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建安十三年,进入二月伊始,就又是军中的丘八们,领取粮饷的日子。
在董肥肥玩坏中枢朝堂之前,天下各路诸侯和郡国,都没有多少兵马,所以,丘八们多多少少还能领到一些钱粮。
然而,自从进入诸侯们乱战之后,各位当老大的诸侯们一看,我靠,天下的乱民居然这么多,只要一天几碗稀饭,就有大把的炮灰哭着抢着卖命。
那发出去的粮饷,都能多养好几万兵马,那还发个毛的粮饷!供应几碗稀饭就得了,只有在操练和作战时,才会让丘八们敞开了肚皮吃。
没有粮饷,丘八们会造反?
借他们个胆子试试!
新招募的炮灰虽然没什么作用,镇压原本的万儿八千丘八,那还不是跟玩儿似的。
再说,你们这些老兵不干,大把的流民打破了脑袋,都想要吃上那几碗稀饭呢!
所以,原本在讨伐董肥肥的时候,都只有万儿八千兵马的诸侯老大们,进入建安之年后,哪个不是几万几十万的小弟!
反正又不要发工资,只需供应丘八们吃喝就行。
刘荆州能以荆襄之地,养兵三十余万,就是这个原因。没有什么战乱的荆襄之地,又是产粮的大州,刘老头自然将兵马扩充到极致。
好歹,他刘荆州也是正宗的宗室,虽然老迈不堪,但老骥伏枥,刘荆州还是想做一把刘秀第二呢!
为了供应大军的吃喝,荆襄的钱粮分在三处。
江夏因为长期与江东厮杀,所以屯放着整个荆襄大半的钱粮。在刘琦没有被打发到江夏之前,黄祖任江夏太守的时候,江夏的常驻兵马,水陆加起来可是不下十五万人呢。
南郡是扼守西川和汉中沿江而下的咽喉,常驻兵马有五万,几乎是蔡冒的嫡系兵马的一半。也屯放着一小半的钱粮,以供这些兵马日常消耗。
剩下的钱粮则都屯放在襄阳。自从南阳郡丢失大半,襄阳郡差不多就成了前线,剩下的兵马钱粮,自然大都屯在襄阳了。
往日里,都是每月初一或者初二,由各部将军就近,或到襄阳,或到南郡,或到江夏,领取下一个月的粮草。
一万大军,平日里只能领取五千石粮草,操练和作战时,才会领取万石粮草。
像刘封那样,不管战时还是平日里,都是按照每位丘八月耗粮草一石半计算,根本就没有。
刘封从江陵回来之后,怕十万石库存不敷使用,又向府库中注入了二十万石粮草。反正,他刘老大现在就是粮草多多。
刘封麾下的丘八们,都是按照一石半的消耗领取粮草,将士们除了更加感激刘封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的波动。
然而,被刘封洗劫一空的江陵城,黄祖麾下的十万丘八,都差点造反了。
到了领军粮的日子,各位将校拿着黄祖的手令,喜滋滋的前往府库领粮。
在主簿打开仓库的大门之后,面对着几只饿得“吱吱”叫的老鼠,各位将校准备上下其手的心情,就被人泼了一桶冷水。
在将校们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在府库卫兵们见鬼的眼神中,主簿一一打开七座仓库。
空旷,空旷,还是空旷!
整个府库的七座仓库房,居然没有一粒粮草,连老鼠和猫,都饿得到处乱窜!
娘希匹的!没有工资也就算了,连口稀饭都不给喝,还要不要爷卖命啦?
这就是当时,所有丘八们的想法。
于是,掌管府库钥匙的主簿,第一时间就被各位将校们拿下,就连守卫府库的将士,也一并被收押了。
府库空空如也,主簿和府库的守卫没有搞鬼,打死这些将校们都不行!
很快,作为老大的黄祖,就知道府库空了的消息。
第一时间,黄祖并不敢相信,接着就是出奇的愤怒。
他接任南郡的时候,因为是从蔡冒手中接过来的,本应该库存两百万石粮草府库,却只有一百五十万石。
黄祖也认了,反正一百多万石粮草,也足够他黄祖的十万人马,嚼用一两年的。
之后,在小半年的时间里,黄祖自己也挪用了三四十万石粮草。
在黄祖想来,即便主簿伙同守卫挪用一些,府库中无论如何,应该还有不下九十万石粮草的。
而现在呢,府库居然空了!
黄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主簿和那些守卫,太嚣张了!
小偷小摸也就算了,黄祖自己的屁股都不干净,对这样的情况,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严刑拷问之后,黄祖得到了答案。主簿与守卫确实有勾搭,也确实挪用了十来万石粮草,却没有那个胆子,将府库搬空。
接着,查抄主簿和守卫家宅的亲兵报告,只在主簿和那些守卫家中,查抄了总计五六万石左右的粮食。
扣除消耗的话,这些数量与拷问所得一致。
但是,应该还有的八十万石粮草,又跑到哪里去了呢?还有,他黄祖辛辛苦苦攒下的百万斤铜,以及三十多万斤铁料,也跟着消失得无影无踪。
八十万石粮草,可不是八十万只蚂蚁。想要瞒着他这南郡之主,偷偷摸摸的运走这些粮草,除非是黄祖自己参与其中。
查抄出来的粮草,刚好将差点造反的丘八们打发了,但黄祖却为下个月的粮草担忧了。更重要的是,那八十万石粮草,无论如何也是要追回的。
那可是他黄祖,竖起大旗当老大的凭借!
接着,黄祖没要人提醒,脑洞大开的想到了蔡冒。
蔡冒狼狈逃到江陵城,差不多有半个月了。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总是不断的规劝黄祖,想要他归顺曹老板。
然而,在荆襄这片没有老虎的大地上,黄祖一直想做那只称王的猴子,如何甘心北面而拜?
如果不是看在曾经同僚的份儿上,如果蔡冒不是荆襄大族蔡氏的扛把子,黄祖早就将他咔嚓了事,免得整日像只苍蝇一样,在耳边“嗡嗡嗡”的。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曾经的主母蔡氏,还有小公子刘琮,也在南郡城中。黄祖有心想要下手,也得顾忌麾下将士们的反应。
刘荆州主政荆襄近二十年,三十多万将士中,很是有些刘氏的脑残粉。黄祖也不敢保证,麾下的十万将士中,充斥着多少这样的脑残粉。
这个时候,劝谏不成的蔡冒,就成了黄祖怀疑的对象。
更重要的是,城门守卫前几天报告过,正月月底的时候,有曹操的虎豹骑信使,进城给蔡冒传过书信。
会不会是蔡冒,或者曹老板觉得,他黄祖没有归顺的心思,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断了他黄祖的根,悄悄的运走府库中的而粮草。
没有了府库中的粮草,黄祖不要说做老大的梦想了,不被麾下的丘八们干掉就不错了。
数遍江陵城的整个大户世家圈儿,也只有蔡冒有这个能力,将府库神不知鬼不觉的搬空。
毕竟,在他黄祖接任南郡太守之前,这江陵城一直在蔡氏的掌控中呢!
南郡的人脉,城防和府库的漏洞,蔡冒必然比黄祖还清楚。
而且,前几天,案头出现了襄阳刘封的一封书信,不光想要连手抗曹,还提醒他要小心蔡冒。
至于,书信是如何进入太守府,又是如何摆到案头的,黄祖略略追查了一番,也就不再追究了。
这个时代,游侠还是不少的,像这种梁上君子的勾当,轻轻松松的就有人办到。
就连府库被搬空的事情,黄祖也没有怀疑道刘封身上。
毕竟,要搬走府库中的粮草物资,不是几十人几百人就能办到的,刘封在黄祖的眼里,暂时还没有那个能力。
在南郡有这个能力的,就是有蔡冒那厮了。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于是,黄祖发兵,围了蔡冒的宅院。
这处宅院,即便黄祖入主了南郡,蔡氏也没有撒手,依旧有蔡氏的仆役看守。往日里,黄祖也没有放在眼里,荆襄的大族,在这些重镇中,谁没有个三窟?
蔡冒狼狈的逃到江陵城,就是住进了这处宅院。
大户人家的院墙,堪比一座小型城镇的城墙,黄祖虽然能一鼓而下,却也不能给麾下的将士们,一个不教而诛的映像。
因为,蔡夫人和幼公子刘琮,还在这座宅院中。
“黄将军,先主公尸骨未寒,你就率兵围了我蔡氏府邸,这是为何?”院墙上的蔡冒,惊慌而又愤怒的问道。
黄祖驻马在一箭之外,大声道:“蔡冒,你投靠了曹操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将南郡府库搬空?”
府库的粮草物资不翼而飞,蔡冒早就得到了消息。
本来,蔡冒还在洋洋得意,你黄祖不是不愿意归顺丞相么,现在没有了粮草,看你黄祖还能坚持几日!
不成想,黄祖居然将主意打到他蔡冒身上。
“黄将军为何含血喷人?我蔡冒无兵无将,如何能搬空府库?”蔡冒大声喊冤道。
“那么,蔡将军可敢让我麾下的亲兵,进去搜上一搜?”黄祖回道。
让人来搜?蔡冒自然是不敢的,不说乱兵会不会趁机发财,就是蔡冒的屁股都不干净,如何敢让人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