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日子几乎没有变化。商彬和白唐的感情弄僵了好一段时间,经过调和终于恢复,如今又是甜蜜。我在不知所措中茫然度过每天,上课走神,下课全神,浑浑噩噩之间甚至分不清今天是星期几,更不要提日期。我在学校里也曾试图寻找过珊珊,但无果。一切如初,仿佛那天的相识只是一场梦幻,来后又去,皆为空空。
事后我屡次问过白唐珊珊有没有对我评价什么,但白唐一改平时活泼开朗的性格,对此问题三缄其口。商彬在一旁凑热闹,说我这是恋爱了,我认为不然。所谓恋爱必须要是两个人的活动,如果一个人单相思也叫恋爱的话,那么我承认,我的第一场恋爱是和圣少女谈的。
我也转而问商彬的看法,问他会认为我给珊珊留了个什么印象,但他的回答确实是相当的孙子,他不知从哪里随手折了一束花,说:“拔拔花瓣看看。”
我煞是不爽,道:“你丫就不能用点科学的方法。”
他思索一番说:“那就掷硬币吧,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多科学。”
我不动声色道:“那你给我枚硬币扔扔看。”
商彬找出一枚一块钱的硬币给我,待我接过揣进兜里后,说:“玩蛋去吧你。你就给我讲讲你当时怎么追的白唐,情书怎么写的?”
商彬不屑道:“你丫太落伍了,out了,这年头谁还写情书?操,我就给讲讲老子的光辉历史。”
之后,商彬就兴致勃勃地讲起了他和白唐那段往事,听得我深感这段历史一点都不光辉。
当年某日,商彬把白唐约出来玩,一路上好不快活,眼看夕阳西下,商彬看准时机,装作不经意地问她说:“那个,白唐,你有没有那个……男朋友啊?”
白唐的脸顿时就红了,咬着嘴唇摇头道:“没有没有,问这个干什么?”
商彬说:“哎呀,你这么优秀的人怎么能没有呢?我给你介绍一个吧?”
白唐的脸红得更厉害,要是把她的脸和天边的夕阳放一块肯定让人难以分辨出来,但她什么都没有说。
商彬做一次深呼吸,气沉丹田,用浑厚的声音说:“你觉得我怎么样?”
于是这事就这么成了。
我甚是不屑,道:“什么破玩意。这要是你要给人家介绍一个的时候,人家太爱你了说不用介绍,还以此判定你是不爱她的,从此与你渐行渐远,这怎么办,不就完蛋一个操了么。”
最后我想,罢了罢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无情人终成眷属,有情人形同陌路。一切随缘吧。何况学校不是也禁止谈恋爱么,就当我难得遵守了一回学校的规章制度吧。虽然学校的规章制度遵守了还不如不遵守。比如谈恋爱吧,别说我不懂什么叫爱,我能爱祖国爱父母爱学校爱老师爱小动物爱大自然,怎么就他妈不会爱一个姑娘?更别给我提谈恋爱耽误学习,你问问在学校能学到多少有用的东西。可你要非觉得买斤猪肉得画个二次函数抛物线我也没办法,反正所谓的早恋会耽误学习,我给出的唯一解释是,师长们不是看问题片面就是故意为之,只给出了早恋耽误学习的事例,却没有展示早恋促进学习的事例。
但让我倍感惊讶的是,我这么遵规守纪的人,几天后居然被教导主任扣留了下来。此主任平日最爱清晨在校门口站着,口头禅是“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我就是在某个上学的早晨被他“呵呵”着扣留的,理由是发型不合格,呵呵。他认为我头发过长,不符合学校要求,要带着我去理发馆剪发,并要给班级的量化评比扣分,并由衷希望我以后不要再犯:既然没为班级做什么贡献,就不要再为班级抹黑了。
其实剪不剪头发对于我来说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一心不高兴,故问道:“头发长了有什么关系。”
教导主任给我的答复说:“我知道你们到这个年龄很爱美,但你们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在学习上。”
我说:“这两者好像也没什么必然联系,我从不用学习的时间打理头发,而且注意仪表也是敬爱的周总理对我们的谆谆教诲么。”
教导主任一脸装逼式的慈悲为怀,道:“你是学生,要留学生该留的头发。”
我一副十分惊讶的神情,问:“谁规定学生不能留这样的头发?”
教导主任强压怒火,语重心长地告诉我:“只有流氓才留这种头发。”
我愈发迷茫,说:“谁规定只有流氓留这种发型?要是这样,这种发型不就成了专门为流氓设计的吗?”
教导主任说:“你没看见大街上流氓都留这样的头发?难不成你也想当流氓?”
我说:“老师啊老师,话不能这么说啊。就好比一个流氓喜欢吃苹果,您也喜欢吃苹果,难道这就能表明您想当流氓吗?”
教导主任勃然大怒,说:“别废话,你现在就跟我找理发馆理发去,让你在学校呆一天都影响我们学校的校风。”
我心想,就这学校的校风有我在真是给它增光添彩了,嘴上模仿着教导主任的语气说道:“呵呵,老师,我没带钱。”
教导主任大惊失色,想从事这行业这么多年来,抓过无数个发型不合格的学生去理发,却第一次遇到个敢不带一分钱的,不理发了吧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就是抽自己嘴巴,自己垫上个十几块钱吧又舍不得,自然顿感棘手。思索半天对策决定装回大度,假装宽宏大量道:“这样吧,我这回先饶你一次,你今回家就给我剪了。”
我问道:“那老师,我要是今天还不理发,明天上学接着不带钱,您该怎么办?”
教导主任一时哑然,想了半天对策无果,我嘲笑道:“呵呵,该怎么办啊,快想出来,我还要进去好好学习呢。”
教导主任勃然大怒道:“我停你课!”
今天应该是我在家里的第三天,或是第四天,我记不清了。这几日父母都出差在外,刚好成全了我。每天悠闲在家,天天睡到自然醒,醒了之后再想想离我家仅一步之遥的商彬又要早出晚归上学堂,心情很是愉悦。今天天气很是不好,阴沉了一整天,到了现在终于阴成了气候,下起了雨。我抬头看了看家里的石英钟,想这个时间应该已经放学已久了。正想着,家里传来了敲门声。我想着谁会光顾这么冷清的地方,若是些来劝导的老师要怎么婉拒他们,转念一想老师恐怕还没到冒雨前来苦口婆心劝我的地步。起身去开了门,大吃一惊,门外站着的是商彬和珊珊,还有两把湿漉漉的雨伞。我一时思绪凌乱,不知所措起来。
商彬先开口道:“是珊珊让我带她来找你的。你们聊、你们聊,白唐还在外边等着呢,我先去找她了。”
说罢,商彬转身离去。一时之间,有些昏暗的楼道中只剩下了我和珊珊两人,我看了看她许久不见的脸庞,装作轻松状说:“真是稀客。”
珊珊看起来很是焦虑,一副满脸愁绪的样子显得更加动人,她只是轻声说:“喂,别闹了。”
这句话令我深受感动,当天便冒着雨去剪了头发,也借此得以重返校园。
在此之后,我本以为老师们认为头发愈短愈好,但事实却推翻了我的理论。因为前几天某位同学因发型问题被老师批评后,一时兴起理了一个光头,说是为了以后去少林寺提前做做预热,紧接着学校给了他一个警告处分。相比较之下,我只是停课几天,却没背处分,真是赚大了。不过这也让我琢磨了许久没有想通,头发太长不行,太短了不行,非得变成老师心目中的形象的长度,这尺度,实在是忒为难我们了。
就像是学校总会以影响学习成绩为由要求学生理发,这是和早恋一样的理由。这只能表现出中国的学校是多么的无能。找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理由干什么,你看看课本上学的这些东西,你就是找水平再高的老师都难以教得好。但是不行啊,这件事是不能实话实说的。一来是学校本身就很好面子,二来是还需要声援赚钱,所以不能说是自己教不好。那说什么呢?还是头发比较好办,掉了头发也不会像掉了脑袋那样闹出人命之类的。当然了,真有个别想不开的,觉得自己的生命就在头发上怒放,剪了头发就觉得失去了生命的意义从而自杀的学生,学校总是会说,没办法,就算我们有责任,但是我们都是为他好啊。
究竟是怎么为了我们好。这个问题,我始终没有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