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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雪界

幽潭之中,点点光华闪耀,原本刺目的光芒已渐渐变得柔和,但依然将整个幽潭照亮。巨石,古木,枝桠不少地方都凝结了冰露,整片天地犹如遍地珍珠,光华满地,交相辉映。

顾荣运转法力护住全身,光晕流转,却依然感觉到刺骨的寒意。不远处小岛之上,那英招早已沉绵,此刻犹如冰雕般,一动不动。思索片刻,顾荣行至英招之前,缓缓蹲下,仔细观察起来。英招所食之物若是所料不错,定有助它进阶之用,此刻的英招应该是在渡劫。

不过寻常渡劫,多是风雨雷电之劫,以莫大的攻击给予直接毁灭,撑过便进阶,若是没有万全准备,随意进阶,那便是万劫不复了。虽然不知为何,英招进阶只是降下霜雪,但想来与其天生本领相关。

顾荣想起方才英招的焦躁不安,显然准备不足,此刻也不知是怎样的情况。进阶万灵这般重要时刻,为何没有守护。再想起方才英招多次凝望某处,或许它也有自己等待的人,只是并未到来而已。

虽说,方才英招将其打入水中,引起旧伤复发,但他知道,英招天性纯良,受三界众生喜爱尊崇。如今进阶生死不明,顾荣也不由得长叹一声,伸出手前去抚摸。

但就在顾荣的手刚刚触及英招,他便感到刹那间浑身冰冻,浓浓的寒雾散出,将其身体紧紧裹住。犹如被封印一般,化为了一具晶莹冰雕,再不能动弹。

顾荣毫无防备,此刻唯有脑中还有意识,冰封后须臾便冷静下来,思索万千,尝试着运转法力,然而,他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的经脉都被冰封了,一丝法力也运转不来。有些无奈之下,又尝试了几种自己以为可以的方法,但却毫无所获,几番下来,不经都有些气馁了。

“难道真要留在此处”

顾荣不禁在心中想到,这般奇特的死法,自己却是从未曾想过的。不甘之下,顾荣又尽量的保持清醒,多次尝试解决之法,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却依然如此。意识开始渐渐模糊,脑海中浮现许多片段,神念后初次御空而行,师傅那潇洒不羁的笑容都一一闪现起来,那些过往,那些老时光,也开始清晰了,直到最后,那是一位有些清冷的人,但明眸珠辉,竟似乎看着自己微笑。

顾荣不由得想要回应,但喉咙犹如被巨大的锁链拴住,发不出一丝声响,只得在心中长长一叹。便在此时,顾荣注意到那英招的双目散发出柔柔清光,不明亮,却温馨。

犹如在饥寒交迫中看见了暖阳,心生向往。顾荣的意识逸入双目之中,细致的感受其中的寒冰之意,领会其中的精妙。只觉得灵魂漂浮,如飘入了万载冰寒之中,置身天地最为冰寒之地,恍如灵魂心神都在颤抖。

他仿佛听到了冰封千里,寒风呼啸的声音,听到了冰棱细细蹦脆的碎裂声,听到了雪花滴落消融的声音,听到了天地那一片寂寥……

幽潭之中,再无一丝声响。

雪,悠悠飘落,晨光也强烈起来,远远的被茂盛的树叶隔离,七零八落。这片幽静的水潭,此刻与外界全然不同,暖阳寒雪,带着隐隐光晕,遮盖了一切。

不知过去多久,飘落的雪也快有了一尺余深。便在此刻,远处突然泛起一阵涟漪,还未来得及散开,便看见一位中年男子踏空而来,此人一身青袍,长发飘飘,双鬓皆白,眉宇间露出一丝沧桑,但浑身又充满了儒雅之气。

“这般冒失……”

儒雅男子看着潭中冰雪,轻声道。

待他走近英招,看见冰封的顾荣,眼中流露出一丝惊异,但看见其手放在那英招头上,不由得脸色一紧,神情极为严肃。

“胡闹”

中年男子口中怒骂,身上气势一展,带着阵阵暖意,四周顿时冰雪消融,覆盖在英招与顾荣身上的冰雪也在须臾间消散,露出他们原本面目。

然而,中年男子却并未有所放松,手中动作连连,不断的打出法诀,在四周布下阵法,引来更多的光芒照射在他们身上,似乎想要唤醒他们。

但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英招与顾荣也未有所响动,依旧沉眠不醒。中年男子呼了口气,脸色有些难看,不过却也不在出手,过得一会儿,低声道:“一切就看天意了。”

顾荣的心神意识忽的飘进了一处冰川无垠的天地,茫茫千里的寒冰,他踽踽独行,孤单而落魄。旷野的独行者,单薄的消瘦的身材,眼神坚毅,直视远方……

洁白的世界,呼啸的冷风,顾荣一个人孤独的行走,虽然其额头,黑发之上都覆盖了一层淡淡的冰霜,但那漆黑如墨的眼睛,却丝毫也不在意,闪烁着难以发现的精光……

在不远处,不似四周那冰封之地,多了一丝暖意,一步一步,顾荣走了过去,只看见,那天地间冰川之上,流下一条长河,分明是极寒地界,依然生动的,出现在眼前,不免感叹。顾荣走上前去,此刻的他心中早已经明白,自己的心神渗入了英招渡劫的世界,这一片冰封寒雪的天地。

也不知为何,总是感觉,这儿的天地并不似表面那般寒冷,总是给他一种生机的一般,但仔细看去,又未曾发现一样活物……

那湾水,静静的流淌,犹如异物一般,以一种奇异的姿态,便出现了,出现在宁远的脚下……

顾荣心中奇怪,冰晶世界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场景。蹲下身子,不由得将手伸入那流水中。暖意,瞬间,流过顾荣的全身,舒服的不经想要发出声来。

过得一会儿,顾荣的脸色古怪,更是诧异了几分,因为在水中,出现了另一种画面。

依然是万古不化的冰晶;

依然是冻彻心扉的寒风;

依然是一望无垠的旷野……

只是,突然间,一个活物模糊的出现了,先是如此的远,那般不清晰,渐渐的,渐渐的,顾荣看的清晰,正是英招,那落入水中的倒影,出现在这片毫无生机的天地。世界,瞬间,改变。

恍如鲲鹏叱咤,双翼展开的英招遮天而来,犹如长虹贯日,在空中划过一道绚丽的痕迹。此刻的英招厉声长啸,为这片寂静的天地带来一丝活力。

顾荣抬起头来,双目与之对视,遥遥相望。英招停在空中,眼中流露出些许疑惑,但更多的是带着些惊喜,“呜……”低低柔柔的声音传来,轻和之极,充满着善意。顾荣也有些疑惑,御空而起,停顿片刻,缓缓的落在英招面前。

此刻英招露出欢喜的神情,围着顾荣上蹿下跳,时而用头拱拱顾荣,时而追着自己的长尾,挠挠自己的脑袋,好似顾荣是它的亲人般,热情无比。

“它……忘记了……这是在渡劫……”

顾荣看着欢快的英招,过得许久方才明白,英招已经忘记了自己在沉睡,在渡劫。此时它展露的境界也不过堪堪神念,虽然与蛮荒林所见差别不大,但细细观察之下,还是可以看出,它更像是幼儿,在这片世界中,它重生了,也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

蛮荒林外,有三道身影隐约可见,正是闻一、临风与苦明法师三人。闻一气息深厚,虽未曾突破通鸣后期,但显然这十日来,得到了极大的锻炼,而在一旁的临风却是迈出一步,此时也已达到神念圆满之境,气息也雄浑不少。

然而,此时三人却是一脸严肃,半点欣喜之情也无,苦明法师更是脸色苍白,显然是受了些伤,此刻正在调理。原本约定的时日已到,但因顾荣未曾回来。苦明法师顾不得许多,贸然闯入林中,未曾想,不过片刻间便被击退出来,他甚至不曾知道何人出手。

思索片刻,苦明法师令闻一用秘法发出消息,通知苦智上人,三人便在此处等着。没想到,最后却是无为子带着浑身酒气到来。

无为子站在蛮荒林口,静静的立在那儿许久,风鼓舞起来,带起灰色长袍,有些凌乱的发也随着摆动。过得一会儿,他看了看苦明法师,道:“师弟,伤势如何。”

苦明法师摇摇头,竟有些动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道:“不妨事。”

无为子点点头,转过身去,看了看临风,道:“不错。”

平日一脸肃然的临风也如苦明法师般,身体都有些颤抖,略带着些沙哑,叫了声:“师傅。”

无为子露出一丝笑容,随手拿起身旁的葫芦,丢了过去,道:“傻小子。”

临风结接过葫芦,看着微笑的无为子,眼睛都有些湿润了,过得片刻,才仰头猛然的灌下几口酒。

闻一虽然也有些惊讶,但此刻心中更是担忧顾荣,心念一转,走上前去,道:“师叔,顾荣师弟他……”

无为子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师弟,你带着闻一与临风前去清涧园,参加三门会武。闻一已是通鸣之境,佛法精湛,想来人间界年轻俊杰中无人是其对手。”

他转过身来,看了看临风,伸出手来,道:“酒还给我,打斗中不宜多喝。”

临风闻言,顿了一下,恭敬的走到其面前,送上葫芦。他接了过来,自顾自喝了一口,含糊道:“回来后,我与你们一起喝。”

临风身子又是一怔,双眼有些泫然,重重的点了点头。

“至于,顾荣……”

“他也该知道些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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