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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锁魂之链(中)

一阵稳健而又清脆的脚步声向密道的深处传递着。

这片王城西部荒山中的秘密花园已许久无人问津。杂草占据了目力所及之处,荒芜之气中不见一丝悦色,颓败残损的石体或散布于泥泞小径,或被三人多高的不知名的植体掩埋,水渠早就涸了流水,代之塞满烂土和腐物——并非无人打理,而是唯一的清扫者早已不在。

对于生者来说,逝过的年岁真的太久了,久到这里的看守者早已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们对外界漠不关心,不知眼下是何年何月,甚至没有任何娱乐,只知道自从进了这片野地,就与外界断绝了联系,上一次有人拜访也是渺远的以前了。

那一次,这些恪守职责的卫士得知外界过去了七百年,内心固然震惊,表情却是无比的木讷。

要想在这里生存,情绪便不得产生波动——即使关乎家庭,倘若失控,对团队可能是致命的,因为消极情绪会快速地传染,最终将他们的意志土崩瓦解。

幸亏每个人都扛下来了,彼此信任负责,共同营造了千年的宁静。

但时光将他们雕琢地体无完肤,空余一副硬结的躯壳,古老的挂钟已在几百年前停止了走动,静默着,考悟着永恒的哲思。

日升日落,花开花败,雪飘雪融,这些是他们所能感知到的时间之车辙匆匆掠过留下的少量印迹。

刚来时年轻英俊的小伙变成了发须渐白的古怪老人,而体魄依旧强健沉稳,想必曾经的他们都非等闲之辈,否则皇家也不会将此重任予以托付。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些老家伙没准能干翻一个师的兵力。

无视生活条件的艰苦,他们习惯了自给自足,每半年能得到一次还算人性化的补给,主要是些耐穿的衣物和可长期储藏的食品,此外日常操练和看守入口便是他们生活的全部了。

这天早晨,却有稀客同时也是贵客到临。

本来有人做客此地是意外之喜——虽然他们厌倦了纷乱的天下,但仍旧欢迎外界之人(无论是善是恶)造访这世外桃源。

然而当他们真正见到来人时,全身骨肉竟不由得震颤起来,久久愣在原地,惊吓得失去了行动和思考能力。

这些身着威风八面的银色铠甲、手持利刃的勇夫,霎似见到了鬼魅一般,满脸的惶疑,铠甲的银光瞬时失了色,变得苍白黯淡。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时的梦魇竟又出现在眼前,而且仍是一副年轻的姿态。

对方却看来毫无印象,完全不理会他们的怪异举动,直接阐明了来意。

“这是上庭批示的文书,你看看吧。”

守卫队长一手颤颤巍巍地接过纸件,仔细辨识确认,同时两眼再三打量着眼前之人。

此人年轻貌美,不应当是自己所想之人;但面容,却是无二之证。

至此,客观与主观产生了矛盾。

听说有人到访,屋内的三个也见了稀罕物似的赶出来,而真正见到来者的瞬间也毫无例外地同站岗的那两位一样傻了眼。

除了卫队长,其他人都与此人保持着距离,私下交流着什么,镇定之下实则是惊恐与厌弃。

“东西没问题,请进吧。”在核实文书上的防伪纹章后,卫队长科齐为来者让出了通道。

“多谢。”

来人带着难以忽略的威势向入口走去,组团旁观的队员见状纷纷闪让,谁都不愿靠近这怪物一步。

“等一等!那个……”卫队长欲言又止,但他迫切想知道答案,即使这是作死的举动,然而考虑到其他人此刻手里紧握着兵器,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只能冒险一试了。

“什么事?”来人扭过头来狐疑地望着他。

“请问您是…波莉娅·安达维奇吗?”

“那是谁?没听说过。我的名字叫艾莎·勒薇娅。”

“抱歉,打扰了,您请进。”卫队长急忙启动了控制台上的入口机关。

台面上圆形的紫色法文散发着光芒,紧接着激射出一道光束,击中了隐藏的入口,不可见的结界壁随之解除了防护,露出的黑亮的入口大门缓缓开启,显露出其后漆黑的隧道。

艾莎不知道卫队长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她并未听闻过这个人物,但是莫名地感觉熟悉,甚至亲近,也许只是错觉罢了。

她不再多想,只身钻入了黑暗之中。

直到恐怖梦魇的脚步声远去,众人也未敢放下警惕,待科奇重新关闭了入口,小队所有人才像失了魂一般瘫坐下来,双眼尽是无可掩饰的震惊与害怕。

“真是那怪物?”

“不确定,外貌几乎没有差别,名字却不对,莫非…她刻意隐藏了身份?”科齐摇着头叹息道。

“还好还好!我们还没死!去他娘的杂种,大清早的吓死老子了!”卫兵甲叫骂道。

“好了,回去工作吧,不会有事的。”科齐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仍旧推想着,他知道有权利进入这个地下禁宫的,全帝国也只有三人,除了国王和先知,还有一种人,而此人必是国王极度亲信者,这个艾莎只可能属于第三种。

联想到那些往事,科齐有理由怀疑艾莎便是自己所想的人物。

只是缺乏确凿的证据,毕竟这世上巧合数不胜数。

“算了,不管它。工作,工作。”他自言自语道。

阴森无光的隧道里,艾莎的清脆的脚步声时刻回响,黑暗涌流好似无限延伸,望不到尽头。

这里并非没有照明设施,只是时隔久远,大部分的灯具早已不再运作,仅存的几盏灯也相隔甚远,微弱的光亮更像是要被广阔的暗黑淹没。

艾莎并不在乎,她只需借助夜视力就够了。

身披统帅战铠的她显得格外威武,厚实的铠甲却挡不住她的完美身材,铠甲紧实贴身,包裹的形体仍旧妖娆勾人。

胸甲上是两只金色豹爪,代表着猎影军团的首领,左臂上的勋章数量告示了她所赢得的重大战役的次数,猩红色的披风中央印着猎影军团的标志:虎豹獠牙。

铠甲以暗金色为主色调,配之以银灰色的纹饰,腰带上镶嵌了高贵的黑琉钻,甲胄内置弹性缓冲材料,这样配置已是皇族顶尖水平,这在各大军团的首领中并不多见。

武装成这样,定是要深入险情了。

事实上这副铠甲远不止这么简单,这是前任国王夜修罗赐予她的超级防具,改造自夜修罗的专用武装制具,并可装备强大的修罗护甲,而这修罗护甲则是承自王之魔装,是夜修罗的独门秘宝。

艾莎并不知晓铠甲的来历,或者说她缺失了那部分印象。

对她而言,人生始于她从医学院醒来进而被送去坎萨军校的那一天,那之前的记忆则是一片空白,人们给她的解释却是:她在战斗中头部遭受重创导致了永久性失忆。但她却觉得那是强行灌输给她的记忆,每次想要努力去回忆这些所谓的过去,身体就会产生强烈的排斥感。

至少,她还有卡尔斯,这家伙是和她一起被带过去的,她记得这个人,但是仅限于他作为兄长的身份,内心告诉她,卡尔斯是个可靠的家人。

或许,忘了,是最好的选择。

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忽然她停了下来,狭隘的通道在眼前变得开阔,并且分裂为五条支路,这便是前往禁宫路上的第一个考验了。

瞬间空旷的环境并没有明晰多少,几盏似明非明的蓝焰灯根本无济于事。

艾莎施展咒术,身周霎时燃起五团诡迷的赤火,五团火焰在艾莎的驱使下分别飞向五个通道内部,只见其中四团火焰刚进入各自通道便突然熄灭殆尽,独留一个持续发散着光热。

火焰没有熄灭的通道便是正确的路径,赤火燃烧虽不需要可燃物,但是需要空气和能量供应,其他四条路都是被隔绝了空气的真空区,而且有能量快速吸收的结界,人若入内,恐难保命。

愈发深入,周围的环境便愈发诡异,很快她又遇到了第二个障碍:迷雾区。

这里的景物完全不可见,四下潜藏的陷阱和跌越口能使人彻底迷失于此。

陷阱可致命,落入跌越口则会瞬间移动到这里的任何位置,打乱你的方向感。

恰当犹豫不决时,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声音,指引她向前,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但稍作判断后,她发现这声音确实存在,阴郁而低沉,清晰而明确地导引着她。

束手无策之下,她决定冒险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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