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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花园里凤凰树羽状的枝叶在微风中摇曳着,不时洒下细碎如金色雨点般的叶子。

曼陀罗花丛刚洒过水,湿漉漉的,晶莹的水珠沾在娇柔的花朵上和碧绿的枝叶上,反射着太阳的光线,散发出五颜六色的眩目的光芒。

“堂哥哥他似乎很喜欢这些曼陀罗花呢!常常一个人站在这儿看大半天的。”美云轻轻抚摸着花瓣。

咦,难道美云不知道这是藤海堂的妈妈最喜欢的花吗?难道藤海堂并没有跟她说过这些事吗?

“我很小的时候,经常和妈妈来这儿接堂哥哥去家里作客。”美云浅笑着,露出两个小酒窝,因为阳光的强烈而微眯起眼,“啊,我双亲的事……你知道吧?”爱香轻轻点点头,她释然地说:“那就好,其实我挺怕重述父母的那件事,我总感觉,他们并没有离开,一直都在我身边似的。”她转头看爱香,脸上有不好意思的神色,“我这样想,真傻是吧?”

爱香凝视她,温柔地摇了摇头,“我也一直认为我的妈妈没有离开过我。”美云拉起她的手,紧紧地握住,轻轻摇了摇。

“来,爱香,我们过去那边,我找一样东西你看!”美云突然拉起爱香就跑。

她们来到后花园,这里也种着许多的单一的凤凰树。美云有几棵相距不远的树身上找寻着什么。爱香一脸问号地看着她。

“就这里,找到了,爱香快来!”她忙不迭地向爱香招手。

“这些树真的长高了好多,几乎认不出了,幸好还在,不过我们可要踮起脚来才看得到喔。”美云兴奋地说。

爱香随着她的比划,踮高了脚尖,她比美云要高一点。“咦?这里有字……”她平衡着身体,努力辨认树身上刻画着的已经略显模糊的痕迹,“看样子是一把伞……伞下面有字……美云?堂?”她的心动了动,放下脚尖,睁大眼睛看着美云,“是你的名字和藤海堂的名字吧?”

美云羞怯地点点头,脸上一抹绯红,“这是我去国外前最后一次见堂哥哥时,偷偷来这里刻下的。”她笑,露出细细的雪白的牙齿,“很幼稚吧!喜欢一个人却没胆量叫他把自己留下,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寄托自己的心愿。”她拿出笔记本和笔,“爱香,我没办法说太多的字,我可以把想说的话写下来吗?”

“当然可以啦。”爱香笑着点头。

“堂哥哥从小就不太爱说话,和他一起有时候半天都说不到一句话的,我那时候还挺怕他的呢,可是妈妈却很疼爱他,他每次来我家,她都会亲手做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给他吃,弄得我有时都会暗暗嫉妒呢。”美云在草地上坐下,飞快地写着,不时微微仰着头,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里,面容恍惚,“尽管这样,我还是很喜欢和他在一起,每次都在暗暗期待他来我家做客的日期。直到……爸妈他们出事,

我躲在衣橱里拼命地哭呀哭,谁都找不到我,是堂哥哥……他打开橱门找到我的。他抱着我,安慰我,不用害怕!不用害怕!无论如何,他都会在我身边陪着我。”她的眼角泛着点点星芒,“那些日子,难过得像天塌下来似的,幸好……有他陪在我身边,和我一起熬过,要不然,我都不晓得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我知道的,他的痛苦其实不亚于我,他和妈妈的感情是那么的好……”

爱香忍住想流泪的冲动,静静地看着她写出来的“话”。

美云抹去眼角的泪花,深吸一口气,“还是别再说这些让人伤感的事吧,”她突然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爱香,我给你看一件我一直珍藏着的东西喔,保证很有趣的。”她在随身携带的小布袋里掏弄着。

爱香有些忐忑不安。美云刚才的话让她既伤感又失落,明明知道,她的心情其实跟她是一样的,所有的高兴,悲伤和痛苦,全部都系在藤海堂的身上。可是,虽然她知道她的心情,却也更明白了——自己还在深深喜欢着藤海堂的事实,她,真的,做不到在心里把他的名字淡然去掉。这让她越发感到痛苦和无措,虽然早已决定,和藤海堂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可是听到美云如此依恋地提着他的名字,还是,好难受!真怕她又会拿出什么和藤海堂有关的代表她心意的物件……爱香心里一会儿自责一会儿叹息地翻腾着。

“看!有趣吧!”一张微微泛黄的照片伸到她面前,打断她的思绪。

四个漂亮的如天使般夺目的小男孩,一脸的智慧机灵,表情各不相同,尽管年纪都小,可是爱香还是一眼就看出在其中的藤海堂,啊,他小时的表情跟汉斯竹羿他们比起也特别沉静哦,眼神里老是带着淡淡的寂寞似的。

“这是我在竹羿相册里看到求他给我的啦。”美云得意地笑。

“他们都好可爱喔!还正儿八经地穿着小礼服呢,真有趣。”爱香爱不释手。

“嗯!特别是堂哥哥,他的神态和性格基本上和小时候都没变嘛。不过,我就是喜欢他一点。”美云带了些羞怯的神情拔起身旁的一株小草。

[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他,那就别假装你很坚强啊!尽管跑去他面前,哭也好,撒野也好,叫他和你在一起啊!]

爱香看了眼美云绯红的脸孔,出神地望着照片上的小藤海堂,突然想起那晚殷星野对她说的话,心里不由苦笑一声。殷星野,你说的是没错,可是,很多时候,喜欢并不只是两个人的事,单凭自己去喜欢对方,力量还是远远不够的!论起喜欢,美云对藤海堂的心意,绝不逊色于自己吧?无法让这样喜欢着藤海堂的美云受到伤害,失去亲人,失去听觉的能力,她已经很痛苦了,唯一能让她支撑下去的力量,或许就是藤海堂吧?而他一定也是这么认为,所以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吧?

人会如此痛苦,会不会有时就是因为坏在自己不够坏呢?

“对了,爱香,殷星野他是你的男朋友吗?”美云好奇问。

爱香被她一问,回过神来,愕然,“啊?男朋友?不,不是啦,那个……我们是好朋友啦。”她脸红耳赤地摆着手忙不迭否认。

“好可惜,我以为他是你男朋友咧。可是我觉得他好喜欢你耶!”美云睁大眼睛。

爱香吞了一口涎沫,“啊哈哈,怎么会……”

“可是殷星野真的挺帅的啊!”美云不解,她仰起头,双手抱住腿,“其实我好羡慕爱香也好喜欢爱香哦!”

“羡慕?我!?”爱香惊讶地侧过头。

“嗯!”美云扭头看住她,神态异常认真,“爱香笑起来最好看了,有一种比太阳还要温暖的感觉!单纯可爱而坦率,对每个人都那么热情。只要在你身边,就会不自禁地放松下来呢!我一直都没什么同性的朋友,不,应该说,我本身就没什么朋友,所以,认识爱香,让我觉得很高兴也很幸福喔!”她露齿一笑,两个小酒窝好可爱。

爱香震荡地看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美云,谢谢你!其实我才不可爱!最不可爱了!也最不坦率!明知道喜欢藤海堂是不应该的,还是忍不住喜欢他,明知道你更喜欢他,我却只顾自己的心情,觉得自己是最难受的人……这样的我,喜欢藤海堂的我,如果你知道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下午茶的时间到了,爱香去叫美云。两个钟头前她说天气好,坐在紫藤架下闻一闻花香是一种极大的享受,所以要独自去那边散散步。

沿路的紫藤架上,一串串累累的花穗吸引了无数的蜜蜂来采蜜,幽幽的花香不断随风袭来,钻进人的鼻端。不时飘落下来的花瓣柔柔地亲吻着大地。

爱香环视着四周,搜寻着美云的身影。石椅上一角粉色的影子映入眼帘。

美云坐着椅子,头枕着双臂,伏在石桌上,居然在睡觉。

“美……”想起她听不到自己的喊声,爱香自嘲地笑笑,想绕过去正面推醒她。

她刚想迈开步子,一个身影更快地走到了美云的身边。

咦,这不是竹羿吗?他来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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