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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硬币的一面

“你知不知道你约她的那一天发生了什么事?她妈妈自杀了!当着她的面断的气!她到咽气的那一刻都还在恨着任雪和她妈妈!那个时候赵晓平已经快要崩溃了,可她接到你的电话的时候我还是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希望。谁知道你跟任雪竟然用这种方式掐断了她最后一点希望!你怎么忍心?她那么爱你!爱了你将近十年!”

李亚淑的话如一记重锤撞击着张明睿的胸膛,他不知道,怎么会是这样?他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分手而已,情淡了就分开,可却没想到……

“知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赵晓平也自杀了,她还留下了遗书。她说她妈妈是因为心总是疼,所以干脆用剪刀戳破了胸口,可是她也很痛却没有妈妈那样的狠心。所以她偷偷吃掉了医生当初开给她妈妈的安眠药,那其实是她妈妈准备自杀用的,每天一颗那样攒下来,可最后她留给了自己的女儿……后来她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七天,不吃不喝不睡只是躺着,跟死人一模一样,要不是营养液吊着她根本不能活。现在好不容易她活过来了,你们这些妖魔鬼怪又出来祸害她,你们就这么想她死么?她死了对你们能有多好?就当她已经死了,让她离你们的世界远远地不行吗?算我求你了,好不好?你曾经也是喜欢过她的吧?难道非要她死吗?”李亚淑哭了,她的声音开始颤抖。

刘小麦听到这里忽然感觉到一滴眼泪滴在了手上。于是她站起来,走过去。李亚淑居然蹲在地上,“卑躬屈膝!做错事的是你吗?我们走!”说着她拉起李亚淑,看都没看张明睿,“你们真该庆幸被你们这样对待的人是赵晓平,如果换成姑奶奶我,估计现在咱们都该在阎王那里说这些话了……”

李亚淑在离开前,拉住刘小麦,“瓶子在自杀前给所有人都谢了信,我就是无意间打开邮箱看了信才赶到她家救她的可惜还是有些晚了,医生说她的脑细胞受到了伤害,神经反应能力,记忆力,甚至智力都受到了严重影响。今天她是不是忘了带钥匙了?是不是后遗症?我怎么这么疏忽,以后我得守着她……你说为什么我不早一点发现那封邮件?为什么我不在那天多给她打几个电话?”

“好啦,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以后有咱们在,那些个妖魔鬼怪是近不了赵晓平身边的!你看你现在的样子跟死了闺女似的,太可怕了。”刘小麦一边拖着李亚淑离开,一边冷眼看着还在原地发呆的张明睿。这赵晓平到底是什么命啊?怎么竟招惹这些东西?还能把自己折腾得那么惨?可惜这位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唾弃别人却把自己这半年来如何折腾赵晓平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门锁已经换好了,李亚淑被拖回来的时候就想泄了气的皮球,完全没了精神。反倒是赵晓平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洗澡换衣服看电视,准备睡觉。

这下换刘小麦不淡定了,在李亚淑进了赵晓平的房间睡觉之后,她偷偷溜进了陈弼秋的房间。把正躺在床上看书的陈弼秋吓了一跳。“刘小麦我告诉你啊,虽然我这个人是留洋回来的,可我骨子里还是很保守的。你别想动摇我的贞操观念!”

刘小麦给了他一个你这白痴的眼神,打开他的电脑。“哎,你邮箱密码多少?”

见她要看自己邮箱,陈弼秋一个翻身把笔记本抱在怀里,“你懂不懂什么叫隐私啊?居然这么理直气壮的要别人的邮箱号,你想干嘛?”

“我对你没兴趣!就是今天李亚淑说赵晓平当年自杀前给每个人都写了信,好像发的是电邮,我就想看看她会说什么。”刘小麦执着于抢他的电脑,完全没注意到陈弼秋的脸色突变。

忽然他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说什么?赵晓平曾经自杀?什么时候?为什么?”

“敢情你不知道啊?难道你们的关系并不怎么好?不然她为什么没有给你写信呢?切,还以为你们关系多好呢……”忽然她脑子转过来,“你跟李亚淑关系应该不错吧,有没有她的邮箱?我找个高手把密码破解一下就好了,顺便叫你也看看好不好?”

“出去!”陈弼秋忽然冷下脸来,把刘小麦吓了一跳。这丫头还是有些眼色的,看着情形知道自己还是听话的好。于是悄悄爬下床,安静的走出房间,顺带把门给人带上。这屋子里的人似乎都不简单,看来光是开发这些人的身家背景就够她今后很长时间用来打发了。她觉得能把这几个人的事情捋顺了,她就能出一本畅销书了,情节绝对跌宕起伏,引人眼球,发人深思。

人走后,陈弼秋打开了电脑,翻查过去几年所有的邮件。因为要跟李亚淑保持联系他在国内的邮箱一直保留着,那些年除了李亚淑的邮件其他的基本都是广告,所以他往往看都不看直接拉进黑名单。最后白名单上只剩下李亚淑一个人了,如果那个时候赵晓平给自己发邮件,岂不是直接进了垃圾站?这么多年了还能在吗?

他颤抖的双手点击着鼠标,一封一封的查看邮件主题,希望能从里面找到赵晓平的字眼。都怪刚才太激动了没问清楚是什么时候,不然按年代找还能快一些。可是打心底里他还是害怕,害怕赵晓平当时根本没有给自己写信,如果真的没有自己的信,他该怎么办?

多年前的广告被翻出来,他却一个都舍不得删,生怕一个不小心给删错了。终于在找了将近半个小时之后,他找到了一个没有主题的邮件,发信人是zhaoxiaoping。他竟没注意到这是赵晓平名字的全拼!多么愚蠢的自己啊,幸亏当时赵晓平被救了回来,若是没有他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怎样。

尘封多年的邮件被打开,赵晓平用了六一儿童节的专属信纸,背景很欢快。这样的信纸,她竟然用来跟这个世界告别,对快乐的期盼该是怎样的强烈啊?

“皮球,你走了好久了,我竟没给你写过一封信,真的很抱歉。对于你为什么会走,我从来没问过,却不是不想问,而是害怕知道原因,我怕知道原因之后就必须要原谅你。你知道我的世界有多孤单,孤单的人往往害怕失去,所以我不会轻易容纳别人进入我的世界。可是你进来了,在我全身心的接纳你的时候你却把我推开了。我想要恨你,只有这样我才能不去想念你,才能让自己不那么难过。原谅我的自私,这是我的生存法则,像我这样活着的人必须给自己画下一个不容逾越的圈子才能保护自己好好活着。我知道你不会懂,也不指望你能懂,因为都将没有意义了。我会离开,带着我自私又孤独的世界离开,只有这样所有人才都有指望。我爱的人将我推向悬崖,任由恨我的人将我一脚踹下,我怕,我的身边只有亚淑了。我不想成为另一个我的妈妈,她拖着我一步一步走向绝望,我不知道会不会也拉着亚淑走她的路。没有人该为另一个人死,也没有人该为另一个人活,大家都该有自己的人生,这样拖累别人不好。只要我消失,就不会再有人悲伤,是不是?

你记不记得我最爱的一本书就是小王子?书上面有一句话说的很好,时间会抚平一切的忧伤,剩下的只有快乐。不要记得我,我只想跟你平静的告别,因为就算是死我也不希望多一个人恨我。好好地,快乐的活下去。我想在我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其实还是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来的。有你陪伴的三年时光真好。

不要因为我的死改变你做好的任何决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轨迹,别人有意无意的干涉都是一种不道德的伤害。虽然我这个人本身也吧不怎么讲究道德。

好了就说这么多吧,我还有好几封信要写呢,快没有时间了。”就这么结束了吗?就这么跟自己告别?这就是当初她想对自己说的话?陈弼秋颤抖的双手握紧了鼠标,却在不经意的情况下将这封信拉倒的最底下,原来还有几行字。“皮球,悄悄告诉你,我知道这个世界的丑陋。我也看透了这个丑陋的世界,可我想活着。尽管我那么的厌恶这人生,可我还是想活着,怎么办?谁能救救我?”

两行眼泪流下来滴在键盘上,她当年并不想死的,可是她却再也撑不下去了。没有人帮她,她再向他求救,可是他却把这封求救信拉进了黑名单。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陈弼秋抱着电脑轻声抽泣起来,作为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他居然哭得像个孩子。儿那个让他这样哭泣的女人此刻却踏踏实实的睡在床上,全然没有受过伤的阴影。

另一栋楼里,张明睿也打开了电脑。他想赵晓平会给自己写信的吧?就算是信里只有无休止的谩骂他都会感激。抱着微小的希望,他开始翻阅当年的电邮。那时他们之间都是用QQ聊天的,邮件也是QQ邮箱。只是他重要的邮件都会放在网易上,所以QQ邮箱基本上不看。而他的女朋友却连自己的网易邮箱号码都不知道。

QQ邮箱里广告邮件特别多,他按照年代一个一个的翻阅。大四那一年的邮件居然那么多,直到他看到那个熟悉的头像手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那是个有主题的邮件“我爱你是一首诗。”

他点开了邮件,纯白色的背景,邮件居然还有音乐,唱的是梁咏琪的凹凸。

“你说你好孤独

日子过得很辛苦

早就忘了如何寻找幸福

太多的包袱

显的更加无助

在没有音乐的时候很想一个人跳舞

跟不上你的脚步乾脆就说迷了路

乾脆就继续麻木对你有没有帮助

可以笑也可以哭不一定要别人保护

不要让现实残酷把你赶上绝路

你说你的感触已经变的很模糊

想走的路还是有点凹凸

放弃的依附一切都不在乎

眼看著别人的幸福还能怎么忌妒”

这好像是她很喜欢的歌,现在听来就像是一种惩罚。张明睿继续看信。

“张明睿:我爱你是一首诗,很浪漫的小诗,可你却把它读成一种讽刺。

也是我活该从看到你第一眼就中了你的蛊,鬼使神差的在你的桌子上刻下那首小诗。原本情窦初开的懵懂情怀,掺杂着对初恋的美好期盼终于得到你的垂青。那是你一时的怦然心动,却是我默默五年的倾心守候。到底是我爱你太深,而你爱的远远不够。害怕你厌倦,害怕你知道我背后背负的阴暗,我一直在两个世界里忙碌的周旋。想要给你一个明朗聪慧的自己,又怕单薄的身躯抵挡不住身后黑压压的污浊。我好累,可是我却舍不得,你就像是我黑暗世界里的唯一星光,我想要跟着你走出去。可是你始终遥不可及,我一直追着你的脚步,不敢回头忘了呼吸,身后还有一只拽着我不放手的噩梦。可是你从不肯拉我一把,我也不敢对你提出请求,甚至不敢像你伸手,我怕你拒绝。哪怕是万分之一被拒绝的可能我都不会去尝试,因为只有我知道这样名正言顺的站在你身边我努力了多久。

可是我们还是走到了尽头,我早就有了预感。女人在这方面有天神的灵敏的直觉。我眼看着那一刻一直在接近却不敢直面,所以我躲闪,尽量把最好的都给你只求你能多在我身边待上一会,长这么大唯有你是我这么全心全意想要得到的,不为别的只为能对你好,能好好与你相爱。可是你还是要离开,我知道你厌倦了,我也做好了放手的准备。只是还想你再等等。只要再等上那么几天。妈妈死了,我解脱了,只是有些震惊,因为她当着我的面闭的眼。到死她还在强迫我去记住她强加给我的仇恨。我知道她是怕,她怕连我都把她忘了,可她不知道我多么想要努力去忘记她啊。我那么聪明,一定可以忘记的,只要你在身边我很快就会放下那些乱七八糟的谁欠谁的爱恨牵扯。我只想在那一刻用尽全部的心思去爱着你,这样我才会觉得自己还可以活下去。可是你却没有给我机会,你要离开我,我拦不住,但为什么一定要用那样的方式?连你也要提醒我妈妈的死是因为怎样的仇恨吗?任雪喝她的母亲是害死她的人啊!我想让你帮我把她忘了你却带着她提醒我不能遗忘!多么讽刺啊,我那么爱你,你却这么对我!妈妈说心太疼了,只能用剪刀把它戳死它就不痛了,我那个时候不明白,现在明白了,那么痛只有死才能解脱。可我怕疼,更怕死了心会把你忘了,因为我一直是把你放在心里爱着的。如果把它戳死了,在黄泉路上忘了你该多寂寞?好在妈妈留下了很多安眠药,我很快就能解脱了,也不会疼。

你不用觉得我告诉你这些然后去死很残忍,因为你对我更残忍。我从来就是一个自私又睚眦必报的女人。你们一个个把我推向死亡,让我退无可退,那我就要把你们也带入绝望,我要你一辈子活在我的阴影里,不得解脱。

呵呵……你看我多狠。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其实我这个时候在恨,我恨你们所有人。可我却还是舍不得。明知道你只会看网易邮箱却不忍心把这封信发去那里,只敢在这个你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查看的QQ邮箱里大肆发泄情绪。因为爱了你那么多年,怎么能忍心看着你难过?

可笑吧?就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所以你看我必须死,不然我会疯掉。如果我疯了,像妈妈那样,到时候你看我的眼神会不会像爸爸看着她?那对我而言是比死更加可怕的地域。你看,你看我只能去死了……”

这就是当年的真相吗?他一度觉得自己被误会了受了委屈,因为那点委屈耿耿于怀,可于她却是死过一次的伤害!她到死之前都在想着如何爱他,而他却在想尽办法离开她。多么愚蠢的女人,多么冷血的男人,而那个男人居然就是自己!

张明睿握紧了双拳敲打自己的头,可这样的疼痛丝毫不能替代心里的悲伤。他给她的是真正的诛心之痛,而她给他的却是痛彻心扉的爱。这样单纯的只知道爱自己的女人就被自己如此冷血的抛弃了。

知道了这件事他该如何继续若无其事的生活下去?他凭什么可以衣食无忧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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