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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补丁二:对每个人都很殷勤友好的黑牛张玉婷去世了,此后,金太阳军乐队紧接着又发生了两件大事:都与男人和恋爱有关。

有一首诗:这里是我的心,荒芜寸草不生,你来这里走了一遭,奇迹般万物生长。17岁的林秋雨在日记里一字一句地斟酌,编排了好久,像每一个少女一样,想象着男主入驻心田的浪漫情节,用心等待那个男主的出现。

军乐队男兵个个才艺高强,相貌俊朗,但难免裹挟着一些脂粉气息,而同龄的人相互排斥,男兵生理和心理发育都赶不上女兵,一个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显得自私又强势,真的入不了女兵们的法眼。

所以,后来当张楚怀孕,提前退役了,几乎没有人能想通,放眼望去,军乐队哪个男兵有如此大魅力,值得她作出如此大的牺牲!(最有男人魅力的当然是胡新华队长和江南老师,但他们自然是要被排除在涉嫌之外。)

八月初,在军校统考成绩出来后,林秋雨一下子轻松很多,新兵里只有张楚、洛春影和林秋雨三个人过了官方公布统招的分数线,张楚最厉害,一下子过了分数线30分,洛春影和林秋雨紧贴着分数线而过,剩下的就是等院校的指标分配以及单位举荐,决定能走几个名额。

尽人事,听天命,林秋雨本来对读军校没有迫切的苛求,倒更加逍遥自在起来,每天晚上埋在图书馆创作,文海里遨游,有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感,就是写稿子的速度赶不上思维的文思泉涌,发表的作品一篇又一篇,稿费通知单跟雪花一样飘来。乐在其中,油然而生的成就感促使她更勤快地思维和耕耘。

紧接着这批新兵晴天霹雳地发生了一件大事,让大家惊得掉了下巴:老实巴交的女兵张楚怀孕了,眼看着肚子日渐隆起来,不能遮掩,她主动跟团部打了情况说明,最后师部批准她被开除军籍了,提前离队!最有希望被军校录取,大好前程扑街了!

肚子里孩子是谁的?一下子就被议论疯了。有好心的领导示意她悄悄地把孩子处理了,收回退役的申请,团部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但是,被她拒绝了好意,她坚决不肯流产,不肯放弃肚中五个多月的小孩!看来这个男人的确很有手段,思想工作做得很透,把她控制得稳稳妥妥的。

张楚是湖北荆州女孩,她从小学过单簧管演奏,可以说进军乐队她是最不吃力的一个,她完全就是干了老本行,所以她可以腾出很多时间用来巩固文化知识,以备应考,考上心仪的南京政治学院。

她是个老实勤奋的女孩,更是一个倔强的女孩,她出生的家境并不殷实,据说本来考上了一个本省的三流大学,最后还是选择入伍了,父母是普通职工,电话里偶尔听到她关注母亲吃药休息,貌似其母亲还常年卧病在床,全家的收入抵不过母亲的药罐子,这也是她考上大学不能去读的原因,学费太贵了。

父母期待着张楚来部队凤凰涅盘,考上军校,军校不但免学费,还有生活补贴,最重要的是毕业后分配到部队做军官,也算是国家干部了,光耀门庭。这一石三鸟,让张楚压力山大,也勤奋于其他人,考试成绩遥遥领先。

张楚过人之处还在于很大气,无论谁问她数学难题如何解答,她都尽全力去解读,林秋雨就是她的收益者之一,林秋雨自愧弗如,自己的文化成绩比张楚矮一大截,若不是张楚细心补习,根本也轮不到自己考过了全军统考分数线。

说实话,张楚一直很努力,从来不参与大家的闲聊八卦,空余时间一个人在图书馆里紧皱着眉头解方程式,亦或清晨起大早,在树林里背英语单词、政治题库,有人说她做梦都在背题,都在自问自答。

可以说,为这一次部队统考,她凭尽全力,她是全队准备最充分的一个,也是最刻苦的一个,这一次全军招生统考,她过线30分,离她最心仪的军校南京政治学院仅一步之遥。

所有人都觉得她考上军校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在等录取通知书的档期,她出幺蛾子,肚子大得遮不住了,经过和她男人商量,决定退役。据说一开始忙于学习,没注意身体变化,等于三四个月的时候,做了一个艰难的抉择,就是要小孩,放弃入学。这样的决定与其初衷背道而驰,所有的人都看在眼里替她惋惜。

张楚离开部队的那一天,天空下着小雨,雨水顺着她的发梢往下落,滴也滴不完,是滴也滴不完的年少无知和青春无奈。瘦弱的她穿着松垮的迷彩服,迷彩服上已经摘除了肩章和部队标识,如果走在街上,跟工地农民工没两样,五个月的肚子已微微隆起,孤零零地拎着一只大迷彩包,包里面是她的全部行头,头也不会回地走出营门外,执勤哨兵不明实情,照例给她敬了一个军礼,她没有还礼,因为她迷彩服上的肩章和领章已经卸掉,她是被开除军籍的,不再是一个光荣的人民子弟兵,连回礼的资格都没有了……她站在营房门口,回头看了看,义无反顾地走向对面的公交站台,消失在雨雾茫茫之中……

新兵们趴在楼道走廊上,远远地看着,没有人挥手,也没有人打招呼,更没有人去搭一把送行,或是因为事发突然,还没有人能从诧异讶然中缓解出来,也没有人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去面对她的不堪,怀孕的事在一个普通18岁女孩身上已经是天大的事,何况还是在纪律严明的部队。

孙梨说:“她都没单独出过几次营区大门,真怕她一走出去就迷路”。陈郝说:“这个傻女孩!一辈子就这样毁了!”

洛春影则冷冷地说:“选择嫁给爱情,就要付出代价,这世上难得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林秋雨则一直在想:出了营区大门,会有人来接她吗?她认识去火车站的公交车吗?她要一个人背着行囊,卸下这份荣耀,踏上月台,从此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吗?

男兵们更是刻意避嫌,唯恐沾上作风不正的传言,作风问题是部队的死忌,年纪轻轻的战士们都知道这一点,不踩雷、不触线。大家心里都在想: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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