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愣了愣，目光无比的天真，“你不记得我了？”说完神色瞬间暗淡了下去，“也是，我这样平凡的人，的确容易被遗忘。”
她眼里的难过落到他的眼里，他竟觉得心口微有一丝疼痛，似是有意告诉她，他没有忘掉她来安慰她一般，他念出了她的名字，“展颜。”
他居然会顾及别人的心情？
他看到她眼里瞬间燃起的明媚，并对他道，“你还记得我？哈哈，真好。”
她不会是展颜，展颜呆板迟顿，像是活着就是一件很沉重的任务一般。没有这样的活泼与谈吐。不会如眼前这个女孩这般说话。
她是谁？
为什么要冒充展颜。
他第一次认真地打量一个人，和五年前的展颜一模一样的脸蛋，未有分毫的差别。他从未认真看过展颜，却忍不住想认真地看一下这个女孩。精致的五官，嫩白的皮肤，眼眸璀璨，眼底流露着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倔强。
倔强？这样的倔强，像极了那年从瓯海崖边跳下去的展颜的倔强。
如果展颜还活着，那应该是二十三岁了。
“你多大了？”他问她。
她又忧郁了，“你连我多大都不记得了？”说完想从押着她的人手上解脱出来，尝试了一下未成功，便又很认真地告诉他，“辰哥哥，我今年二十三。”
二十三？眼前的人，光看外貌，容颜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慕容辰沉下眼眸，问她，“你想杀我？”
她再次认真地点头，“嗯。”
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的直接。
“不过，”她及时作了补充，“我也是没办法，我想赚钱，首先要养活自己，然后再给自己好一点的生活。可我又不会别的，想着以前跟着师傅多少学了点武功，便做起了杀手。唉，很可惜，成功的概率实在太小了。这让我深深地明白，没有人可以随随便便成功。”
就这样的身手，还能留条小命在就已经很幸运了。不过……
慕容辰眸光一暗，紧紧地盯着她，“你是怎么躲过EC集团下的重重安防，来到这里的？”
这一次比一次差劲的刺客，真的是来侮辱他慕容家的吗？
不过这次真丢脸，竟然让这只有两下子的小东西通关到这里。
他将目光扫向一干西装笔挺的下属们，只见他们纷纷迅速惊颤地低下头。慕容辰的心情向来如海底针，明暗不定，暗的时候尤其多，他们极有可能被当成出气筒。
“我也觉得好奇怪，还想着你们慕容家的几位自身战斗值爆表，于是就将安防工作撤消了。我偷了EC一个员工的卡，躲躲闪闪地走到这幢大楼楼下。门禁实在太严，我很难过关。于是只得爬水管了。好在你的员工都特别敬业，埋头苦干，没有空隙抬头看看窗户外。不然凭空在空中多了个人出现，怕是要吓死很多无辜的人。”
“那可知道让你刺杀我的人是谁？”
“不知道唉，我也是听说，现在有人出大钱收集我们这些杀手散户，联系我的都是转了几手的中间人。到底是谁出这钱，我真不知道。”
果然如此，那这些人背后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她小心地看向他，犹犹豫豫地问，“你……会放了我吗？”
明显一脸很怕死的样子。
慕容辰靠向椅背，很肯定地告诉她，“不会。”
她又是明显地一哆嗦，听了他的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到她身子一晃，他不禁低头思索，考虑一个他从来不会也无需考虑的问题，他有那么可怕吗？虽然平时被他们抓住的人的确没什么好下场。不过他可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公民，一般都是移送警局的，从没动过什么私刑。嗯，至少他自己一直这么觉得。
“放了你，你要去哪里？”不是自称是展颜吗，这都到家了，也不回去坐坐？
“再过半小时，就是午饭时间了。我回去送外卖啊。现在杀手这行生意少，竞争大，像我这种一次任务都没有完成的，当然是一分钱都没有赚到手。幸好小宇哥帮我找了份兼职，饭点到了就给人送送外卖。”她低头，很难过，“惭愧，我一职业杀手，还要靠兼职养活自己。不过，只要努力，我相信我一定会改变目前这种零业绩的局面，成为一名出色的杀手。”
前一秒还是对前途的迷茫，后一秒就盲目乐观。这真是一点也不像展颜的性格。有没有人告诉她，想要在领域里做出业绩，技术很重要。她这两下子，明显技术不过关。
不过就身手来看，倒真的跟当年的展颜一模一样，差劲得要命。
即便顶级杀手，核枪实弹，站在他的面前，也未必动得了他。何况一只菜鸟，身上装备……她身上有装备吗？哦，对，刚刚向他扔了一把飞刀。
他抬手示意压制着她的下属们放开她，坐起身子鼓励她，“你这斗志不错，相信自己，就一定会成功。”
她立马顺着竿子往上爬，“你也觉得我会成功的是吗？最近我常在想，要成为一个能赚钱的杀手，就得干点大事震惊业界，名声打出去了，还怕没生意上门吗？要想干大事，这目标就一定要选的高……”
“所以你定的目标，是我？”慕容辰觉得……那个，她的思路还是不错的。
他看着她不住地点头，心中一片郁闷。
她没有关注到他脸上闷闷的表情，径直跑向他，一蹦一跳的，身后的下属们满是戒备，他则上下打量了她一翻，不知道她身上还藏着什么杀伤性武器没有。他从小经由各种训练，自然能一眼看出别人身上藏着的暗器，藏在哪里。他扫视一翻，发现这位勇敢的姑娘所有的装备竟真的只有刚刚向他投掷过来的一把飞刀。
他看向握在他手心里的飞刀，喔，还有一点点生锈。
她在他的不远处停住，他十分怜惜地把她唯一的武器还给她。让她好好保管，别再往他身上扔了。
而她则一脸探索地问他，“辰哥哥，要怎么样才能杀掉你呢？”
呃，这个……
他为什么要告诉她。
许是见他未回答她，又很严肃地说，“你武功极好，身边防备一流，我很难得手。”
恩，她很会分析问题。
“要不，”她更加严肃了，“你跟我说说，你都有些什么弱点？”
跟她很熟吗？
“或者，你平时一个人独处的时候，都在什么地方？”
他无比苦恼地咽了咽口水，同样严肃地对她说，“我觉得，你可以回去送外卖了。”
“你同意放我回去了吗？”她似是猛地惊醒，一脸开心谄媚地对他咧嘴，“我得走了，不然迟到了老板娘会骂我的。”说着就准备往窗外跳去。
这可是二十七层，以她这三脚猫功夫，能爬上来就已经是个奇迹了。若跳下去，把他公司楼下的草坪砸个洞，不得花钱修？
他叫住她，面无表情地向她提议，“我觉得你可以走电梯下去，从正门出去。我保证你会顺利离开的。”
“真的吗？那谢谢辰哥哥了。我也觉得从窗户跳下去，活着的希望不大。”说完为自己学艺不精而吐了吐舌头，为她的兼职事业飞奔了出去。
这个人，不可能是展颜。
慕容辰收回目光，看见EC的高管们都愣愣地盯着他，那表情似是在看怪物。
而高管们的心情则颇为统一，他们在EC算是年久的老员工了，这是头一次见到那万年冰山脸，让别人总觉得自己欠拖欠他五百万没还的总经理，有了一点点，一点点，少之又少的温和。
天哪，他们居然对他们的总经理用“温和”二字做了次形容，简直不可思议。
他们原以为，这个从窗户边冒出的姑娘，如果在电视剧里，碰到了慕容总经理，活不过0.01集。属于一出场就被他拍死的那种。
然而奇迹就是你以为永远这会发生的事，他发生了。
这姑娘在魔鬼的手下胜利大逃亡。
他们都为这小姑娘开始祷告，但愿她以后不会再碰到他，不然性格偏向阴冷系的总经理不会生出第二次仁慈。此后公司员工对此都颇为不可思议，惊闻这姑娘还想再来刺杀总经理，他们都打了个赌，认为这姑娘第二次逃生胜利与失败的比率是0：15000
秦沐也冒死谏言，“辰哥，我觉得刚才的你，有……有那么点不一样。”
慕容辰一个眼光，秦沐差点休克，不敢再多言。而慕容辰则开口了，“查查她在哪家送外卖，明天中午给我订一份。”
秦沐以为自己听错了，少有的反应木讷，“辰哥，你说什么？”
慕容辰幽冷道，“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要我重复说第二遍了？”语气自带千刀万剐了他的功能。
秦沐再一次开始思考人生，替慕容辰打工，会不会英年早逝？不是累死的，就是吓死的。
跟在慕容辰身边，他也是一惯的冷静与沉着，即便刚才的女孩长着与颜小姐同一张脸，但性格神态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迥异。而性格神态则是非常重要的，它们能表现在气质上。正如这同一张脸，他觉得颜小姐长得算并不算上佳，而刚才的女孩，则明媚动人，美若初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