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家里开拍卖公司的,从小耳濡目染,她就算失忆了对市场上那些器件的敏感程度依旧出奇的高。
古玩市场的水很深,一件便宜的东西过手以后可能身价倍增,一件上十万的东西甚至更贵的过手以后也完全可能不值几何,很多人虽然入行多年但也不清楚手上的东西真正的价值,分不清假冒伪劣的赝品和古董。
凌千虹没有钱,她买不起,只是偶尔看到被老板宰得厉害的游客她会在一边帮忙砍价,一来二去,和一些摊贩熟了起来。
古玩市场逛了一段时间,一天,她正在看一件据说是唐朝的瓷器,一个陌生男人递上名片:“姑娘你是在哪个市场工作的,有没有兴趣去我那里?”
凌千虹被这突如其来的邀请惊到了,她没有工作,虽然赵墨城说他养她,可是凌千虹还是想靠自己。
她接过名片说:“我是某某大学的在读生,你那里招兼职吗?”
陌生男人犹疑了一下:“本来么当然是全职好的,我常来这个市场,我听这里的商贩们说一个姑娘经常不知天高地厚的挡人家财路,既然如此,也应该有点眼光,怎么样?我就替他们解决这么个麻烦,你缺钱,我缺人,你也不用再为了一点钱去得罪这些人,树敌太多,以后混不下去的。”
凌千虹没想到自己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无意中已经得罪人了,自己缺钱,还缺脑子,再不锻炼一下自己,以后出了校门可怎么面对社会,虽然有的人被坑了很多钱,但是无商不奸,那些买东西回去的人又有几个是买回去私人收藏,到时候卖到别人手里还不是一样坑别人,但是她还得和赵墨城商量一下:“多谢先生提点,全职没法做我周末可以加班的。”
陌生男子收回递名片的手:“只是偶尔会去国外,需要调配时间,这个有没有什么问题。”
凌千虹考虑了一下:“那我想好了给你打电话。”
她已经放弃周末和赵墨城约好不上班的了,如果还要调时间去国外,会不会影响上课?陌生男子走了,她穿梭在人来人往的街道,现在自己没有经济收入,不想动卡季阳的银行卡,那自己是不是可以试一下,虽然以后和赵墨城的周末约会泡汤了,可她不甘心什么也不做,真的就等着赵墨城养她。
凌千虹考虑好了,最终答应了下来,她看了名片,上是陌生男人的联系电话和公司联系电话,她打了私人的电话,然后告诉他,工作时间她尽量协调,老板叫她明天就可以去上班。
上班的地方离学校五个地铁站的距离,老板怕她找不到具体位置,开车去接她,凌千虹和老板出入各种古玩市场,拍卖会,帮忙挑一些看起来不错的器件回去。她没有经验,也不懂里面的门道,只是从小摸过的古董多了,有时候凭感觉,为了更好的做好这份工作,平时有空的时候会查一些专业的鉴定资料,看视频,看书,历史年代所出的东西大概有些什么,各自有什么特点风格几乎都能背出来了,凭借自己的天分和努力,她挑的不少东西替老板赚了不少钱,老板给她的公子比她在做家教的时候多了好几倍。
赵墨城看凌千虹开心地跟他说自己又涨了多少工资,他有点不安心,他说:“千虹,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老板给你这么多工资,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别的想法。”
凌千虹从未想过人心险恶,她只知道她替老板赚了很多钱,她想都没想就说:“不会吧,老板他人挺好的,还时常接送我上下班呢。”
赵墨城本来只是怀疑,现在听了凌千虹这话更是加深了自己的不安,以凌千虹的性格要阻止她去上班是不可能的,但是给她提个醒她应该还是听得进去的。赵墨城说:“如果哪天不想在那里上班就辞职吧,或者上班不开心,太累了,都不用再去了。”
凌千虹说:“好。一定。”可是不管在哪里上班,哪里就会顺风顺水,如何就没有一点摩擦,不累人家凭什么给你发工资,她不会吃不得这一点苦的。
一眨眼大学的半学期过去,又要放假了,凌千虹老板问她,假期是打工还是要回家,凌千虹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到了放假的时候,想想爸爸,她有担心,有挂念,有难过,最后还是决定不回去了。
老板对她说:“假期的时候俄罗斯那边有消息,有一件作品值得跑一趟,你跟我去看看吧。”
凌千虹没有立即答应,她说:“我要问一下我男朋友。”回去以后,凌千虹问赵墨城,到底是去看看好还是不要去了?
赵墨城问:“去多久?”
凌千虹说:“大概一个礼拜到十来天的样子吧。”
赵墨城又问:“你想去吗?”
凌千虹点头。她想去,在接触那些或是珍品或是赝品的东西的时候,她想,如果哪天爸爸公司要帮忙,那她现在做这些事情完全是不可求得的经验,即便现在和爸爸关系闹得那么僵,但她终究是他的女儿,无法改变的血缘而且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平时研究那些东西刚好也是她感兴趣的,做一份喜欢的工作,有稳定的还算不错的经济收入,未来这个行业也比较有前途,还能不知不觉积累不少专业知识和经验,她想去。所有一切,不管是物质还是精神,都可以让她充实,而她也需要看得更远,走更精彩的路,现在,她们要一起努力,有一天,当赵墨城站得很高的时候,她想和他并肩携手,同进同退,而不是让赵墨城养着她,自己目光变得短浅,跟不上赵墨城的步伐。她要做一个不管赵墨城在多高的位置,她也有资格站在旁边的人!
凌千虹跟赵墨城商量了一下,给老板回了信息,她要去俄罗斯。
放假以后,简单的准备了一下,直飞莫斯科的历史博物馆。约定好的博物馆门口碰头,此时的俄罗斯是冬天,没有下雪依旧寒风凌冽。
到了莫斯科,见到了要见的人,老板说:“反正都到了,博物馆里展的东西可不是随便想看就有机会看得到。”说着带凌千虹一起进去参观,边参观边谈论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一个商周时期的青铜鼎,货在俄罗斯一个古董收藏者的手里,凌千虹惊讶的听着:“那怎么才能运回国呢?”她问老板。
老板说:“这个不用管,只要谈好价钱,自然不用操心运回国的事儿。”
凌千虹知道这些内容是机密,不敢再随便议论了,青铜鼎价钱商谈妥当以后,凌千虹被老板带着,一路购买一些别的有价值的东西,顺便游览一下一些出名的地方。
刚开始两天,每到某个地方还会有生意要谈,后面老板带着她去瓦西里教堂,阿尔巴特街,亚历山大花园,特列季亚科美术馆,就剩老板和她了,凌千虹玩得很开心,到最后完全放下戒备心。
回国的前一天晚上,她们住在一个带餐厅的酒店,吃过饭,老板说:“我先回去睡了,明天回国的航班要飞十几个小时,你早点睡。”
凌千虹一个人坐在餐厅里,异国的风景尤其绚丽耀眼,异国的街头人流熙熙攘攘,异国的她有点孤独,若如赵墨城所说,她从小也是爸爸妈妈的掌上明珠,那她们会不会心疼如此的颠沛流离,会不会舍不得自己奔波忙碌只为生活更好一点。凌千虹望着外面拜占庭式建筑坐落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她突然看见一个戴鸭舌帽的老头拿着相机对着镜头前面的情侣拍摄,一边还在满意的笑着,他拍好照片,转过身刚好看见正认真看着他方向的凌千虹。
老头用蹩足的中文打招呼:“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凌千虹一脸不解惊异:“你认识我?”
老头摊摊手:“当然,你是和你男朋友一起来旅游的吗?”
凌千虹摇头:“不是,我男朋友没来,我来这里是出差,和老板一起过来谈一笔生意的。”
老外点点头:“那真的是太可惜了,你们那里的人相信一种东西,叫做缘分,能在这里遇到,说明我们还是很有缘分的。”说着老头递给她一张名片,上面全是俄语,要不是她选修了一门俄语,她一定看不懂这名片上的东西,他的英文名叫Jason,还有一串数字,是他的联系电话:“一个人出门在外,难免有不方便的时候,有什么事能帮你的可以随时联系我,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走出去难免会被街头坏人(流氓)盯上。”他认真的跟凌千虹叙述着附近最近发生过的事故,讲一下这个国度也有很多有趣的事情。
凌千虹听完,她告诉Jason:“我会注意安全的,谢谢你陪我聊天,不过我明早就要回国了。”
Jason笑笑:“噢,那真是不巧,我本来还想邀请你参观我的摄影展呢,如果就这样就走了,我真的非常遗憾。”
凌千虹和他聊了一个多小时,手里响起来,是老板打来的,他让凌千虹把白天买的一件古钱币给她送过去,他要研究一下。
凌千虹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她向Jason告别:“如果你也相信缘分,世界如此之大,又如此之小,可能将来的某一天,还会在别的地方遇到。”
她写下自己的名字电话,凌千虹回酒店房间,拿好钱币去敲老板的门,她敲了几下,门没有开,没有任何声音,她又等了一下,准备继续敲门,手刚举起来,门就开了,老板裹着浴袍,面无表情的说:“进来吧,你看看这钱币有没有收藏价值,升值空间大不大。”
凌千虹走进去,就听到门被锁掉的声音,她有点紧张,她想起赵墨城的话,放下钱币就要走,一转身打翻了旁边的货架,酒店房间都有备面包和各种面包酱,凌千虹也不知道到底打了多少东西,而这些东西里面五花八门的酱溅到身上,还有一股让人受不了的怪味,顿时就像掉进臭水沟一样狼狈,老板看着一地狼藉,也没说什么,他似乎在意的不是这个。
凌千虹说:“对不起,我先回去洗一下再来看看这钱币。”
老板不紧不慢的说:“我这里也有洗手间的,就在这里洗吧。”
凌千虹一听就知道情况不妙,老板继续说:“你跟着我吧,我有钱,你男朋友有什么?你去洗洗,好好想想,今天这个门你是走不出去了。”
凌千虹一惊,她不知道怎么办,得想想办法,不能站一直在这里吧,可是现在,遥远的俄罗斯,她能找谁求救?赵墨城远在千里之外。
她灵光一闪,忽然想到刚认识的Jason,还好她顺手就把名片放裤子口袋里了。她顺势走进洗手间锁上门,装出一阵呕吐的声音,然后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充斥着,她拿出名片,拨通Jason的号码,电话的那一头一阵欢快的铃声响起,她紧张的等待着,过了几秒钟,终于有人接起来电话,是俄语女声,不是他本人,“你好,我是Jason的助理,他出去了,忘记带手机,有什么事需要我转告他吗?”
凌千虹没有回答,她俄语不好,解释不清楚这里的事,只能简单的说几句关键的话:“救命,我是凌千虹,酒店五楼536号房间。”
助理安慰电话那一头颤抖的声音:“好,我明白了,这就联系他。”她挂了电话,赶紧想办法联系Jason。
凌千虹在洗手间把水开到最大,她身上很脏,她没有清理,她想,也许Jason赶过来比较慢,这副脏兮兮的样子也会让老板无从下手,能拖延一分钟是一分钟,凌千虹就这样耗着,外面没有声音,等了十几分钟,老板开始催促,敲门,凌千虹把洗手间能用的东西都用来抵住门,她很害怕,她砸碎洗手间里的玻璃瓶子,手里握着能用力的地方,如果有万一,如果外面那个变态开了这扇门,那她就只能鱼死网破,和他同归于尽,可是赵墨城,他该怎么办?
她拨通赵墨城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