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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月下银鲛

夕阳西下,倦鸟回巢。万物蠢蠢欲动。黑夜的狩猎即将开始。

“呼哧——”几头闪电豹的呼吸声在幽静的森林里额外清晰。

“大哥,二哥,别管我,你们走吧!”少年趴在男人的背上,回头看见越来越近的几道身影,自责道。

若不是他一个人偷偷溜出来,也不会害得哥哥们为了找他与大部队失散。还因为他迷了路进了内围边缘招惹了这几头闪电豹。

背着他的男人脸上一道刀疤像一道沟壑将他粗犷的脸一分为二。听到他的话,那刀疤就好像活过来一样随着脸上的肌肉来回晃动。“放屁!你这是在说什么话!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们,出去以后就给我乖乖的听话。”

他身边的一个男人脸上没有表情,但他眼中却充满坚毅。看起来年轻一点,大概是二哥。而那刀疤男就是大哥。

少年腿上一道狰狞的伤口从膝盖到整个小腿肚,血肉外翻,血腥味在空中蔓延扩散,路上,不断有魔兽冒出头来。二哥手中手刀甩出,精准的穿过前方挡路的魔兽的头颅,魔兽扑腾两下就没了动静,而后掠过时又顺手将刀收回。和大部队失散,就等于没了资源补给,食物尚能解决,武器可不能。尤其是他以暗器为主,能不丢就不丢。

也好在这里已经是外围了,大多数魔兽他们还能应付过来,只是后面那几只着实麻烦,闪电豹,不追到猎物,它们是不会轻易罢休的。他眼中有光闪动,到时候……

右侧的树丛一阵骚动,一头闪电豹突然从中冲出来,咬住二哥的肩头活生生撕下一块肉来。二哥心头一横,一把尖刀扎进闪电豹的眼珠,翻身一跃,就上了闪电豹的背。“你们走!不走也只能拖累我。”闪电豹一声嘶吼,一直横冲直撞要将背上的人甩下来,他却死死扒住闪电豹的脖子,一只手拉住尖刀一个斯拉将闪电豹的脸上连皮,带肉割下一块来,露出森森的白骨。

老大恨的咬碎一口牙,却只能朝外掠去。少年回头看到二哥被赶上来的闪电豹围住,一头从背后扑向了他……

他把头埋进大哥的背,到底只是十三四岁的孩子,就算平常听得再多的故事,到底没有亲身经历的那么痛深刻!

感觉到背后的凉意,老大严肃道“别哭。男儿头可断血可流,哭什么。身为佣兵,就该做好一切心理准备,包括同伴的牺牲。即使那是至亲之人。”

“是!”少年抹掉脸上的泪水,幼嫩的脸上充满坚决。

正在这时,兽吼突然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而来,震耳欲聋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恐慌。混迹森林数十年的老大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脸色一白,不由得将速度提到极致。绕是如此,那混乱还是越来越近,烟尘飞扬,在夜色中看得不太清。小三回过头,却看到一双双红色的眼睛在黑暗里格外的亮……“大哥,这是什么?”

“兽潮!”老大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两个字。

“兽潮?”小三惨白着一张脸。

“快到站点了,别怕!”

站点是人类耗大量人力物力在森林所设,那个地方被加以百年魔兽的威压,普通的魔兽根本不敢靠近,是佣兵们休息准备的天堂。

然而现实远没有那么美好。一大群的飞行魔兽从低空掠过,兽潮紧跟着纷至沓来。一只雪白的侦查鼠突然一跃而起咬住少年的脚,少年痛呼一声,一把抓住它扔出去。地面在晃动,数头闪电豹与他们并列。但它们却无暇攻击他们。一旦速度慢下来,就会被踏成肉泥。眼看站点就在眼前,老大一阵狂喜未退,灵力突然枯竭,他身形踉跄了一下,速度立马慢了下来。身后数头猛兽扑上来,老大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少年扔了出去,而自己却被兽群淹没。

“大哥!”少年万分痛苦的向前爬去,立即有站点里的佣兵把他拉住。“韩三!别让韩大白白牺牲。”佣兵是义气的,同时也是惜命的,大多数人选择用物质衡量感情,而命,不过一条。没了就什么都没了。没有人敢去救人。

就在这是,一道龙卷风突然将数头魔兽席卷而上,同时一个黑影跳进那个兽群的空缺里,一把将韩大扔了出来。身后的魔兽铺天盖地而来。那人一脚踏上魔兽,几个纵跃就踏入站点。眼前的人,一身黑衣,发丝飞舞,一双如黑曜石般的双眼仿佛能洞察一切。而他身边的女子,一身白裙,虽有些脏污,却难掩光芒。两人从天而降,宛若天上神衹。她的怀中抱着的那只毛茸茸雪白的小猫,看着像是刚出生,灵气十足,一看就不是凡品。

“大哥!”

“韩大!”里面有不少认识他们三兄弟的人。事实上韩大是佣兵界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不是最强,却极讲义气,许多佣兵界的大人物都与他有几分关联。再加上资历老练,人人对他都有几分尊敬。

“团长!”韩三看到远远走来的男人,看来大部队也在这里,哥哥有救了“快来看看我哥哥!”

来人一张国字脸,年龄在四十左右,他检查了下韩大的伤势,狠狠的松了一口气。“没事,韩大命大,肋骨断了几根,没伤及要害。”他这才起身,朝顾忆忱抱了抱拳“多谢这位壮士出手救回我兄弟,日后壮士若有用到朱涛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那在下就不客气了。”顾忆忱朝他拱了拱手“这兽潮只怕一时不会停,我们孤身两人,望住朱团长提供个住处。”

“这是自然!”朱涛招手,就有人上来“再去准备一个帐篷。”

“是!”

“敢问两位尊姓大名?”

“不敢!在下顾忆忱。她是……”顾忆忱愣了下,说起来,一直没问过她的名字。

“孟欣。”

朱涛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立马又热情起来“两位请!”

顾忆忱眼中闪过一丝莫名,心下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

帐篷里,他们倒是只准备了一顶帐篷,看来是误会了他们的关系了,不过顾忆忱游历在外,倒也不太计较这些。况且,两人一起会安全一些。

帐篷里各备了一套衣物,两人各自简单梳洗了下。顾忆忱身量与韩三相差无几,只是衣服穿起来倒是短了一些,一头青丝柔柔披散在肩,若他是个女子,定是倾国倾城。

佣兵团里女子很少,大多数也都是佣兵的服饰,紧身,简洁,利于战斗的。孟欣将长发用一条丝带高高扎起,倒是多了几分英气。

却见顾忆忱拿起一把匕首,抓起一把头发就割下去。断发飞了一地,他倒是有些手忙脚乱了。

孟欣轻笑出声“我来吧!”

顾忆忱面上浮现一丝赫色,倒也没说什么,只把匕首给了她。

长发,是魔族皇室的象征。出生在皇室的人,除了成年的那日,一生是不被允许剪发的。

乌发丝丝落地,孟欣微冷的指尖有时会划过他的耳尖。

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他们不过相识一日。孟欣在这个世界只认识他,她将这个救她的男子视为海上的一根浮木,她相信他。而顾忆忱,无关乎其他,当孟欣割断他的长发时,就好像拿了把刀将他同过去切断。

就是这样,他们互相不了解,却彼此信任。未来他们也许会再有交集,也许此生不会再见;也许会成为伙伴,也许也会站在对立面。此刻的他们,就像两片浮萍,相交的只是叶,单纯,一览无余。而那些未浮出水面的相交错节的根系,就让它们继续沉于水底。

半夜,阿诺从薄毯里探出头来,舔了舔孟欣的脸,孟欣睁开眼,就看到阿诺一脸哀怨的看着她。

“这是怎么了?”

阿诺拍了拍它的肚皮,意思再明显不过。

“饿了?”出声的却是顾忆忱。他骨节分明的手捏起阿诺“这么能吃?”

晚上它可是把大半的食物都吃了,还荤素不忌。孟欣也不好意思了,毕竟现在它是她的兽宠,作为她的主人,她替它感到惭愧。

阿诺扑腾几下,没能逃出魔掌,索性哀怨的盯着顾忆忱。

“咳咳!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孟欣一阵莫名,却还是跟了去。

离帐篷稍远处,有一处深潭。水面反射着月光,波光粼粼。

顾忆忱随手拔下几截树枝,将上面的叶子去掉,他静静的看着湖面,手一动,几截树枝就这样射入水中,片刻,几条鱼浮了上来,它们的肚子都被树枝洞穿。一击毙命。阿诺欢腾的飞奔而去,转息间,就将所有鱼搬上了岸。

顾忆忱挑了挑眉,踏水无痕,这速度……这小家伙到底是个什么魔兽?

这边阿诺吧唧吧唧的啃着鱼,水面的圆月却越来越接近湖中心。突然,深潭传来破水的声音。一条条线体流畅的银色小鱼腾跃而起,月光在它们身上镀了层光,一条落下,一条又起,井然有序。

“是银鲛!”银鲛每次圆月的午夜时分,会跃上湖面借月光修炼。因其全身银白,井然有序,可和着音乐翩翩起舞。故而又被称之为月下仙子。

玉辉轻洒,银鲛之舞,亦真亦假,如梦如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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