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薛富贵婚礼举行的日子,付仁义和方圆正早早的爬起了床,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微弱的阳光照射进了房间。他们在洗手间里简单的梳洗之后,退了房出了宾馆。方圆正打电话给邓凯和刘平,而他们还沉浸在睡梦里。付仁义和方圆正在街道上等了半个多小时,当他们等得快要火冒三丈的时候,邓凯和刘平带上他们的女朋友,慢悠悠磨磨蹭蹭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按照她们慢腾腾的速度,薛富贵的婚礼不应该在早上,而是在晚上。
邓凯穿得特别精神,一改平时穿牛仔裤棉袄的风格,西装革履,系着一根红色的领带,一副新郎官的打扮,方圆正调侃着对他说:“你这穿得是要去结婚啊。”邓凯笑呵呵的说:“薛富贵叫我去做伴郎,我才穿成这样子,这西装穿得真不舒服,像被纸盒子包住了一样,尤其这领带,卡得脖子真难受。”边说边松领带。说话间,邓凯的手机响了。邓凯接起手机,说:“你接亲的车子要来街上扎彩带,好的好的,那我们几个在这里等你。”邓凯接完电话,对着几个人说:“薛富贵说,等下他接亲的车队要来这里扎彩带,让我们几个在这里等他,他接亲的车把我们几个带到他家里去。”方圆正说:“嗯,你昨晚怎么没在他家里住一个晚上,那样不是方便点吗?”邓凯说:“隔得近,我就懒得住了,今天跟他一起去也来得及。”
十几分钟以后,五辆各式各样的小汽车排成一字型停靠在他们的身边,他们几个人分别上了车。车子缓缓的开出县城。
从县城到薛富贵的家里要经过一条弯曲的小公路,这条公路像是遭到了游击队的伏击,满路的坑坑洼洼。小汽车像是一只巨型的企鹅,时而左右摇摆,时而像是狗刨式游泳向前窜,付仁义的肠胃跟随着车子的晃动而不停的晃动,在肚腹内不停得翻滚,好像要被甩出体外。他庆幸自己没有吃早餐,否则非吐出来不可。车子晃动得如此剧烈,让人担心这辆小汽车会随时散架得四分五裂。
十几分钟以后,小汽车停靠在薛富贵的家门口,除了薛富贵和邓凯之外,他们都下了车,薛富贵摇下车窗,探出头对他们说:“我去接亲去了。”方圆正弯下身子对他说:“嗯,一路顺风。”余下的人对着薛富贵的车子挥挥手。接亲的车队慢慢的开去。直到消失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他们才慢慢走向薛富贵家的前院。
薛富贵家的前院早已摆满了酒席用的桌椅,院子里零零散散的聚集了一些人。付仁义、方圆正、邓凯的女朋友、刘平还有刘平的女朋友,坐在一桌。
薛富贵家的房子是一栋陈旧土黄色的泥土房。这种房子在历史书上经常看见,像是历史书上某某革命旧址的房子,看这房子的沧桑模样,少说也有几十年的历史,乍看之下,颇有些考古价值。房子的大门两旁贴上了红色的对联,玻璃窗上贴着红色的窗花。整栋房子被装扮得喜气洋洋,就像一个慈祥的老人,每逢喜庆的日子,穿上红色喜庆的衣服。
酒宴在漫长的等待中,总算开始了。付仁义的吃饭风格,每餐吃得很多,但饿起来特别快。在学校的时候,他有两项其他同学可望而不可及之最,每餐吃饭吃得最多,每逢星期六星期天睡觉的时间最长。尤其像这次早上早餐没来得及吃,不争气的肚子早就响了好几次轻微的咕咕声。只是他尚且有一丝羞耻之心,为了不让自己出洋相,才强撑着没有让饿明显的表现出来。
方圆正在酒席没开始之前,曾几次的问付仁义:“你饿了没?”付仁义强撑着,口是心非的回答,说:“我没饿。”方圆正接着问:“你真的没饿?”付仁义接着回答,说“我真的没饿。”假如把方圆正这种假惺惺的问话当成是一种关心,那将是一个天大的错误,假如付仁义如实的回答,说:“我饿了。”那么方圆正接着肯定会说:“你上辈子肯定是只猪,饿死鬼投胎,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
几个同学坐在一桌,没有像两年之前彼此之间争吵得面红耳赤脖子粗,喝得东倒西歪。而是像刚经历过一次饥荒,菜刚上桌,顷刻之间就被吃得精光,整个吃酒席的过程,一桌子人稳重得像六十岁的高龄。没有半点年轻人应有的轻狂和活力。
酒席吃了近十几分钟,薛富贵归来的接亲车队若隐若现的出现在小公路的不远处,薛富贵的几个亲戚搬起几箱烟花和一大卷鞭炮放在公路边上,待到车队快要靠近时,将其点燃,瞬间绚丽的烟花在半空中漫天飞舞,鞭炮齐鸣,原本安静的村庄开始沸腾起来。接亲的车队停靠房子的院子里,薛富贵下了车,背起新娘子,在一片喝彩声中,走进了新房。
在这种特殊的时刻,陈晨的身影又一次的出现在付仁义的脑海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牵引着他,让他对她无穷尽的思念,他走进一个忧伤的世界。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编上一条手机信息:“今天我同学结婚,我在参加他们的婚礼,在看我同学背起新娘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你,我多希望将来哪一天,我背的那个人是你。”当他编完整条手机信息,对着屏幕看了短短的几秒钟以后,将:“在看我同学背起新娘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你,我多希望将来哪一天,我背的那个人是你。”改为:“发个信息给你,让你也站下喜气。”然后将手机信息发给陈晨,陈晨的回了信息:“呵呵,恭喜她们啊!我正在洗衣服呢!我过几天就要回家了。”“家里下雪了,记得多带点厚的衣服回来。”“嗯,好的。”
付仁义对着手机屏幕愣头愣脑的看着,心想:“陈晨,你回家了,我多想见你一面,其实我知道我们之间是不可能,你不会成为我的女朋友,就算当普通朋友,见上一面也好,这也许是我们之间的第一次见面,也许也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毕竟你已经有了男朋友,我也不好意思厚颜无耻的天天缠着你。”
尽管很伤感,他也知道就算见上她一面只会让他更难受,但他还是发一条手机信息:“等你到家了,我们见上一面好吗?”“等我到家了再说吧!”“好的。”当他看到手机里的信息,他心里的悲伤挤成一团,他感觉自己是那样的卑贱,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段一厢情愿的感情,他放下了一个男人应有的尊严。
薛富贵领着她的新娘走进了人群里,付仁义神采奕奕的举起酒杯,对坐在付仁义、方圆正一桌的几个同学说:“兄弟们,喝!”一桌的几个同学站立起来,陆陆续续的说:“恭喜,恭喜。”说完,干掉杯中酒。然后各自把早已准备好的红包塞进薛富贵的手里。
薛富贵和他的新娘敬完宴席上所有人的酒,薛富贵的婚礼就算是圆满结束了。方圆正对薛富贵说:“我们就回去了。”薛富贵说:“到我家住一个晚上,晚饭的时候好好喝几杯。”方圆推辞着说:“住就不住了,机会多的是,下次再来。”薛富贵说:“都几个熟人,我就随你自己了,我叫辆车子把你们送到县城。”方圆正说:“好的。”随后方圆正、付仁义、邓凯、刘平还有邓凯和刘平的女朋友,分别上了两辆小汽车,开向县城。
在车子上,方圆正对付仁义说:“你到我家里去玩几天吧。”付仁义说:“好的。”付仁义和方圆正坐在小汽车里,一路颠簸到县城,又从县城坐汽车一路摇摇晃晃到方圆正的家。到方圆正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付仁义来方圆正的家里次数已经多的数不清。熟悉得像自己的家里一样。吃过晚饭。洗完脸之后。付仁义和方圆正躺在床上。各自抱着手机沉迷在手机信息的世界里。
陈晨发来了信息:“我想同你商量一件事情,我要不要和我的男朋友分手。”付仁义看着手机里的信息,脸上难以掩盖心中的兴奋。心中暗想:机会来了。他顿了顿绷紧的心,拿着手机给递给躺在一旁的方圆正说:“你看看这条信息,陈晨问我要不要和她男朋友分手,你说这种问题怎么回答?”方圆正接过付仁义的手机。看完沉思了一会儿。说:“她其实是在暗示你,你难道连这点都没看出来,怎么回你自己看着办?”付仁义盯着手机里的信息,不知道如何是好,假如叫陈晨分手,他的机会就来了,然而这样做好像有点棒打鸳鸯。太缺德了一点。假如叫她不分,也许他这一辈子也没机会。这是一个世界上最难的选择题。他想了许久,在信息里反问陈晨:“你为何要和你的现任男朋友分手?他对你不好吗?“他对我很好,但我感觉我并不爱他,我对他的感觉就像妹妹对哥哥的那种感觉,而且家里人也比较反对。”付仁义看着陈晨发过来的信息,像是一个中医正在同一个病人号脉,他在回给陈晨的手机信息里说道:“你家里人反对,是因为你男朋友家庭不太富裕吧!假如他要是对你真的好,我建议你就不要分了,富贵和平穷之间,也不过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谁也说不准谁将来哪一天会怎么样。对于你说的爱不爱,其实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假如你当初不爱他又怎么可能和他在一起。”付仁义发完这条信息,长叹一口气。这并非他真正的大公无私。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假如他只是靠一种虚伪的欺骗,就算他有可能将陈晨从她的男朋友手中夺来,也或许将来会出现另外一个男人会从他的手中将陈晨夺走。这一切好像带着迷信色彩。但这种一报还一报的现象在历史中演绎了几千年。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一切。
陈晨对付仁义的建议大为赞赏。连陈晨的姐姐看到付仁义发过去的信息,都评价付仁义成熟稳重。付仁义并没有被陈晨的赞赏感到一丝的高兴。因为他很明白,他的这条信息实际上是将陈晨推向对立面,她们之间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至少这样,付仁义是心安理得的。他的内心追求着一种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的平和。夜越来越深,方圆正眯着双眼说:“早些睡吧,明天老毕家新房乔迁大喜,叫我们过去小聚下。”付仁义说:“哦。”然后他感到双眼越来越沉,慢慢的睡去。
第二天早上,付仁义和方圆正一大早的起了床,梳洗之后,花了半个小时,走出村口。在镇上的公路旁等去往老毕家的车。老毕也是他们的校友,叫毕林。为人很仗义,平时喜欢喝酒,属于逢酒必醉的那种。也喜欢吹点小牛皮。天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小雨,刮来一阵寒风,付仁义和方圆正在风雨中冷得直哆嗦。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等待,等车对于像付仁义和方圆正这种火爆脾气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酷刑。二人在公路旁冷得来回的跺脚,就差把公路跺出几个洞来。付仁义脚有些麻了,没有力气再跺了。心想:“不知道陈晨有没有考虑好跟她男朋友分手。”拿起手机编了一条短信:“你经过一个晚上的考虑,还要和你男朋友分手吗?”陈晨的信息回道:“考虑了一夜,还是分了吧!”付仁义看完信息,对着方圆正喊:“陈晨要和她男朋友分手啦!”方圆正哆嗦着身子笑着说:“分了就分了,你不是求之不得吗?要不你叫她做你女朋友算了。”付仁义拿不定主意,说:“这样好吗,这不是趁火打劫吗?”方圆正说:“你再不开口,就真的没机会啦,她要是真的不喜欢她男朋友,你追她就不叫趁火打劫,这叫拯救她于水火之中。你懂吗?”方圆正的歪理邪说给付仁义打了一剂强心剂。付仁义顿时感到一股强大的正义气流漫遍全身。他鼓足勇气,在发给陈晨的信息中编写道:“你看我怎么样?要不你就做我女朋友算了。”发完信息,付仁义感到一阵天地昏暗,他冲破了自己的道德底线。他为了一个女人做了一次伪君子,干了一次趁火打劫的勾当。:“我就当你是开玩笑的,收回你那句话,我们做朋友很好。”方圆正急忙的问道:“你问她了吗?她怎么回答。
付仁义哭丧了个脸说:“问了,她又是要做朋友。”方圆正嘴角挂着一丝坏笑,说:“又是做朋友这一套,这女人就不能换点花样吗?”付仁义开弓没有回头箭。继续在信息里追问。“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就是认真的,做我女朋友吧!”“没车没房,进不了我家的门。”付仁义看完这条短信气得差点没把肺给炸开来。之前只是在电视剧里看到这种场景,这一次是真的碰到了。顿时对这个未曾谋面的陈晨感到厌恶,他很难相信。一个看似清纯无比的女孩子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他恨不能架上战斗机,将所有的房子车子炸个精光。方圆正看到付仁义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问:“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付仁义说:“她要房要车,怎么会这么现实?”方圆正松了一口气说:“我以为是什么呢,你是刚从地下蹦出来吗?这个社会就这样,正常!”方圆正摆着一副活神仙的样子,好像对世界上的事情都了如指掌。像一个佛陀。付仁义陷入到一片沉思中,这个时候方圆正喊道:“别发呆了,车子来了。”
车子在残破的公路上摇晃着,付仁义心里一片凌乱,他的一遍遍的想着陈晨的那条现实得如冰一样寒冷的手机信息,他不愿承认陈晨是这样的。一个二十出头如花季的女孩子,按照年龄,应该是清纯得像水一样,怎么会满脑的功利和铜臭味。感情难道也可以明码标价吗?这难道不荒唐吗?愤怒过后,他开始忧伤。他的心像结成了薄薄的一层霜。他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愚弄着,陈晨啊陈晨,你可以找千万种理由拒绝我,但你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这种话来,你这样太轻浮知道吗?人除了金钱和物质之外,还有很多值得追求的东西,你明白吗?为何是这个样子呢?
这个不算太冷的天气,而付仁义此时的心在颤抖着,也许这个世界早已不是他想象得那样,早已寒冷得像冬季一样寒气逼人。他一直生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一个童话世界里。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老毕的家里,只是躯体跟在方圆正的后面。而灵魂还飘在另外一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