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虽然不太相信公子的话,却还是将公子提出的条件记下,说她会回去跟夫人商量的。”
听到这里,相思眉头微皱,“他提了什么条件?”
白夜沉默了会儿,说:“公子说夫人若真心支持他,那就不应该继续待在如同监狱一般的小慈恩寺,而是搬回宫中。这样一来便能里应外合,对他更有利。”
白夜的话让相思的眉头皱得更深,难怪她会在馨媛殿见到沈涟漪,看来沈涟漪选择的还是自己的儿子。
“公子还跟小姐说他现在有一批支持他拨乱反正的人在,让夫人小姐放心,他已今非昔比,夺位之事定能成功。”说着白夜微微低下头。
相思闻言,轻笑地问道:“哦,公子说的支持他的人莫非是咱们?”
白夜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良久,“可能并不只是金夜门,还有越歌城的几个世家。”
“比如薛家。”这话相思用的是肯定语气,之前她让白夜调查了薛家跟阎睿旸,甚至沈涟漪的关系,发现这个薛家果然不一般。
薛家祖母两年前过世,如今是薛慧娅执掌薛家大局,而五年前薛家为争权将女儿嫁给当时还是太子的阎睿旸,本意是想等阎睿旸当了皇帝,自家的女儿能成为皇后,却不想后面是那样的发展,薛家的女儿三年前惨死在发了疯的阎睿旸手上。
也因当初薛家选择支持阎睿旸,对其他皇子不屑一顾,导致阎墨赟对越歌首富薛家无任何好感。即便后来阎墨赟登基,一开始薛家积极响应朝廷号召,为黎明百姓捐献不少银两,却也没能拉到阎墨赟的好感。
直至后来薛慧娅以薛家家主的身份拉拢宰相祝封阳,并成功说服祝封阳将女儿祝雨濛嫁给阎墨赟,薛家同朝廷的关系才稍微缓和。祝雨濛感激薛慧娅,所以现在对薛慧娅关系特亲。
但薛慧娅的目标不只是跟朝廷关系好,她希望能得到阎墨赟的全力支持,让薛家成为郅宁国首富,而不只是越歌首富。她本意想借助祝雨濛为踏板,等祝雨濛当上皇后,冉祝雨濛在阎墨赟耳边帮薛家说好话,进而离她的目的更进一步。
只要祝雨濛当上皇后,那么薛慧娅设想的一切皆有实现可能。可惜阎墨赟终于想立后了,但皇后却不是祝雨濛,这让薛家对阎墨赟更加痛恨。
但薛家人不笨,在得知阎睿旸回越歌后,立即派人跟阎睿旸接触。虽然阎睿旸杀死薛家女儿,但阎睿旸需要薛家让他东山再起。
如今,薛家内部分了两派,一派以薛慧娅为首的提议继续想法设法跟阎墨赟改善关系的,另一派则支持阎睿旸夺回皇位。
相思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很有趣,每个人都为自己的利益拼命算计,不论是谁都躲不掉,包括她。
白夜看着相思若有所思的神情,他忍不住开腔道:“主人,薛家那边需要属下加派人手吗?”
相思轻轻摇着头说:“暂时不用。倒是小慈恩寺那边需要多放点人。”
白夜盯着相思看了一会儿,他回答道:“属下明白了。”
相思却摇头说:“你不明白。多派些人去小慈恩寺不是为了监视夫人和小姐的一言一行,而是潜伏在小慈恩寺附近,前些日子听说有人闯小慈恩寺被危天临的人拦下。”
白夜听到相思的话,他冷峻的面容微变,“主人的意思是公子会在背后使诈?”
相思轻轻点着头说:“狡猾的狐狸不会只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我们只看得到他表面上跟夫人接触多少,却看不到他背地里做了什么。”
“公子确实狡猾,但那位夫人比公子更狡猾。”白夜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哦?”相思闻言表示好奇,“此话怎讲?”
白夜瞄了相思一眼说:“从公子跟小姐的接触来看,公子并不是第一次跟夫人联系,而是第一次让我们知道他要联系夫人。这也是这回公子跟小姐接触后属下无意间发现的,本来属下想等确定以后再告知主人,不想主人目光如炬一眼就看穿公子的伎俩。属下很是佩服。”
白夜的马屁没让相思多高兴,她的眉头反而皱得更深,“这样也好。他以为他的计谋天衣无缝,那咱就顺着他的意,让他天衣无缝一回。”
“主人的意思是?”白夜佯装不懂地问道。
相思冷冷一笑说:“自然是陪他演一场好戏。”
白夜看着相思面****厉之色,他眸光微敛,低垂着头应道:“属下定不会让主人失望。”
相思缓缓地走到白夜面前,她伸手抚摸白夜的脸颊,“这话我爱听。”
白夜看了相思一眼,很快地将视线撇开,“主人,时候不早了,属下先行告退。”
说着,白夜往后退了一步,相思的手停在半空,良久,相思收回自己的手,叮嘱白夜道:“回去小心。”
“多谢主人关心,属下会小心的。”
白夜离开后,相思的身体不由得微微颤抖,她强忍着不适躺回床上,当盖上被子,刚闭上眼,敏锐的耳朵便听到推开的门,一个沉稳的脚步来到她床上。
很长一段时间,来者没有任何举动。
当相思要起身跟来者对峙时,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传入她耳中,语言间满是自责,“听萧春说,你回去时哭了?今日朕的行为一定吓坏你了。”
“你即将成为朕的皇后,朕不想对你有所隐藏才跟你说萱儿的事。朕本以为你能接受,现在看来是朕天真了。任何一个女人在得知自己男人心中住着另一个女人都不会开心的。”
“是朕把你想得太完美,是朕错了。”
最后一句,阎墨赟说得很轻很轻,但这句错了听进相思耳中,比之前任何语言都来得震撼,那个高高在上的阎墨赟竟跟相思承认错误?而不是贺兰萱?
在阎墨赟悄然离去后,相思内心的震撼依然未能消散,她缓缓地坐起身对着紧闭的门发起了呆,今夜太不真实。不是她听错了,就是阎墨赟吃错了药。
自从上回阎墨赟半夜到她屋跟她认错后,相思都刻意避开阎墨赟。而离庆生宴越近,她也越烦躁,最后相思终于受不了偷偷跑出宫去。
易容变装的相思站在越歌城的街头,她在思考一件事,至她从小慈恩寺回来,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看到躲藏在暗中的影卫了。起先她以为是自己错觉,后来白夜也证实了这一点。
阎墨赟为何突然将影卫从她身边调离?相思边走边想着。
在街头闲逛许久,相思见要变天了,她准备找个地方坐着休息,避雨。
因为这回相思出宫完全是漫无目的的,她来到另一条街还没找到想踏进去的茶楼或酒楼。相思一个抬头看到不远处的望乡楼,她想起了白夜的话,思忖了会儿迈开步伐往望乡楼而去。
相思踏入望乡楼时,店小二立即迎上前招呼,“这位客官里面请。”
相思淡淡地瞥了那店小二一眼,然后走上二楼,店小二麻利地跟在后面。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相思环视了下,最后在靠近街边的一个空位坐着,抬头对店小二说:“一壶清茶……”
说着,相思眉头微皱,除了茶她竟不知要吃什么。这店小二也激灵,他笑着对相思说:“公子,小的推荐几样本店招牌菜,让公子尝尝,可好?”
相思点头应道:“好的。”
“公子请稍等,小的去去便回。”
瞥了眼店小二的背影,相思的视线慢慢地转到窗外,看到已经完全暗下的天空,很快地雨落了下来,相思看着淅沥沥的春雨想着她幸好走得快,不然要被这雨淋了。
店小二的话果然可信,他迅速将相思点的清茶送了上来,然后又让相思多等一会儿。
相思为自己斟了杯茶,看着街上匆忙而过的行人,她心情莫名地好转了。
就在这时,耳畔传来一声刺耳的吼叫,她转头看向混乱的楼梯口,只见一名壮汉将一个贵公子打扮的瘦弱男子推到一边,幸好那男子的仆人接住了他,不然那张勉强还算是英俊的脸就要毁了,那名壮双目一瞪,怒斥道:“快向我家公子道歉。”
那地上的瘦弱男子的气焰一下被壮汉的吼声给震灭了,他在仆人的搀扶下唯唯诺诺地对壮汉身后身着锦衣的男子毕恭毕敬地说道:“刚刚是我不对,还请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无事。”那锦衣男子没为难对方,很快让壮汉放人走。
锦衣男子的声音让相思眉头微微皱了下,当壮汉退到一旁,相思看清锦衣男子的长相后,她立即将视线收回,真是冤家路窄啊。
归仲珩轻轻地弹了下衣袖上沾染的灰尘,这才抬头环视二楼,他很快便注意到独自坐在窗边的相思,然后他迈开步伐往相思那桌走去。
来到桌边,归仲珩礼貌地问道:“这位公子,在下可否坐这儿?”
相思刚想说这里空桌子那么多你何必跟我挤一桌时,抬眼看清归仲珩的表情后,她立即用低沉的声音改口道:“可以。”
归仲珩微微一笑,坐在相思对面,说道:“想不到在这儿能遇到公子,上回匆忙未请教公子大名。”
“在下衡归。”归仲珩自我介绍道。
“林文轩。”相思随口胡诌个名字扔给归仲珩,不过她有点意外,归仲珩用的假名真是十年如一日啊。
“林文轩?”归仲珩重复着,不一会儿他笑道:“好名字。”
“多谢。”相思应道。
然后相思不理会归仲珩继续看向窗外,她在想这场春雨过后,院子里的花一定会开得很好,昨日何莲特高兴地跟她说有几株花已经长出花芽了。
归仲珩仔细打量了相思下,学相思看向窗外,“这场雨下得可真及时,若再晚一步,我们怕也要被淋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