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总，你想说你喜欢我吗？”她的坦白令金骏武吃惊不已：
“如果是呢？”
“如果我们是朋友，我只能说很抱歉。如果你是以公司老总的身份和我说这些话，我只能理解成这是‘潜规则’。”
雨曼言语变得凌厉甚至刻薄，她并非不知道金骏武的个性，他绝不是会以身份制人的人，可是她想要的是远离他。显然她的目的达到了，因为金骏武眼睛里满是失落：“我们认识这么久，你就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这个男人纵然风流出了名，但是此刻，他的言语绝对是出自真心。雨曼甚至承认，金骏武即使抛去他富二代的背景，依然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雨曼的沉默在金骏武的心里掀起了阵阵风浪，可是这是个男孩以上男人未满的人。他迅速找来了一张貌似成熟的面孔：“我是喜欢过很多女人。不过，我从来没有用我的身份去让她们喜欢我。难道，你是个例外？”
他眼睛里聚集着越来越多的深邃和欲望，那是成年人受到伤害时对自己的保护，关闭心灵的窗，也阻隔外界的一切善意。雨曼看着他的变化，瞬间觉得难过起来。这不是一个大男孩的表现吗？是自己的决然逼他用上了伪装。
“金总，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你分手都两年多了。”
他重新面对雨曼，像是敞开了心扉一样：“因为你给我的感觉，就是踏踏实实的生活着，就是安安静静的，简简单单的。”
“我到尼泊尔的时候，发现那里的人也一样的过着简单的生活。这让我想起了你，或许这也是我内心的一种渴望吧。”
雨曼静静地听着，感动于他这么诚实。没错，这是一个可爱的男人。可是，他们生不逢时。因为她纵然知道他的好，却无法做任何一个和他有关的梦。她的梦里，全是另一个人。
“你去过巴塞罗那吧。”她突然发声，金骏武错愕了一下，旋即点头承认。她接着说：
“去那里旅行，是我的梦想呢。”雨曼浅笑着看向前方，仿佛她可以看到巴塞罗那的街景。金骏武忙回答道：“我去过，我可以陪你去啊。”
“是啊，你是可以。只要你想，在我看来要努力奋斗才能实现的梦想，你轻易就能实现。如果我们在一起的话，是不是明年我们就一起去那里？”她的设问让金骏武不知道如何应对，因为她的语气里显然没有任何期待。
“我想去看一场巴萨的球赛呢！还想去看高迪的建筑。在未来，我要选一个明媚的乡村生活。自己设计自己装修一个房子，住在那里直到老去。”靳雨曼脑海里闪现出猪头和她一起做的那个叫做未来的梦。
“可是这期间我不能只做一个农妇，我要继续我喜欢的工作。可是现在我的老家乡下，我即使回去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金骏武迅速地回答：“现在农村的发展也很好啊。景观农场和乡村旅游都很火啊。我也喜欢乡村。”
“是很好！那这样的话，我们三年之内就能全部实现了，然后呢？要怎样？”雨曼不止一次想象过她未来的生活，只是都是和猪头一起。而现在，换了主角。显然，这个问题不是金骏武能够回答的，他愣住了。
“干脆做一对背包客玩下去？那我们四五十岁的样子现在就能看得到。”雨曼任凭思绪天马行空，这让金骏武也陷入了一阵迷茫。刚才还是熊熊燃烧的男女间的纠葛，此刻变成了一场对人生的探索。
“你有没有想过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关于未来。”雨曼像是对金骏武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那你想过吗？”金骏武不知道要怎么继续这个话题，可是雨曼这一刻彻底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努力不止拼命工作，竟是为了一个她和猪头共同设想的未来。只是，这个未来，那个人不会再参与。
雨曼收起东西站起来，木然地说着：“我也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走出门口时她对金骏武说：“但是我知道，看得见的未来，是最差的未来。”
这一刻，金骏武的眼睛里，只剩下炯炯的思索，而那发自本能的欲望之火，熄灭了。
回到办公室的靳雨曼打了电话给金骏武：“忘了告诉你了，金诚的新项目我没有接。谢谢你的信任，但是很抱歉。我不会做那个项目。”
“你，是因为我个人的原因而拒绝的吗？”
靳雨曼从来不擅长处理复杂的关系，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利用这种暧昧。她没有回答。
“靳雨曼，如果你以为我是因为喜欢你才推荐项目给你就错了。如果是两年前，我根本不会考虑你。但是现在你的细致和认真已经不亚于李素娟了。所以我才推荐了你，也是对我自己的项目增多一份保障。”金骏武言之凿凿，转而话锋一转：“不过这个项目难度不比一般，可能对你而言真的是个挑战呢。”
“挑战？激将法吗？”
“看你怎么想咯。”
金骏武坦诚的态度让雨曼觉得自己太过小家子气了。
“对不起，金总。或许刚才我说错话了。我接受挑战就是了。”雨曼也觉得说“潜规则”一词太过分了，赶紧真心道歉。
“没有啊。你说‘看得见的未来是最差的未来’，我现在也在思考这句话，似乎很有道理啊。”
金骏武还在咖啡之翼餐厅，眼神里装满了思索。
“平安夜，你一定要平安！”猪头的声音在雨曼耳边回响，在这个让她伤感不尽的日子里，她满脑子里都是昔日的回忆。平日里工作繁忙，似乎没时间去伤春悲秋。可是一旦安静下来，那些往日时光又会清晰如昨日。她在自己营造的悲伤意境里沉沦，丝毫没发现大办公室里还在加班的实习生林恒。
跌坐在椅子上的雨曼，拨通了凌楠的电话。此刻，她只想到这个和她一起成长的好朋友。晚上九点多了，凌楠此刻应该在哄着孩子睡觉了。可是，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凌楠接通了电话，雨曼第一句就是“凌楠，不管你在做什么，我都要打电话给你！”
“雨曼！平安夜快乐！”凌楠此刻正身处温暖的深圳，她正抱着刚睡着的宝宝，看到来电示意老公接过孩子，她的脸上，平静中透着幸福的光。
“凌楠，平安夜快乐！我好想你！”雨曼听到凌楠的声音，慌乱痛苦的内心世界终于稍微平静了一点。
“雨曼，你不会还在加班吧？”
“没有。我只是想你了。”
“不止是想我吧。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
“我还不了解你吗？说出来，好受一点。”
“我不想尽说些难过的事情给你听……”
“我们是好朋友啊。”凌楠诚挚的语气打开了雨曼的心门，她终于开口说出了自己的心事：“今天有个人跟我表白了。”
“然后呢？”
“我拒绝了。平安夜是属于我和猪头的回忆。你知道吗？我恨人类有回忆，要不然我也可以无忧无虑地去享受此刻的时光。”雨曼眼角泛起了点点星光，郁闷与暴躁开始从心底风起云涌。
“你等等！”电话里依稀听到孩子的哭声，大概是因为还没睡熟。凌楠走过去轻轻吟唱着，像穿透心灵的梵乐一样，安抚了睡梦中的孩子，也抚摸着雨曼的心。
“好了，宝宝睡着了。”
“凌楠，对不起。”雨曼感到深深的歉意，可是这个时刻除了凌楠，谁能懂她。
“傻瓜！你还不想放下猪头吗？”
“我想，可是我忘不掉。”
“为什么要忘掉呢？”
“不忘掉怎么能放下？”
“他是你遇到的一个活生生的人，你们有过那么多回忆。怎么可能忘掉呢。除非你恨他，或者后悔你们相遇。”
那些快乐的情景又浮现在脑海中，雨曼的眼中的星光终究化成了一川瀑布飞流直下。纵然此刻伤心难过，可是她怎么会后悔这一段相遇呢。她喃喃自语道：
“我怎么可能会恨他呢？！”
“所以，就让他活在你的回忆里。忘不掉就不要强迫自己去忘掉。但是，你仍然可以开始自己的新旅程啊。”
“我也想啊。今天金骏武对我说他喜欢我，他其实人很不错。可是，我们之间就像连空气都不是一个世界的，我们之间隔着我和猪头三年的回忆！你知道吗，我他妈也想有人陪有人喜欢和我在一起，我好羡慕你有了自己的宝宝，我……”雨曼诉说着自己心中的苦楚，那些痛苦像汇成了河，难过的心事只能说给一个人听，坐在办公室的雨曼泣不成声。
凌楠静静地听着，她的眼角也湿润了。雨曼的痛她感同身受，可是心的枷锁，只有自己能打开，旁人谁都无能为力。
“雨曼，你可以放下的。不过首先你得静下心来，好好地和过去告别。哭吧，哭完了好好想想。你可以做到的，我相信你！”
“嗯！”没有说再见，雨曼挂断了电话，一场久违的哭泣终于在这一刻来临，趴在办公桌前，她放肆地哭着。
坐在大办公室的林恒，很讶异同事口中的“女汉子”，此刻怎么会这么脆弱。他能做什么呢？
他只是继续在电脑上画着图，静静地听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