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您这是……”
师父的这句话中明显有其他的意思，但还未等我问完，便觉得腰、肩部一松，手上重了一下，摘下条带，已然不见师父的踪影。
环顾了一下四周，是一个方形的房间，不知为何地上有些许血渍，再看向双手，左手是我和徵羽摩柯去参加博弈时所戴的面具，右手上是一个包袱，掂量了几下，并不很重，打开一看，原来是我的衣服。
之前因为睡觉而皱皱巴巴的外套，我都不知道撂在床边多久没穿过，大概也没洗过，而现在它被洗得很干净，还用铜熨烫得平平整整，像是新的一样。
再看其他，我的裤子、腰带、鞋子一应俱全，就连我以前从来没用过的一个装饰性的卷轴和红联锦都在。不过这条裤子虽然和我那条款式一模一样，但材质似乎略有不同，我那条是没有弹性的，而这条有那么一点点弹性，正好，方便活动。
穿戴衣物倒也算熟练，唯独许久没有用过那个红联锦了，我都忘记了怎么系，尽可能美观地在我右腿上系了一圈，顺便挂住卷轴，不活动时有一小截拖在地上，大概待会到了场上动起来就不会了。
望向镜子屋内的一人高的镜子，我突然有一点不认识镜中的自己了，前额的头发耷了下来，挡住了一点视线，我好像也很久没有把头发修一下了，等这博弈结束了，正好明天还有一天，我要把头发好好修一修。
指尖突然在发间碰到了什么东西，原来是一个卡子，我突然有些疑惑，这个发卡是谁的？但却感到记忆有些许模糊，便不再去想。
重新别好发卡，便听见有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请参与者做好准备，本局将在一盏茶后开始。请往你们的背后看，那里有一个窗户……祝各位好运。”
往后看了一眼，确实有一个窗户，不是很大，但透过窗子，我可以看见外面，今天的阳光很是不错。
一盏茶的时间很快便结束了，那个浑厚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前来战斗的勇士啊，请你们站起身，比上双眼……用你们的身体、意志乃至灵魂，去战斗吧！”
戴上面具，闭上双眼，只觉得周身微微紧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变紧，给人就像是被许多充气的球挤在中间，让人很不舒服，就当我正打算催动功力去抵抗这挤压的时候，周身突然又松了。
猛地睁开眼睛，我已经来到了场地上了，环顾四周，场上有一个男人，手里拿着扩音法器，大概是主持人，主持人身边还有另一个女孩，同样戴着一个面具，看不清脸，但看到这个人的一瞬间，我就感到心脏一阵收缩。
还没等我缓过神来，那主持人便已经开口了“好，接下来就是各位观众老爷们期待已久压轴大戏！站在我身边这位，想必不需要我过多的介绍了，这位就是上一次秒杀了银丹后期巅峰的盖世拳神的——折翼罗刹！”
真的是她……
“来，再看这边这位，哇，好苗条的小伙子，你的名字是——天使？好，好一个天使，各位，看啊！这是一场天使与罗刹的对决！让我们……”
“停！主持人！”没有等他继续说完，我便打断了他“我认输，这局我不打。”不知为何，我这句话刚出口，台下便一阵唏嘘，就连主持人也一脸奇怪地看着我。
“看来这位天使还不了解规则，夺丹生死局规则：击杀对方或夺取对方内丹者胜，不可退出，认输的方式很简单，你自己把内丹吐出来，交与对方，你就可以走了。”
“什么？！……为什么会是你……”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我在发抖，上一次那一具骨架的记忆，又一次在我脑海中浮现。
“难道你们认识？那还真是……不幸呢……夺丹生死局，现在开始！”
主持人话音刚落，便从场地上消失了，只留下我和这位折翼罗刹，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是你？”她开口道，但我没有回答。
“怪不得师父特地交代我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给对手留一口气，你是那位尊者身边的人，确实不能杀你。”她说着，透过她面具，只能看得见一对眼睛，我看得出，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一点犹豫。
“这样吧，你把内丹给我吧。”
“为什么？”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给自己留下一口气，也能回去说完遗言再死，免得死在这场地上，让那位来给你收尸。”
“想要我的内丹，你自己来拿啊！”我几乎是吼了起来，但下一秒，我便觉得双肩一轻，对手已不在我面前。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竟是我自己的两条胳膊！
甚至没有时间让我去感受疼痛，恐惧早已将我的内心充斥。“你以为，我没这个能力么？”
这个声音来自背后，但话音未落，她又出现在了我的前面，双膝突然一软，我直接失衡，跪倒了下来，她又一次消失，至于又在哪里，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左肩被破开了，一道巨大的伤痕，一直延伸到心口。
血液喷涌，不只是双臂、双膝、心口，还有口中，这一股腥甜，让人视线模糊了起来。
我现在的样子是多么难看呵，双臂齐根断下，我几乎感觉不到两条小腿的存在，就这样跪着，心口处，一处致命伤，空洞的目光，大概也和上一个人那样，充满了不甘与绝望吧。
“唉，真是个苦命的家伙……你好像是个女孩，这衣服……你也是有够平的啊，下辈投个好胎，别再来到这里了，放心，我刚才下手的时候，给你留了一条心脉，你现在死不了……最多再活一个时辰吧，我也算完成任务了，接下来，你的内丹，我不客气了。”
她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这大概是她话最多的一天……我已经不想去在乎那些嘲讽的话了。
意识微微缓和，但疼痛又瞬间将我淹没，意识几乎瞬间涣散，视线更加模糊了，我只感觉我大概已经跪躺着了，她的手正在我小腹的上方，大概丹田的位置。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师父要让我感受失去内丹的痛苦了，这场战斗的根本就是在夺取内丹，被夺取的一方即使当时没死，也活不了多久。
我可以感受到，一只手破开了我的腹部，我已经闻到了死亡的味道，听见了死神的脚步，前几天这还只是个梦，而今天，却真实发生了……眼角微凉……眼前的光芒彻底消失，我知道，她将我内丹夺走的那一刻，就是我断气的一瞬。
神啊，我前日没有供奉过您，现在忏悔还来得及么？
人是多么脆弱啊，生与死，就是这一刀的疤，生命正是因为只有一次，才显得珍贵；生命之花，一生只绽放一次，今天，它开花了，我仿佛看见了它美丽的姿容，抚摸到了它娇柔的花瓣。
我突然明白了那扇窗户的意义，那大概就是我今生的最后一缕暖阳了吧。
我这头发有些长了……算了，不剪了，来不及了……
这个卡子的主人……她好像在临死前嘱托过我，让它代替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现在我想告诉她，我看到了……这世界……真的很美……真的……很……让人……留恋……呃……啊……
内丹离体。
痛苦伴随着呼吸，消失了，知觉陪伴着意识，缓缓地淡了。
“嗡——”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什么东西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回到了身体中，停止了的血液又开始流淌，眼前似乎有光，意识又开始一点一点地聚拢。
这是……清障破？
我想起来了，这是乐正龙牙的东西，我之前一直把它盖在衣服底下，我自己都快忘记了，它的作用是……修补一切致死创伤。这也可以证明一点，我刚才并没有死，但也是走了一趟鬼门关。
目光聚焦，我又一次看见了，看见了我对面的一脸惊讶的对手，下意识握拳，我的双臂竟然也恢复了，还有双腿，看向心口处，那一处致命伤居然也修复了，丹田完好无损，除了衣服有破损，其他什么都像是没发生过似得。
如果没有它，那刚才的一切将会继续，我恐怕……也就真的死了。想到这儿，我也不禁一阵后怕。
“嗯？”
“折翼罗刹”头歪了一下，一对大眼睛中充满了疑惑，但很快便又释然了。
“好厉害的能力，你刚才分明连内丹都被我拿走了，却还能发动能力把内丹夺回去，还恢复了自身，也有道理，毕竟，那位尊者就是以这个能力名扬天下的。”
“我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嗯？好吧，来，我让你先开。”
“开什么？”既然不会真的死，那也就没什么好恐惧的了，要是会被同一个人打死八次，那我也是活该了，想到这儿，我说话的底气明显足了许多。
“天哪……我的个姐姐，心魔啊。”
“无聊。”我突然不想和她说那么多了，原本我觉得她是个冰山，而今天我的话比她少得多。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我这样想着，脚踏九天飞梭和九步影梭，我直接飞身而起，虽然师父好像又坑了我一次，但至少他今早的一段话是有用的。
二十倍“影”叠加对手，速度叠加自身，我又开始了快速地绕圈，并且开始蓄力高压电击。
“轰——”一声巨响，巨大的气浪一瞬间爆发，地面明显下陷，尘土飞扬，溢出的气流将我送上了空中，而我此时的高压电击也已蓄力完成，对准她之前的位置。
“轰——”又是一声，这一击我连续输出了近一次呼吸的时间，大概也就相当于我现在能够释放的最大威力的能力了，我对我这一击很有信心。
“你可真是……不自量力呢……”
对手的声音突然在下方响起，循声望去，只见尘烟中伫立着一个身影，她的手上似乎有一个立方体，一个光罩笼罩着她，我刚才那全力一击，她竟毫发无损。“你不用，我自己用了，先声明，师父也是答应过我的，如果开了心魔，杀了你，也不追究我的责任。”
话音落下，下方突然静了。
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