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家庄外仍是那样平静,和大殿内的气氛是那样不协调。一个肃杀之夜,场中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
菁华为数不多的弟子拿起了手中的剑做最后的抵抗,李锦伤势极重,缓缓依偎在兰萱怀里,“萱儿你怕吗?”兰萱只是摇摇头,一直未曾干过的双眼里似乎仍闪烁着不甘的神情。
“来世,或许我才能再带你御剑翱翔在九天之上,赏那皓月当空!”听着菁华弟子的惊叫声,李锦兰萱都无力的闭上了双眼,紧紧相依。
生命即将结束,上不上苍穹皆是匆匆十数载,原来终究是天命所为,希望来世,能生在一个有父有母的寻常百姓家,好过这世被父母抛弃,但若真有来世,我还能再遇见萱儿吗!
厮杀声逐渐逼近,李锦不觉睁开眼想再看一眼兰萱。
余光扫过昏倒在身边不远的钟离,手中仍紧紧握着那把重剑。
突然钟离不久前战斗的场面在李锦脑中浮现,钟离所发每一招剑势,重剑十二式的道道剑影,声声剑鸣!
李锦只觉一丝顿悟闪过脑中,猛然坐起,倒是将一旁兰萱惊住。
“内力?”李锦眉头微皱。手握浮华剑,突然宗严所交那张简易剑谱上的剑诀闪过脑中:“心入空明,剑随心动,气由丹田而发,经天突至天泉、曲泽,凝于少商、商阳、中冲、少泽、关冲五穴”李锦闭眼默念剑诀,手中浮华仿佛与自己融为一体,顿时,一股炙热的气流从腹部窜向手臂,停留在手指之上,李锦只觉得手掌在渐渐发烫,进而浮华剑鸣生大作。兰萱惊讶看着李锦的变化,磅礴的气势从李锦身上发出,李锦缓缓站起,似乎忘记了身上的伤势。穆易等人似乎也看到这一变化,眉头微皱,“这是何等功法?”
史元康嗤笑道:“垂死挣扎罢了,给我杀!”顿时周围弟子纷纷涌上,围攻之人多不胜数。
李锦直直站立,全身不尽内力仍在聚集,浮华银光大胜,那双暗淡的双眼再次射出无穷杀意,面向杀来之敌,李锦手中浮华竟慢慢浮在空中,越升越高,直至李锦头顶数丈,不断盘旋,围杀之人都停下了脚步,呆呆看着这一奇景,隔空控物,这需多么强大的内力,在场穆易、史元康、欧阳召、陈舵无不大骇,至少他们是远不能办到这一点的。
“愣着干什么!给我杀,上百人还怕一个重伤之人?废物!”史元康怒道。
众弟子无奈,只得大吼着向李锦杀去。
李锦看着奔来众人,双臂微张,头上浮华急速盘旋,大殿之上剑鸣不已,李锦双眼怒射精光,“凝剑决!”大吼一声,体内不尽气流狂涌而出,浮华竟化作道道剑影,成一数丈圆形盘旋,轰然落下,顿时剑气撕扯众人,无论怎样躲避都如万箭穿心,大殿中惨叫声迭起,
李锦伸出右手虚抓,一道银光闪过,浮华便出现在手中。再看场中,凝剑攻击范围内数十人竟无一人活命!
一片寂静,似乎这大殿也与宁静的夜空融为一体。数百人只是呆呆站立,无一人再敢上前!
“该死,闫志华不是说这李锦不能修真吗?怎会发出这等仙术?”白玉生说道。
“刚才我感觉道的这剑气应该是同我们的内力一样,并非传说中的真元力,只是这内力强大到了一个骇人的地步,你们都给我听着,谁要是再敢退后一步,杀无赦!”穆易高声道。场中众人似乎更加忌惮穆易的威慑,数百人齐声喊道“杀!”不要命般的向李锦杀来,李锦此时也是勉强支撑,本就受伤极重,又强行使出凝剑诀,此时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坚毅的目光仍是看着众人,浮华剑再次祭起,凌空在身前盘旋,继而横在胸前浮动,李锦深呼一口气,面色苍白如纸,看了眼一旁满脸关怀的兰萱,李锦突然柔声道:“不要怕!”说着上前右手紧紧抱住兰萱,左手使出全力抓起昏迷的钟离,未待众人冲上,李锦竟然携二人纵身跃上浮华,“凝剑三式,破空!”浮华剑长鸣,如离弦之箭向殿外飞去,众人根本来不及阻挡,怔怔看着银光消失的方向。
穆易见状大呼,“糟糕,此人活命后患无穷,玉生,龙方,一剑你三位堂主立刻带二百人追捕,他重伤且带二人定不会逃离多远,李锦逃出后定会想方设法通知苍穹,史庄主你派人手立马封住南去前往苍茫人的要道,人手不够可向欧阳掌门与陈宗主借用,二位,此刻正是你们表忠心立功之时,事后定会少不了你们好处!若是苍穹得知此事,我四派皆不会又好下场,二位还请人情形势!”
欧阳召与陈舵迫于现状,只得无奈点头。当下众人散开各行布置。
却说李锦驾剑行至史家庄外荒郊,再也无力控制,一头栽倒在地,兰萱关切的抱住虚弱无比的李锦,“李锦,你怎么样,不要吓我啊,我们已经逃出来了,快,我来背你,我们立马上苍穹找你师傅!”说着将将已经半昏迷的李锦强行背在身上,无奈没走几步便已经摔倒。
李锦咳嗽两声,少许清醒,“萱儿,不要,放心,我不会死的,我还有很多事没做。我不能死。”兰萱闻言只是哭着点点头。
李锦从怀里拿出一瓶丹药,交予兰萱,“这是师傅所留毕集单,里面还有几粒,你快喂我和钟前辈服下。”
兰萱闻言赶忙倒出两粒给李锦和钟离服下。
毕集丹不愧为松山通玄真人炼制的修真丹药,钟离服下片刻后便醒了过来,而李锦却是因伤势太重只是面色稍缓。
钟离起身后向兰萱得知情况后苦笑道,“我曾说我要帮李兄弟讨回公道,想不到到头来竟是落的个这般下场,还要李兄弟你救我…”
“钟前辈不必如此,众前辈为人正直,宁死不屈,晚辈佩服不已。”李锦说道。
“李兄弟不必多言,你的大恩我钟离永生不忘,你受伤极重,还是先不要说话。我先为你疗伤”说罢便欲向李锦灌输入内力。
就在这是远处脚步声响起,“龙兄,乔兄,李锦深受重伤,他三人定不会走远,我们分头追!”
三人皆是一惊,正是白玉生的声音。
“没想道他们来的这么快!”李锦说道,“没时间耽误了,我们快走。”
三人在这荒郊向前奔去。三人都是习武之人,但李锦受伤极重,闫志华的那一剑所留的伤口仍是鲜血直流,触目惊心,轻功施展也颇为费力,约一个时时辰后三人极度困乏,李锦伤势再次加重,回头看了看,钟离说道,“他们应该暂时不会追上来了,我们歇息片刻。”三人坐定。这片荒郊位于史家庄之东,方圆足有数百里,一眼望不到尽头。三人中兰萱受伤最轻,却是最为柔弱的一个。
看了一眼身后敌人追来的方向,兰萱说道:“如今之际也只有上苍穹寻求援助了!”
李锦眼神深邃,遥望了一眼南方苍茫山的方向,沉思片刻道:“不妥,四大派不会蠢到等着
我们上苍莽山的,路上定有拦截。”
“那我们该去何方,难道等着四派追杀?”兰萱急切问道。
“真州城想也被那四派控制,我们定不能回,西面乃是轩辕门追兵,东面仍是荒郊,如今只能向北去了。”李锦说道。
钟离闻言点头道:“真州城乃是各大派聚集之地,中原各派皆以真州五派为尊,轩辕门与史家庄蓄谋已久,想必真州城外其他武林大派也被其控制,但此时也只有北行一试,在遇到大派中人时,你们要多加留心!”
“我们?前辈难道你不与我们一起吗?”李锦疑惑道。
钟离转身望向天际,在这萧条的荒郊略显沧桑,“曾经以为习得盖世武功,便能行侠江湖名扬天下做一番事业,怎奈身得重剑门掌门后便变的畏畏缩缩,对那些江湖邪恶之事也是视而不见,实在愧疚!”
“前辈言重了,你也是身不由己,更何况在宣武少阳两派妥协之时前辈也是誓死不从,足以令晚辈敬佩。”李锦对这个眼前之人竟生一丝怜悯。
“好了,你不用再安慰我,我老了,再也没有年轻时候的血性,李兄弟,我看人一向不会错,我在你身上似乎看到了一丝不凡的气质,今生你定成大事,天下之大,任你去闯荡吧!只是记住,这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身在江湖便有太多你不能掌控之事,只要你认为所作之事是对的,就去做吧!不要让一生有所遗憾。”
李锦闻言似乎也有所领悟,“谢前辈教诲,晚辈铭记!”
“哈哈哈,你贵为苍穹二代弟子,却一口一个前辈称呼我,我钟某实在不敢当,若你们不嫌弃,称我一生钟大哥,我们做个忘年之交!”钟离说道。
李锦二人相视而笑“钟大哥!”李锦兰萱同时拱手称道。
“哈哈哈哈!好,好,我钟离晚年还能结识你们二位,实在是一大喜事啊!”钟离放声笑道。
李锦也是开心不已,此刻眼前的钟离再也不是刚见面是那个傲气的白发重剑了,他只是自己的兄弟
“锦弟,我尚有一事不明,今日你在大殿之上使的是何功法?怎就在片刻击败数十人,杀伤力竟如此之大!还有,你带我和萱妹二人飞出,似是修真者的御剑之法,但我却怎觉感受道的是习武之人的内力?且据我所知御剑之法极为高深,修真仙人驾驭仙剑能翱翔九天之上,并非像锦弟驾驭如此困难啊!”钟离问道。兰萱也是紧紧看着李锦,似乎也为李锦在史家庄发生的变化惊奇不已。
李锦沉思片刻,说道,“大哥所言甚是,我在史家庄大殿之上所使出的乃是师傅所传之凝剑决,这剑诀自是玄妙,只是曾经数次我以相同的方法使出剑诀都无功而返,而在那一刻,我无意剑回忆起大哥你的重剑十二式,略有所悟,便不觉将内力以剑诀所说之方法传入浮华剑,只是不知为何,在那一刻我体内的内力似乎大到无限,我隐隐感觉这股强大的内力能够驱动浮华剑,便在这脑中形成三式,这第一式乃是群攻,为破荒,第二式单击,为破心,第三式便为破空。”
钟离闻言微微点头,“可惜我未能亲眼见你施展招数,你悟性极强,定会又所作为啊!今后的天下也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了,不过你也要记住肩上所抗的责任!”
李锦点点头,随后问道:“大哥今后有何打算?”
钟离闻言不禁有些黯然,“我重剑门精英弟子皆亡,想来此刻派中剩余弟子也未能幸免,真州城已经不是我容身之地,我想先找个僻静之处,待恢复伤势后,苦练剑法,此仇早晚要报,锦弟,萱妹!他日有缘自会相见,或许我们还能并肩战斗,哈哈哈哈!保重!”说罢转身向荒郊深处走去。
李锦不舍之情油然而生,下山以来第一次有过兄弟之情,却只是这短短的一刻,“大哥,保重!我们一定会再见的!”李锦高呼。
“萱儿,今后的路可能很艰辛,你!”未待李锦说完,兰萱便道,“我不怕,经历这一些,你一直在我身边,即使是数百人的围杀,你却仍能将我平安带出,有你在身边,我便不怕!”
李锦看着眼前的兰萱,只觉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微微点了点头,“恩,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一如曾经所说,只要你愿意,我会永远守护你”
二人相视良久,相互搀扶着向北前行。
钟离离去的方向旭日初升,即将浪迹江湖的两人,逐渐向未知的未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