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0年,一月二十四日。
凌晨三点,我们奏响了战鼓,趁着德梵特士兵疲惫不堪的时候发起进攻。
沙漠里最缺少的就是木材,所以这几天我们只临时搭建了几把攻城梯和两台投石机。
巨大的石块砸在桑亚不哥的城墙上,城墙上的砖石被砸得粉碎。我们是有备而来的,之前我们经过工地的时候顺便将一些巨大的砖石带走充当投石机的弹药。
凌晨三点钟本该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但在弓箭手和弩手一连串的火箭射击下,桑亚不哥城内燃起了熊熊烈火。城内的居民手忙脚乱地跑出来灭火,这让本来就有些猝不及防的守城军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了。
我看见艾提利纳斯就站在城楼上,他披着红披风正指挥着守军开始向我们还击。石块与箭矢从桑亚不哥城里飞出来,我方步兵举起盾牌将射手和骑兵保护起来,但仍有不少人受伤。
我思考了一会命令道:“埃库尔,你带着一部分步兵攻上城墙去,将城门打开。”
“步兵,跟我杀过去!”埃库尔在人群中大喊了一声。他带领五百人举着盾牌缓缓逼近城墙。
“射手,掩护他们!”
在我的命令下,射手们开始齐射,箭矢全部齐刷刷地射向城墙。一部分敌方士兵很快就从城墙上摔了下来。
在埃库尔等人离桑亚不哥城还有五十米左右的时候我下令停止射击了。
等到埃库尔带人成功攻上城墙后,我立即派出一批士兵去支援他们。德梵特人在我们地猛攻下开始处于下风。
就在我们都以为德梵特人会死守在城里不出来的时候,桑亚不哥的城门却打开了。
一大批平民在士兵残忍地鞭打下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出了城。
我忽然想起了当初德梵特人刚登陆的时候,那时瓦-尔-特城的卫兵出城迎战,德梵特人就是利用奴隶轻易战胜了卫兵。看现在的情况下,艾提利纳斯也想这么做啊!
平民们在德梵特士兵地驱赶下缓缓靠近我们,在昏暗的光线下,我察觉到有一批人正从桑亚不哥城里出来。他们骑在高头大马上始终与平民保持着一段距离。
德梵特骑士!
的确,骑士若能在马背上战斗绝对比步战要强许多,所以他们出城迎战了!
一百名德梵特骑士,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
我们此次攻城总共带出了三千人,几乎将因斯维卡所有的力量都带了出来。两千名步兵,六百名射手以及三百龙骑兵,再加上随军的伙夫、军医和工匠,总共也就那么点战斗力。
刚才我派出了两个方阵(一千六百人)的步兵去攻打桑亚不哥,现在他们正和城墙上的德梵特士兵纠缠在一起,是撤不回来了。
尽管我身边还有六百名射手,但他们正面面对德梵特骑士也没有多大胜算。唯一能阻止德梵特骑士的就只有被我安排在最后方的龙骑兵了。
“射手后退,步兵组成盾墙!”
射手们本来已经开始前进了,但在情况有变后他们开始快速后撤。剩余的四百步兵组成两排,射手们就站在步兵身边。步兵举起盾牌组成一道盾墙,射手半蹲,将身体藏于盾牌后方。
“龙骑兵排成三排,待会听我号令,第一排从部队左侧冲出,第二排从右侧冲出,第三排随我一同从中间冲出。让我们共同抵抗德梵特人!”
“亚瑟将军,你真的打算杀害那些无辜的人吗?”平民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我身边的一名龙骑兵开始变得不安。
“我们不是加斯曼的军队,我们是凯奥人的军队,但有些时候我们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我说道。
在听到我的话后,我身边的这位龙骑兵眼神一黯。在现实面前即使是龙骑兵也不得不低头啊。不仅仅是那位龙骑兵,我们这三百人的精英队伍此时士气开始有些低落了。他们加入我麾下是为了赶出侵略者而不是为了伤害同胞,但我却让他们失望了。
他们离我们还有最后的几步了,眼里充满了绝望,就好像在走向死亡。
“步兵!”我高喊了一声。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散开!”简简单单地两个字,在一部分人迟疑了片刻后,总算还是完成了我的命令。平民们从通道里挤进来。而此时那些跟在他们后面的德梵特步兵已经攻过来了!
“射手!齐射!”
一道命令之后,半蹲着的弓箭手与弩手齐刷刷地站了起来,他们瞄准了那帮德梵特杂种。箭矢从平民身旁擦过,虽然因为一些小意外也让几个平民受了一点轻伤,但好在那群德梵特人在这一轮射击下伤亡惨重。
在所有平民都逃进来之后,步兵们收拢了阵型,将德梵特人防御在外面。
但我可不敢现在就松口气。天还没亮,马蹄声正从我们前方的黑暗中传来。
“步兵分开,龙骑兵行动!”
步兵将阵型分成两半,分成三支队伍的龙骑兵部队从三个方向冲了出去。
“冲啊!”那个刚才还在问我是否要杀了无辜平民的龙骑兵喊得最响。在这本该宁静的时刻,龙骑兵的豪壮呼喊惊得夜间出来觅食的豺狼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了。
冲锋的那一刻我心中想道:“父亲,我们的龙骑兵又一次冲锋了,看那些背生双翼的勇士啊。他们就像一头钢铁巨龙,就算是再强大的敌人也会被撕开!”
骑枪与骑枪的对决,当枪头刺进德梵特骑士的板甲,当枪头扎进凯奥龙骑兵的龙骑兵铠甲,生死就变成一瞬间的事情了。
我手中的骑枪就那么折断了,我甚至没看清楚是哪个倒霉的家伙死在了我的骑枪之下。
我也没机会看清楚是谁,一百名德梵特骑士在艾提利纳斯地带领下与三百龙骑兵势均力敌。
我摸了摸腰间,拔出来的不再是龙骑兵的标准配置之一的马刀了。在今天之前我甚至无法想起作为一名龙骑兵是怎样的感觉。我上一次当龙骑兵是在1245年。
“融合了异域与信仰的勇士。”这句话被雕刻在一把马刀的刀刃上,那把刀是十五年前,我在莱达斯里克的时候丹尼人的领袖送给我的。远征结束后我就将它存放在了******城堡的地下仓库里,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新城主有没有将它和其他东西一并处理掉,要是丢失了就实在是太可惜了,毕竟那把刀上带着我过去美好的回忆呢。
右手握住的是冰冷舒适的剑柄,我拔出了淡金色的国王宝剑。
我的正前方出现了一名手持黑铁骑枪冲锋的德梵特骑士。他身上披着红披风,乃是德梵特人的统帅——艾提利纳斯。
“艾提利纳斯!受死吧!”我骑马迎了上去。
我们两人一交错,我避开了他的骑枪,同时手中的国王宝剑往上一挑,一股鲜血溅到了我的铠甲上。艾提利纳斯惨叫了几声,他的那只手臂直接被削铁如泥的国王宝剑斩了下来。
破开板甲并斩下手臂,我开始好奇这把剑究竟是什么材料做成的了。
艾提利纳斯毕竟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他用一只手拉紧缰绳调转马头,随后又用左臂拔出了腰间的手半剑。在受了如此重伤后,他非但没有逃反而想与我决一死战了。
我们两人又交手了几个回合,这个可悲的勇士只剩下一只手,很快他就因为流血过多而变得虚弱,从马上摔了下来。
我骑马来到他旁边,他没有向我求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1260年,一月二十八日。
距离我们攻城已经过去了几天,我们大获全胜并俘虏了一百来个德梵特人,其中就有艾提利纳斯。我没有杀他,本打算留着他走一步看一步,说不定日后他就有用处了。
在桑亚不哥我们见到了一批德梵特人的小孩。他们的父亲是德梵特人,母亲则可能是凯奥人、努尔曼人或者其他人种。原本我们打算直接杀掉他们的,毕竟我们与德梵特有着深仇大恨,但当地居民却不允许我们做出虐杀孩童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来。
我考虑了许久后才有了打算,为了保持我们在群众心目中的好印象,我还是决定放过这批人。
埃库尔不解地问我:“就这么放过他们?让他们留在凯奥人的土地上?”
“当然不是了。”我否定道,“既然他们的父亲是德梵特人,那就让他们跟着父亲被遣送回国吧。”
“让他们回去!那不是太便宜他们了吗?”埃库尔知道我的决定后十分生气。
“当然不是了。”我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他还是太年轻了。
我解释道:“让他们回国去,让他们的王看看我们的仁慈。如果我们的仁慈可以换来德梵特人的感激,那说不定我们还能赢得德梵特王的仁慈呢!”
如果我们的仁慈能换来德梵特王的仁慈,那么这场战争就不需要更多的流血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