栢烟儿摇着头说:“不不不,烟儿说的全是真心话。”
说着,栢烟儿这才注意到相思煮茶的手法,她眼神一沉似乎想起了什么,当相思的一杯清茶放于栢烟儿面前,她轻笑道:“何莲动作真慢,这会儿只能先请柏婕妤喝清茶一杯。”
栢烟儿听到相思的话,她的视线紧随着相思那纤细玉手,相思以茶代酒笑着先抿了一口,才问栢烟儿说:“柏婕妤不喜欢喝茶?”
栢烟儿这才回过神,她收起冒失的眼神,端起茶杯小抿一口,清香的茶味瞬间在唇齿间荡开,她微微一笑说:“我第一次听到这么好喝的茶。”
“柏婕妤喜欢就好。”相思眼中笑意丝毫未变。
栢烟儿将茶饮尽,相思为她再次斟满茶,然后相思看向已有些许春意的庭院,“冬雪化尽,春天来了,听闻柏婕妤来自遥远的渭琅国,相思没去过,但也听说渭琅国都是个美丽的地方,虽然景致跟越歌不同,却也别有一番风情。有时真想出去看上一看啊!”
栢烟儿听着相思的话,她反而摇头说:“可在烟儿看来颢宁比不上越歌,越歌冬日的雪比颢宁的美多了,越歌湖更是美不胜收。”
相思也没反驳栢烟儿的话,但栢烟儿提到越歌湖美景,她记得的却不是越歌湖美景,而是当日越歌湖画舫上的那场刺杀,“柏婕妤真的很喜欢越歌啊。”
栢烟儿瞥了眼相思,她将相思的一言一行全记在心底,她入宫前归仲珩突然要她将阎墨赟的后宫调查清楚,她不明白阎墨赟为何突然要她这样做,但她还是照办了,在来拜访相思之前,她已认识阎墨赟后宫中一半以上的佳丽,有两个人她印象比较深,一个是淑妃祝雨濛,另一个是昭容姜中月,但跟面前的相思比起来,祝雨濛和姜中月根本不算什么。
一日前的接风宴,她依然历历在目,阎墨赟突然要立相思为后,祝雨濛气愤而走,姜中月不为所动,但相思的反应更奇怪,她根本就没站出来标明自己的态度,那种冷眼旁观仿佛听到的是别人的事。
今日她是特意来探相思的,而且在萧春离去后不久出现,她想看看阎墨赟的这位相昭仪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当她面对相思,她却更加看不懂了,相思确实如传言中那般礼节中带着淡淡疏远,但她对人又不是特别冷淡,这种说不清的感觉让栢烟儿心里痒痒的,她很想一把扯开相思的伪装,却不知从何下手。
而刚刚让她震惊的是相思的烹茶手法,这种手法十分罕见,她偏偏就见过两个人以这样奇怪的手法烹茶。栢烟儿心中迷雾越来越重,她本以为人人口中说的刚恢复神智的相思很好懂,却不想相思竟是阎墨赟后宫中最难懂的一人。
相思见栢烟儿走了神,她微笑地开腔问道:“柏婕妤想什么这么出神?”
栢烟儿发现自己竟然在相思面前失态,她立即摇头说:“没事。”
“可能是刚刚昭仪娘娘提到故国,烟儿有点想家了。”栢烟儿补充道。
“那日接风宴上看了柏婕妤的舞,跳得真好。柏婕妤是如何到越歌的?”相思佯装疑惑地问道,栢烟儿的事在那次越歌湖上的那次刺杀后她已让白夜好好调查了一番,她只是想试探下栢烟儿,看她伪装了几层。
栢烟儿听到相思的问题,她不由得低下头,叹道:“烟儿本是随着渭琅商队的一名舞姬,偶然遇到皇上,皇上说烟儿像他一位故人便将烟儿留在身边。”
说着,栢烟儿羞赧一笑,“皇上真是很温柔的人,跟在皇上身边烟儿从此不用再漂泊了,心里很踏实。没想到后来皇上竟要烟儿入宫,还赐烟儿婕妤之位,皇上对烟儿的恩情比天大,烟儿以后定会好好回报皇上的。”
听着栢烟儿情真意切的话语,相思眼中笑意加深几许,“皇上确实是很好的人。往后妹妹就待在宫中享福,不用再回去过以前的日子了。”
“嗯,多谢昭仪娘娘。”栢烟儿笑着应道。
相思跟栢烟儿在亭中聊了很久,直至天色渐暗,栢烟儿才起身告辞,“昭仪娘娘对不起,叨扰了您这么久。下回烟儿定换上可以跳舞的衣裳,伴着昭仪娘娘的琴声舞一曲。”
“妹妹回去时小心。”相思笑着应道,然后相思对站在一旁的何莲说:“何莲,送送柏婕妤。”
何莲了然地应下,“是,娘娘。”
栢烟儿跟相思推辞了一番,最后相思坚持让何莲送栢烟儿一程,栢烟儿便没再拒绝。
栢烟儿离去时,相思在原地站了良久,她明白这回栢烟儿上门的原因,她没冷面相拒,是想看看栢烟儿要想做什么,且她似乎看到很有趣的事。
栢烟儿的面容乍一看确实同贺兰萱有九分相似,但看久了后便会发现栢烟儿空有贺兰萱的容貌,却没贺兰萱的内在。她应该说归仲珩选人确实有一手,但调教却差点些。
如果多给归仲珩几年时间,只怕栢烟儿会从头到脚从外到内十成十的像贺兰萱,但归仲珩没那个耐心等下去,她了解他,等三年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想来下一步,他应该有所行动了。
想着,相思带着愉快的心情回殿中,看到何莲一手布置的殿厅,相思眉头微皱,当她看清主座后那副画上的题字,她不禁笑了,“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
如此风流之词也就只有阎墨赟用直接摆上厅堂上,而且是摆在她的厅堂上。
何莲回来时正好看到相思对着这句诗笑,她不解地问道:“娘娘在笑什么?”
相思转头看着何莲,她刚想给何莲解释,但一想到这是阎墨赟的恶趣味,她便没说了。相思轻摇着头,“没什么。”
“哦。”何莲轻轻地应了声。
相思开腔问道:“柏婕妤可有跟你说什么?”
何莲看着相思,摇了摇头说:“婕妤娘娘并未跟奴婢说起什么,但婕妤娘娘身边的两个宫婢看奴婢的眼神不太友好。不过娘娘说了不要理会这种事,奴婢也就当没看到了。”
相思闻言点头表示赞许,然后她问道:“何莲对柏婕妤有什么印象?”
何莲仔细思考后回答说:“总觉得婕妤娘娘话中有话,她看娘娘的眼神也怪怪的。”
接着,何莲面色微变凑近在相思耳畔低声说道:“娘娘,奴婢听说婕妤娘娘跟皇上心爱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
没等何莲说完,相思恶狠狠地瞪了何莲一眼,何莲立即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乖乖闭上嘴。
相思深吸一口气对何莲说:“这种话以后不许说。”
何莲闻言立即跪在相思面前,“奴婢知错了。”
相思瞥了何莲一眼,她甩手离开往琴房的方向去,何莲一直跪在地上,直到相思消失在视线内,她才缓缓站起,她盯着相思离去的方向良久。
刚刚她确实被相思的眼神吓到了,但仔细一想相思是为她好,这种话不可以随便说。如今宫中各种流言蜚语一直说皇上有个心爱的女人,但从未有人见过那人长什么样,即便柏婕妤确实像那个人,但口说无凭,说多反而会落人把柄,对她极为不利。
往后相思成了皇后,她想要好好地待在相思身边,那么这种话就更不能说了。
然后何莲深吸一口气,追着相思而去。
坐于琴边的相思,想起了昨夜她同阎墨赟在此的缠绵,阎墨赟啊阎墨赟,你还是不能忘记贺兰萱吗?四处寻找替身的游戏还要玩到何时?
想着,相思的指尖轻轻拨动琴弦,是长相思的调子,她以前对这首曲子没多少感觉,但阎墨赟喜欢,她便弹了好多回,渐渐地,她也爱上这首曲子,称不上缠绵悱恻,却是满满深情。
轻轻闭上眼,脑海中浮现贺兰萱的脸,一个那么高傲的女子为了爱情放弃一切包括生命,虽然她死之前便算好自己的后事,但她从未想过她会没死成,可惜再次睁眼贺兰萱不再是贺兰萱,成了相家三千金,傻女相思。
现今有个难题摆在面前,她要不要除掉栢烟儿?以归仲珩的机关算尽,栢烟儿的这颗棋子不是摆着好看的,她本应在栢烟儿暴露前除掉栢烟儿,但现在就动手容易暴露自己。
若要除掉栢烟儿,必然得想个两全之策。指尖琴声家戛然而止,相思侧着头说道:“何莲,过来。”
在门口候着的何莲立即应道:“是,娘娘。”
阎墨赟要立相思为后的事很快传遍整个后宫,继栢烟儿特来拜访后,其他的妃嫔也纷纷到冷宫跟相思问安。阎墨赟也猜到冷宫以后不会冷,便让萧春派了些机灵的小宫婢到冷宫伺候。
而相思早让何莲有所准备,才不至于让这些突然而至的女人给吓退。
在接连好日的问安后,相思终于找到空闲时间得以喘口气,结果她刚悠闲的喝下一杯茶,尚服局的人却来了,又是一番折腾,相思终于忍不住让何莲将人全部赶走。
得了清闲的相思想再次坐下饮茶,天已经黑了,她只能让何莲将茶具收起来,回琴房静思。
她总觉得她是不是被阎墨赟捉弄了,不然那些原本离冷宫远远的妃嫔不会一窝蜂往冷宫来,美名其曰问候未来的皇后娘娘,事实却是来试探深浅的,遗憾的是相思并未见到祝雨濛,不过看到了不情不愿的姜中月。
想到姜中月见到她时的神情,相思忍不住笑了,她的指尖随意拨弄几下琴弦,想来姜中月很恨她吧?
在相思走神之际,阎墨赟的声音在相思耳畔响起,“爱妃果真在琴房。”
相思被阎墨赟吓到,她想起身给阎墨赟请安,却被阎墨赟阻止了,阎墨赟抱着相思挤在琴凳上,他温热的气息一直撩动相思脆弱的耳朵,“尚服局的那些人跑来跟朕告状,说爱妃今日发了很大的脾气,将他们全部赶走。爱妃确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