当地人只是将它当成瓜子食用);二是这里一个老妈妈卖的凉虾,我头一次吃就是在这里,两元满满一杯,在炎热的中午一口下肚,格外畅爽。

我喜欢在晴天的时候跑到白沙散步,买一份凉拌的饵块去找老和。拿上一本沙蠡的书,坐在他家的院子里晒晒太阳,吹吹风。本意是想读会儿书,但那里的阳光实在太滋养懒人,我常常看着看着就不知不觉地把书盖在脸上,眯起眼睛打起盹来。我特别喜欢他们家的海棠果汁,每次去都要讨上两杯。老和是个喜欢跳舞的人,每次有朋自远方来,他总会很开心地换上纳西族的简单装扮,边跳舞边吹笛子,尽情地与我们玩乐一番。

如果你是穷游族,我建议你去清溪水库或是象山转转,指云寺也不错,那里有你在西藏也看不到的白塔,白塔一座连着一座,就建在公路边,可以绵延数百米。不过最值得一去的还是丽江边上的拉市海。如果你恰巧赶上时节,还能看到一些濒临灭绝的美丽候鸟。

拉市海其实是一个乡镇,第一次到那里,是和朋友去拉市海一个叫瓦当寨的地方,这里专门收购一些纳西族留下的老古董和纳西族旧式家具,然后经过改造,变成各种造型独特富有创意的东西。拉市海还有一个我很喜欢的地方叫“玩家部落”,他们每月都会举办一次集会,算是跳蚤市场,人们拿着各自的物品来此交换。这也是背包客们的交友派对。

避不开的泸沽湖

钟情是几何,直线最短;思念是心算,曲线极长。

离开丽江这个让我懒惰的温床,我开始准备再度进藏,出发前先去了趟泸沽湖。

泸沽湖地处川滇交界,湖面海拔约2690 米,面积约48 平方公里。亘古不变的母系社会,使它成了旅行者避不开的地方。

在我看来,这是最“媚”的一个湖泊,可能和民族习俗有关。这里是摩梭人聚居地,也就是传说中的女儿国,时至今日他们仍保持着走婚习俗。“走婚”一词,总会让很多游人摩拳擦掌又面红耳赤,其实大部分人也就过个嘴瘾,心底保存着对民族习俗的尊重。

我在泸沽湖也住了一段时间,这是个有着独特魅力的地方,人会不自觉地被困在这里,温柔乡——泸沽湖给人的就是这种感觉。

这里的湖面让人的思想变得缓慢迟钝,仿佛催人快快老去。不信?你只要搬一把木椅静静坐在湖边,静观湖面,不一会儿,你一定会像中了魔一样,随着湖色的变化昏昏睡去,有如一个迟暮的老人。

我在这里待了五天,其间拒绝了一位好心大哥的邀请,还是选择在湖边扎营,因为这样每天一拉开帐篷的拉链,我就能看见清晨的第一道阳光。我扎营的地方离湖边的情侣树不远。很多人会选择环湖徒步,而我只想好好享受几日女儿国的柔情。那几天里,我天天煮湖水来喝,偶尔赤膊上阵,一头扎进湖里。不怕你知道,我其实是只“旱鸭子”!七八岁的时候掉进老家后院的池塘差点给淹死,自此一直怕水。但是为了能与泸沽湖亲密接触,我还是选择疯狂一把。在周边的一家客栈里借到一个救生圈,旱鸭子就鼓起勇气准备一头扎进湖里。在湖边脱衣服的时候,我就想打消这个念头了。因为还是冬天,湖面冷风吹得我直哆嗦。更让我觉得自己有点犯二的是,当时西藏那么多湖泊我没跳,偏偏选这么一个游客多的景区湖跳——当时起码有20 双眼睛正盯着我看。他们很诧异,因为这个疯人竟然还拿着一个救生圈。我别过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穿了一条四角裤,一双溯溪鞋,迎着湖面打上岸来的小浪头,晃晃悠悠地踩着大石块往湖里走去,直到湖水没过我的胸口。我又不会游泳,只能手撑着救生圈,双脚在水下胡乱扑腾一下,以表诚意(也是有意让围观的人以为我会游泳,哈哈)。不知是哪一刻开始,我的神经像是突然复活了一样兴奋起来,整个人似乎得到了彻底的释放,本身性格不温不火的我,瞬间如爆发了一般在湖面上肆意发泄……

我拿两个玻璃瓶子当潜水镜,用它们紧紧罩住双眼,深吸一口气,把头沉进水里,隔着玻璃瓶看水下的世界。因为瓶子和眼部皮肤不贴合,总是一下就进水了,每次维持不到3 秒,但我乐此不疲。冰冷的湖水没有打消我的念头,我一个人就这样玩了好久。上岸后已到黄昏,我可不能浪费了晚霞,赶紧擦干身子带上睡袋跑去不远的岸边,在那通向湖水深处的木头走廊尽头,静静地坐着。湖边,火红的落日使整个天空的云层和湖面都变得黄灿灿的,湖天一色。漫卷的云朵配合着你的呼吸,一紧一舒飘向远方。远处湖面上漂着的扁舟,现在只剩下一道道颇具轮廓感的黑色阴影。

每天的夕阳都是我期待的风景,如果此时再有群鸟飞过,这幅画面简直千金不换。人类的创作再怎么新奇都比不过大自然瞬间创造的场景。而且这些美景能轻而易举让人产生敬畏。泸沽湖的晚霞有深有浅。有时是迷人的粉红色,有时是绚丽的绛红色。但它们都会在不知不觉中默默消失在冥冥暮色里,残阳让人叹息,天空瞬间就暗下来。我甩甩头,像是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起身悻悻离去。

没钱住不了很好的客栈,好在天气一直不错。在泸沽湖的最后一天,我认识了当地的老村长。受到他们的邀请,我决定起个大早和这位大哥一起去打鱼。

5点左右,天还没亮,大哥撑着船慢慢划向湖心。清晨的景色显得宁静舒心,虽然冷了点,但空气清冽好闻。平静的湖面清澈见底,没有看见一条鱼。大哥却不慌不忙地撒下网:提起摞好的网的一端,身子一蹲,然后左右手配合着猛地一用力,将近10 米宽的大网抛得又高又远。我不想给大哥添麻烦,所以打消了撒把网的念头。我们静静在船上等了片刻,收网!满怀期待的我把这当成了大海,希望能见到一些稀奇古怪的鱼虾,但一连在三个不同的地方撒网,我们都只打到一些零碎的小鱼。没办法,大哥也放弃了,对我不好意思地一笑。他决定划船带我到处转转。

此时已是7 点,太阳却丝毫没有要露脸的意思,这必将是个阴天。天空密布着阴云,云层平行于湖面,时不时有光线透过空隙洒下湖面,形成一束束光柱,眼前宽广的一切显得非常壮观。

大哥说带我去个好地方,那有神奇的风景。过了很久他才将船停靠在一处山脊边上,他指了指那山,说:“快看!”我一下子摸不着头脑,“看什么?”那不过就是一座小山,很普通,有什么好看的?

“你得侧着看,你把脸侧着,和湖面要平,和湖面要平,看!”大哥显得很激动。他怕我看不清,故意把船划开了一些,离山体稍远。我就照着他的意思把脸侧过90 度,斜着与湖面平行,再看对面的山。“没看到什么啊!”就当我说出这句话时,神奇的事发生了:一半是山体的本身、一半是湖面的倒影,现在两者合并在一起,侧脸一看,这竟然是一尊栩栩如生的佛像,太神奇了!倒影和山体合成一尊佛像,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再度让我震惊。后来我一直把这件事当成“幸运的启示”,单纯地相信佛像可以给我带来好运。听大哥说,这景象也是前些年才被当地人发现的,天气合适时才看得见,我真是好运气啊!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人儿有佛见。和日出一样,这些旅途中“奢侈”的美景,可不是赖床的人能看得见的。

泸沽湖的时光仿佛静止了。我心静,湖面也平静;我心动,湖面泛起涟漪;我心中充满思念,她就倒映出云的样子。

最后的“香巴拉”

第一次从西藏回来,朋友们都说四川有个地方的风景绝不亚于西藏的山水,甚至更加意味深长。于是我买了廉价的巴士车票,摇摇晃晃十几个小时,准备去那里看看。车子经过一个叫乡城的地方,高低不一的山谷底部有一片平坦的阔地,依山而建、参差不齐的建筑都是差不多风格的白色藏式平房,点缀在被分割成一块块的麦田边。

我以为这里就是稻城,开始激动不已。在这里生活着赶马车的男人,打青稞的妇女,路边拿着零食和风车追逐着的孩子。车子停靠了一会儿,男乘客们大多下车去田间方便去了。 我则去破旧的小卖部找点吃食。我发现西藏几乎所有的小卖部里都会卖一件奢侈品——红牛,这里也是,我当然没买,6块钱简直是天价。

车子驶出乡城,山路缓慢地从蜿蜒曲折变得开朗壮阔。藏民在山体上用石头堆出大型藏文,大老远就能看见。

抵达稻城,我在一家社区住下。老板养的一条德国黑背“拖鞋”立马和我打成一片。它带着我去爬稻城后面的山坡,“拖鞋”爬得很快,嗖一下就蹿到山顶。不一会儿又跑下半山腰在我身边转悠转悠又继续往上跑,它像是在鄙视我爬得太慢。

从亚丁的客栈出发,去神山的路是一条非常绚丽的徒步路线,有洛绒牧场、冲古寺和珍珠海,一直到牛奶海、五色海,大大小小的海子和牧场遍布其间,你可以在这路上尽情撒野,没有约束,空气都是自由的。海子被群山包围起来,仿佛这里才是真正的“香巴拉”。

从洛绒牧场一路过去,沿途的风景有极其鲜明的层次感。仔细看,顶层是冒尖的雪山,你还能见到云轻慢地飘过山峰。轻盈的雪,附着在山峰上,被风吹开的样子显得很羞涩,坚硬的冰凌则像是在山隘之间吐出的冰舌。山体中段是灰白色的石土,底部又覆盖着绿色的植被和苔藓,黑色的泥土上开着各种野花。牧场上流淌着绿松石色的溪水,显得如水晶般晶莹剔透。草甸上是牛、羊、马懒散地啃食着青草、享受着阳光。

我喜欢牛奶海和五色海。牛奶海是个多面环山的海子,藏名为俄绒措,如它的名字一样,它就是融化的冰淇淋。你远远地看,就有欲望将其一饮而尽。五色海也是一样,湖水呈现出好几种色彩。四周的山像是守护神一样静护着它们,这些大大小小的海子比明珠更璀璨。我的形容与这风景比起来,实在是太平淡无奇了。现在有很多人去过这里,描述各不相同,但心中一样充满了热爱。

旅行中有很多必去的地方和必做的事,也总有过错和错过,比如我就有许多遗憾:没有在冈仁波齐转一次山,没有去山南看看这个藏传佛教的发源地,没去色达的佛学院,没去喝茨中教堂免费的法式葡萄酒,没有尝试登上贡嘎雪山……遗憾像野草一般,在心中猛长!

这段日子里,父母隔三岔五地打来电话催促我早日回家,但我没有心思往回走。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走完旅途。这让人看来,我真是叛逆极了,简直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中年的父母在我出生后,便早早放弃了属于他们自己的理想,再也没有自己的需求和欲望,一切都为了我,为我在这俗世中忙碌着。我变成了他们的一切。

这样的情况在中国很普遍,这也是我不愿回家的缘由之一。现在,这个父母心中的“一切”却不在他们的身边,而且不愿回归。我无法说出这矛盾的情感,我想也许是我心里还有别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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