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红出院回来后的这段时间,母亲大部分时间都在这儿照顾她的起居,陈鸿宇镇里工作忙,经常很晚才回来,婆婆还要带孩子,忙不过来,因此,母亲放下家里的活儿,一心侍候她的生活。
眼看就要秋收了,张红也能走动了,母亲跟张红商量说,秋收也收是一年中最忙最累最辛苦的日子,必须回去给大强和小强两家帮忙。
正商量着,小强从家里来接母亲回去准备秋收收。吃饭时,小强说想等秋后农闲时学开车,以后就是打工凭着开车的技术也能多挣点钱,而学开车的学费也要两千块钱,想到时候还要向姐姐借这个钱。
张红为弟弟的前途考虑说,:“想学开车,也是一门技术,学会了一后也多一条挣钱的门路。”很愿意帮他。母亲也说:“你借给他,等他以后有钱了,再还你。”
张红知道还钱是不指望的。但为了弟弟学开车,一定要支持。就说:“不是秋后才学吗?你到时候报名时给你。”
母亲叹气说:“唉!在农村,靠种地,一年到头紧巴巴的,一点钱也存不着。‘今年盼着明年好,明年的棉裤改棉袄’,就数你还好些,可是又遭了这个灾!”。
“这不是好了吗?也不耽误我干什么。”张红宽慰母亲道。
母亲回家时,张红给了她一些钱,说:“秋收太累,要多买些菜,吃好点。”
母亲说:“忙时还和大强一家合起来一起干一起吃,两家劳力合在一起干得快。”
小强冷笑一声说:“哼,就怕像往年,一块先把他们家的干完了,他们就撤伙了,剩下咱们自己的还得咱们自己干。”母亲说:“那随他们的意,反正就这一回了,以后,就各干各的了。”
每年一到农忙季节,为了干活都要闹一场气,越是忙的时候大强越是躺倒不干,在家睡大觉,母亲又累又气,曾用拇指粗的树条抽打他打断两三根,就是这样他也不愿起来干活。他是一看到农活就挠头的人,为了他一家子人不至于散伙,母亲没有办法,只好自己多苦多累,家里地里帮他干,走动给他带两个孩子,不仅要收自己的庄稼,还要帮他家干活,母亲气急了就骂说:“我是哪一辈子跟他有仇,杀了他了还是欠了他的!
这次,大强两口子也跟老板请假,回家收庄稼。
忙了几天,大豆收割脱粒完了,大强和小王急于去城里上班。
这天,小强拉着一车豆子去场地晾晒,谁知到地方一看,不知是谁已经把晒在上面了。小强问:“是谁把豆子在我家场上晒的?也不说一声呢,不然我就不拉过来了,大老远的。”
旁边的人都说不知道。小强便想把那摊在场上的豆子往一边拢一拢,自己利用一半的场地晒一下。既然人家已经晒了,也不能让人家再扫起来。他这样想着。
谁知刚扫了几下,从北边飞跑过来一男一女,气势汹汹地夺过小强手里的扫帚,凶狠地说:“你扫我的豆子干啥?”
小强商量说:“这是我家的场地,我昨天费了好大的劲才弄平整的,你晒你先说一声啊,我就不拉过来了。这么远我拉来了。咱们各用一半都晒一下,你们也往一边扫一扫。”
“不行!”对方强硬的说。
这时小强也来了起气,说:“你们不讲理咋的?我的场咋不让我晒?”说着,夺过扫帚就要扫。
那两个人死活不让,一个扑上来掐小强的脖子,另一个拿木锨往他身上头上乱打,小强挣脱开他们跑了,那两口子在后面拿石块砸他,一边追赶,谁知那女的一下子被自己扔的石头绊倒了,磕破了头。
在附近观看的对方的两个兄弟看见了,都一齐过来追打小强,他躲闪不过,前面就是一个大水塘,惶急之中小强扑沟而过,才逃回家中。
母亲和小强媳妇在家里干活,见他浑身湿透,脸上脖子上手上像猫抓似的道道血印,两人吃惊的问:“这是怎么了?”
还没等回答,只见见后面几个人飞奔过来,有的拿着木锨扫把,母亲忙站到门口问:“这是咋回事?恁多人打上门骂上户的?”
邻居们也聚拢来劝说阻拦,才算那几个人没进屋打人。哪男人说,小强把他媳妇的头打出血了,要他包骨养伤,她媳妇住院治疗的医药费要小强给。
小强说:“我根本没动手,都是你们在打我,看我这身上脸上,我只顾跑了,跟本没打人。”
那男人硬要小强送他媳妇去医院,小强不去,说:“是她自己磕破的,我为什么要给他治疗?”那人恶狠狠地说:“好好,你等着!”一群人气咻咻地走了。
邻居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说:“这一家子人真是霸王,仗着自家人多势众,经常欺负人。”
母亲说:“咱惹不起还能躲不起吗?拉回来不晒了,明天再晒。”
母子二人只好累得吭吭哧哧地把一车豆子子拉回来。
第二天,小强有事出去了,母亲在家,听到门外有汽车的声音,紧接着,两个穿公安制服的人走进院子,其中一个威严的问:“张小强是不是住这儿?”
母亲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满脸狐疑地说:“就是住这儿,找他啥事?”
另一个人唬着脸说:“我们是镇上派出所的,你们村有人报案,说他打伤了人,人家住院了。让他跟我们到派出所去一趟。”
母亲生气地说:“你们也去调查调查,到底是不是他打的人?真是他打伤了人,你们抓他也不亏,不能只听恶人先告状。”
那派出所的人见这老太太胆敢说他们不调查清楚,火气十足地反问说:“你怎么知道我们没调查清楚?我们查过了,就是他先动手把人家打伤了。”
母亲也不知哪来的胆子,反问说:“你调查的谁?是谁这样说的?”
那人脸一横说:“调查谁为什么要跟你说?你这是妨碍公务,他人呢?让他跟我们走一趟。”
母亲说:“他不在家,上城有事去了。”
那两人又问什么时候回来,母亲说不知道。那两人见他小强确实不在,便走到院外上了车,又从车窗伸出头来说:“等他回来立即叫他到派出所一趟,不然让我们抓到,罪加一等!”
偏巧的是,就在这时,小强回来了,被他们看见了,不由分说,便把他架上了车,小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母亲又气又急又害怕,在村里从来没跟人家吵过架,更没遇到过吃官司的事,心里很不安,怕小强真的被抓了怎么办。小强媳妇见状,哭了起来,“这人也太不讲理了!妈,你快去找我姐,让她叫姐夫想办法放人啊!”
看看天已不早了,母亲要到城里找张红想办法,不能让人把小强抓走。
从家里到镇上没有车了,她就走十多里路,到镇上,她要先去找陈鸿宇。
母亲拖着连日来因劳累而沉重的双腿,机械地挪动着双脚,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人冤枉地把小强抓去做牢,那样他一辈子不就毁了吗?
母亲没有闲心左看右看,那灰白的头发像枯草一样随着脚步的移动在颤动。西斜的太阳把她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显得孤寂凄凉,那影子紧随着她的脚步,就像她苦难的命运紧随在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