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梦晴在家陪着父母看电视，频道换来换去总是离不开春晚，从除夕开始就滚动播出一遍又一遍。每年人们都在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春晚一边再品头论足地吐槽一番。如今的年味儿本就越来越淡了，春晚俨然已经成为了新春的调剂品。
“其实每个节目都不错，就是人们的口味越来越高了。”袁爸爸在一旁点评。
“梦晴，今年夏天你就毕业了，是打算留S市？还是回来？”袁妈妈问。
这一问让梦晴又想到了陈子霖，好好的实习工作却让他给搅黄了。
“没想好呢。”她敷衍道。
“人生是需要规划的，都迫在眉睫了，怎么还没确定好方向？出于私心，我和你爸是希望你能回来。当然，如果你想要留在那边，我们也尊重你的选择。或者，你有出国留学的打算吗？”
梦晴闻言一惊，出国留学？她不是没想过的，在知群出国的时候她也很想跟着去。可是，她有自知之明，能考上S大已经是破天荒了，这四年大学生活她过得散漫又懒惰，就她现在这水平根本不可能申请上美国的大学的。何况，她已经选择放弃了，更没有必要去追随他了。
“没，我没留学打算。”
“别整天稀里糊涂地胡思乱想，脑子里想点儿正事儿知道吗？”
“知道了妈。”
正说着，门铃突然响了。
梦晴以为是邻居阿姨过来拜年，她感激有人救她出水火之中，堆起笑容跑去开门。可门开的一刹那，见到门口立着的人时，她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当场石化。
客厅里，袁爸爸袁妈妈，陈子霖和梦晴分坐在沙发上，那架势很像三堂会审。
陈子霖最先打破僵局，“叔叔阿姨，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子霖，是梦晴之前所在实习公司的老板。今天来的目的呢，一来是向二老拜年，二来呢，是上门求婚。”
“求婚？”三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是的！”陈子霖郑重地说，“本来应该是我父母亲自上门拜访讨论婚事的，可是因为家中有年迈的爷爷需要照顾，实在是走不开，所以我先来……”
“等一下！”袁爸爸出声阻止，“陈……先生，是吧？你在这自顾自地说了这么多，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是说，想要娶我们家梦晴？”
陈子霖微笑颔首点头。
袁爸爸兴师问罪地看向一旁的梦晴，厉声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梦晴大脑一片空白，无辜地摇头，她也是一脸懵逼啊！
“叔叔，这件事，我还没和梦晴商量，今天专门登门拜访是希望能先得到您二老的首肯。您们也许对我不了解，没关系，您们有任何疑问都可以提，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陈子霖耐心地解释。
袁爸爸袁妈妈面面相觑，刚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见梦晴突然跳起来，拉起陈子霖窜进了她的房间。
“干吗这么着急？你父母还在外面呢。”陈子霖揶揄她。
梦晴双手抱拳，深鞠一躬，“陈大Boss，求求您了，行行好，放过我吧！我自问没得罪过您吧？上次在酒店，我真的不是故意偷窥的，我在这向您赔礼道歉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了行吗？您要是觉得被我看见污了您的身体，那我，我自挖双目来谢罪行吗？”说着，两手指分开在眼前比划着要挖出双眼的姿势。
陈子霖一把握住她的手，顺势往怀里一带，拥她入怀，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声音沉沉地说：“我没有戏弄你，也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我知道，或许对你来讲太过突然了，有些难以置信，你一时无法接受，我能理解。但是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娶你的，请你不要质疑好吗？”
梦晴挣脱他的怀抱，一脸正色地问道：“为什么想要娶我？陈大Boss我们不熟的吧？你对我有多少了解？你随随便便就能娶一个陌生女人回家，这就是你的真心实意？”
她的强烈反感，完全在陈子霖的意料之中，他有备而来，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本蓝色的学生证递给她说：“自从你的学生证无意中到我的手上那天开始我就在了解你，一年半的时间，你二十二年的成长经历，你所有的兴趣爱好，生活习惯，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想我都已经很清楚了。如果你想对这些方面进行提问考核，我现在都可以一一回答。”
她愣愣地听着他说完这些话，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她是丢过一次学生证，可是怎么会到他手里？一年半？他早在一年半之前就调查她？为什么？
他看着她怔忡的样子，继续坦白，“不要这样防备的看着我，我承认，我私下调查你，侵犯了你的隐私，我道歉。但是，我保证我的出发点并没有恶意。你看，如果我不说，你永远不会知晓，如今我坦白，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是一时兴起，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可是，可是，我并不了解你啊！”
陈子霖展颜一笑，“我刚才不是和你父母说了吗？你们想要了解我什么都可以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俯下身凑近她，眯着眼睛，勾着嘴角低声问，“我的整个身子都被你看光了，你还想要怎么了解？”
梦晴大窘，脸唰地一下红了个彻底。
“还有什么疑问吗？”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呢？”
“你辞职以后，我曾问过许静，怎么让一个女人相信一个男人对她是真心的。她说，如果那个男人愿意和那个女人结婚，愿意和那个女人一起走进围城，一起走进爱情的坟墓，那就代表着真心。你问我为什么是你？我给不了你确切的答案，我只能说，你是对的时间对的人，我愿意和你一起走进婚姻，你呢，你愿意吗？”
“我……我……”此刻，她的整个脑子好像已经锈掉了，无法运转，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他。她后退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希望自己能冷静一些不要被他迷惑，“我需要，时间想一想。”
陈子霖上前一步再一次拥她入怀，“好，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会回S市，希望到时候你能和我一起回去。答应我，认真考虑，排除那些金钱，身份的外在因素，只单纯的考虑我这个人，好吗？我保证我的真心实意，你也保证听从你内心真实的声音，好吗？”
“嗯。”她点点头，轻声应着他。
三天后，陈子霖坐在出发去S市的动车里。那天他离开之后，立刻让助理买了两张动车票，其中一张送到了梦晴手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淡然地坐在座位上看着杂志，右手搭在扶手上，食指轻轻点动着，手中的杂志却许久都不曾翻动一页。
火车即将开动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男人坐到了他旁边，陈子霖转头，蹙眉诧异地问：“你的座位是这里？”
男子看了看手里的车票，点头回答：“是啊！没错啊！”
“你的车票哪儿来的？”他沉声问道。
“哦，刚才有个小姑娘拿着商务座的票说要改换二等座，不过好像没有空余座了，我一看，就跟她换了……”
陈子霖没等他把话说完霍然起身，他一节车厢一节车厢的找她，直到走过四节车厢，才终于看到了她。
梦晴坐在座椅外侧临近走道，眼睛雪亮，紧盯着车厢门，像是一直在等着他。
在她印象里，他总是淡定沉稳，从容不迫的样子，她第一次见他流露出这样焦急慌乱的表情。
陈子霖的表情从慌乱到欣喜，也不过一瞬间，而后便又恢复成往日那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板着脸缓步走近，冷声问道：“为什么要换座位？”
梦晴站起来，仰视着他，表情严肃认真，“我无才无貌也无钱，不是大家闺秀，也不是社会名媛，是一只变不成天鹅的丑小鸭，是一只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的小麻雀。坐不起飞机的头等舱，动车也只够做二等座的普通人，你确定，这样的我，是你要娶的人吗？”
陈子霖听着她的话，眼角慢慢浮现出笑纹，伸手把她拥入了怀里。
梦晴转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车中，身上盖着他的西服。车窗外路灯昏黄，她醒醒神，发现原来已经到家了。她刚刚在车上不知不觉睡着了，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了过去。
她转头看见陈子霖站在车外，正倚着车门抽烟。她开门下车走过去将西服递给他，客气地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他接过西服，锁车后抬步向楼内走去，完全没理会她诧异的目光，径自上楼了。
这套房子是梦晴父母出钱买的，当初她们俩结婚，无论怎么看都是他们袁家高攀了。她的父母怕她受委屈，几乎是倾尽所有，在S市繁花地段买了一套房子。美其名曰是他们要在S市安处家，来看女儿什么的，住在这边比较方便，其实就是怕她被别人瞧不起，撑面子用的。
陈子霖站在门口等梦晴开门。她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该不会真的打算到这儿来跟她生孩子吧？她迟疑地开口，“你……”
“我今天很累。”
“你可以打电话叫小刘来接你。”
他充耳不闻，直接拿过她手里的钥匙开门。
梦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着卫生间里的水流声，脑子里在盘算着今晚要怎么睡？这套房子是一室一厅，只有一间卧室。他肯定不会睡沙发的，那么她今天要睡沙发吗？
“这么晚了，还不睡？”陈子霖从浴室出来，头发滴着水，裸着上半身，下面围着她的浴巾，沉声问道。
这样的画面让梦晴不由得心跳加快了两拍，她不得不承认，即使已经结婚两年了，他对她依然有着很强的吸引力。她故作镇定地说：“你先睡吧，我不困，再看会儿。”
陈子霖没说话，转身进了卧室。
这算什么？冷战结束了？重归于好了？可是，问题根本没有解决，时间可能会淡化，但却不能让它消失，芥蒂依旧存在，心结依旧未解，她不可能装作若无其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梦晴频繁地换着台，其实根本没什么有兴趣的节目可看，她只想等他睡着之后再进去，希望他会给她留半边床。
陈子霖再次从卧室出来时，看着蜷缩在沙发上睡着的人，不禁微微皱眉。他知道她有一股子傲气，却没想到她会这么倔强。当初吵架他并不认为他有什么过错，相反的他觉得是她小题大做，无理取闹。她负气离家，他认为让她冷静冷静也好。最近公司计划上市，他忙得不可开交，不曾顾及她，三个月了，她依旧没有要回家的意思，竟然还在外面找了工作，这是打算要自力更生了？
他赤着脚站在地板上，这里连他一双拖鞋都没有更何况是换洗的衣物了。看着当下近乎赤身裸体的自己，真是可悲又可笑，他陈子霖什么时候对别人这么低过头，服过软？他已经纡尊降贵，连美男计都使上了，她还是这般态度，她还要他怎么哄？低三下四？决不可能！
梦晴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旁没有人，陈子霖已经离开了，只枕头上留下了他睡过的痕迹。她不记得昨晚自己进来睡觉，她最后的记忆是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困得不行，好像就睡过去了，是他将她抱到床上来的？
他有意修补关系，可自己却这副态度，估计又把他激怒了吧？郑媛昨天还跟她说，长时间冷战伤感情。仔细想想，他们真是没有多深的感情基础，就像平地起楼，估计受点外力影响就会倾覆。
梦晴实在没有时间再多想，眼见已经不早了，她收拾利落出门上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