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索德仍然吊在两把刀上。
肚子疯狂地咆哮,大有冲破肚皮之势,艾索德深深感到了食物对人类的重要性。
好饿……
墙尽头的密封水闸开始缓缓上升,只呀呀的开门声仿佛是上个世纪的巫咒。
水位渐渐下降,艾索德双脚蹬在天花板上,借助脚的推力拔出长刀插回剑鞘,他注视着闸门的另一边。
一个男人的咳嗽声。
班德斯半躺在砖块堆砌的废墟上,他右手握着的大刀刀口有多处裂痕,那是酸水烫出的痕迹。
“欢迎,稀客。”
艾索德打量着眼前这个呆滞的男人,他双眼渐渐愈合,皮肤上腐烂的地方以肉眼可见是速度生长。
这个人在酸水中泡过,就在刚刚,然而,他现在却像大病初愈的病人。
“你是谁?”艾索德警惕地问,在一群巨鼠外生存的人类都不是普通人,而在强酸中毁灭又快速复生的,这两种加在一起,不就是怪物了吗?
一个孤独的怪物。
艾索德这么想,忽然想到了自己在白雾湿地走投无路的时候,面对一只跳着火龙卷舞蹈的狂暴亚赛噗噜,他在那个小岛上与康沃尔对话。
也是一个人。
班德斯恢复了视力,他呆望着远方地下的大坑。
那是一个人工建成的巨大锅炉,全金属打造,艾索德被他的目光吸引,向前走几步,他俯视着锅炉,这是这个地下水路真正的秘密。
成堆的****人类尸体和他们的手脚部分被扔在里面,里面似乎还有些血,那些惨白的皮肤在黑暗中反射着白光,整个洞穴因此更加阴森。
那些那女老少苍白的脸上面无表情,就这么躺在坑里。
一股胃酸涌上来,艾索德退后几步,他几乎忍不住想呕吐。
无论是一群士兵的尸体还是一群哥斯拉的血肉都没有让他感到恐怖,然而在同类****的尸体面前,他不寒而栗,艾索德感到了来自心底的恐惧。
“tmd这是焚化炉吗?”艾索德终于张开了嘴。
“不,那些已经不是人了,他们流的血就是强酸,刚刚的潮水将这股酸带到了地面,他们是人造的‘第二人类’。”
“你做的?”艾索德的恐惧化成了愤怒。
“不是我……但是在艾德有个组织,他们利用魔族的血液,据说那里面有强大的力量可以激发人类的潜能,然而用在人类身上太过危险,所以……”
“制造一大群试验品是吗?”艾索德说。
“没错,那个组织就是这样,利用等身大小的培养罐加以有机溶液,从先主身上取下基因,赋予生前记忆,成熟之后注射大量魔血,反正试验品很多,不用在意死活……所以,在他们被制造出来之前,他们就死了。”
水路里一片沉寂。
锅炉上方开闸放水,想必那是有人在地面操作,清水慢慢淹没了尸体群,从上往下看,仿佛自己是在看另一个世界里的一张脸庞。
锅炉渐渐升温,水体正被加热,很快放出了浓浓的白气,班德斯说的没错,那些血液的确有强烈的酸性,遇上水之后迅速蒸发。
班德斯从地面上爬起,把他那把大刀浸入锅炉的酸水里,刀上发出轻微的爆响,铁与酸生成了大量氢气。
班德斯提起刀,背对着艾索德在一块大石头上磨着他的大刀,一刀一刀,声音沙哑,就像是沉重的古典音乐。
“为什么你会知道?”艾索德终于想起来,这个家伙不能信任,而且光是他在这里就已经够奇怪了,他知道那口锅的秘密,那么为什么那个组织不把他灭口呢?
“大概五年前吧,”班德斯依然一刀一刀地磨着,“那时我还是一个年轻的穷小子,一个****,那会儿我初到艾德,什么都不懂,但我知道我父母养大我不容易,虽然他们那时已经分家了,但是我有一颗有志青年的心,我决定在这个地方干一番事业,于是我到处寻找工作,可是我却因为文化水平低被淘汰了,我很苦闷,然而我最傻的事还没有放弃……”
“为什么这么说。”艾索德问。
“哈,如果我放弃了找工作这个念头,那之后的一切或许不会发生,我感觉那时我就是一条小鱼,在宽广的河流中寻找鱼饵。”班德斯自嘲地笑了笑。
艾索德闭上眼睛想象,想象自己是一只小鱼,河很宽,宽到一生也游不完,自己还在寻找一点食物,殊不知那是鱼饵还是什么,在一堆亮着铁钩的钓鱼线中徘徊,迷茫……
“直到一个人很好的老板,他做的是服装生意,他认为我可以去店里实习,虽然我认为他是看我可怜才收养我,我那时真不应该接这个工作,那是我跨入地狱的第一步。”
“为什么新工作是地狱?”艾索德还是不理解。
“之后你就知道了,我当时是怎么活下来的呢?当然我没有钱,只有每个星期去福利机构领取‘退休金’,在一大群老头老太之中,混着我一个年轻人……哈哈哈!”班德斯大笑,“为了不再受这份屈辱,我答应了老板,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女孩,虽然什么都没发生,但那是我第一次心动,也是最后一次。”
艾索德心想你这和罗尔有什么区别,**丝就**丝呗。
“她住在一座很大很大的城堡里,全艾德最大。”班德斯缅怀着。
“全艾德……哦,我的天,她是城主的女儿?!”
“是的,不过这是我之后才知道的,第二天我回到时装店工作的时候,下起了大雨。那场雨比任何时候都要大得夸张,我待在店里看着外面逃窜的人群,一部分人躲到了老板开的时装店。”
“我按照老板的命令给他们毛巾,然而就是tm的有一个贱人,城主的第五任夫人,那个****在那边狗叫着,说三道四,一句离不开我们的贫穷,是,我是很穷,我认了,但是我们不比你低等!”
班德斯突然怒吼起来,艾索德吓了一跳,前一秒还是缓缓道来的班德斯,现在他的吼声堪比狮子,与其说吼声像,不如说他心中藏着一只狮子!
班德斯全身发抖,刀狠狠地砍在岩石上,那并不是进攻的前兆,而是过度愤怒的表现。
艾索德忽然明白了什么,这个倔强的男人即使被福利院里的人嘲笑,被老板可怜,都不能使他愤怒,而那个中年妇女居高临下的姿态却让他狂躁,这个家伙,把尊严看得比生命还重要。
“但是这个时候,一伙盗贼出现了,伴着雷电刺入大地,他们就像救世主一般,他们其中一人把刀横在那个大妈的脖子上,我的耳根清净了不少,然后那伙人就把我带走了。”
“原来这就是你当盗贼的原因。”艾索德说。
“并非如此,”班德斯点点头又摇摇头,好像赞同好像反对,“其实故事还没有完结。”
“我被带到一个简陋的盗贼洞穴,那里后来成为了我的盗贼基地,到了那里以后,我发现这伙人并非为了财宝,而是为了找一个恶魔报仇,我偷偷跟着他们,来到了那座城堡面前。恶魔,就在城堡里。”
“我活了三十多年,做了几百场噩梦,绝大多数都是那个夜晚的重现:那伙盗贼向起居室冲去,然而就在他们碰到门的那一刻,撒坦冲破了牢笼,她从门中释放。”
“巨大的冲击波和日炎摧毁了他们,火光肆虐,盗贼们全部化成焦炭,我的眼睛被强光刺得无法睁开,那是太阳般的光辉,接近神的力量!她凝视着我,就像第一次一样,我无法移动,身体的任何本能都消失了,我的灵魂仿佛出窍了。”
“可在我眼前的是那个让我心动的女孩啊!她站在冲天的火光冲我笑。我没有意识到烈火已经爬上了我的身体,剧痛袭来,我失去了意识,本以外就这样死去了,谁知醒来的时候眼前都是绿色的液体……”
“你也是人造人!”艾索德惊呼。
“没错,而且,他们制造了这么多我之后,或许我是最后一个班德斯了。”
班德斯收刀回鞘,他的目光炙热,仿佛两颗火球。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