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问内心,不好好念书是对他的报复?
不,她只是把时间花在了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上,比如睡觉,比如吃一顿两个钟的晚餐,又比如和不同肤色的男人,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
世上总有那么些人,对别人的事情津津乐道,自己的生活却过得一塌糊涂。她的那些破事,经由他们的嘴,添油加醋传进徐语海的耳,他会怎样想?她很想知道。四年!四年来,他对她不闻不问。
他会为他的冷漠付出代价的。
听妈妈说,他打算结婚。然后,她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国。她承认,从打定主意回来的那刻起,她就没安好心。
城市变化,日新月异,曾经荒地,已高楼林立。一种沉闷和了无生气的繁华,扑面而来。
车子路过一处宽阔广场,广场正中心,立一尊怪模怪样的不锈钢雕塑——圆环内雕刻现代城市建筑,密密匝匝。
显而易见,这尊雕塑要传递的情感是,在越来越紧逼的城市里,市民要团结友好,和睦相处,共创美好家园。
换句话说,尽管环境不断变得恶劣,但你得忍耐。
时代列车轰隆隆向前疾驰,大家在玩一场赛跑游戏,在有限的时间里,极自己所能,跑赢时代这趟高速动车。
前进,抛却信仰和信念,前进,但总会有后悔的一天。
有人说,被时代抛弃的人都是可怜虫,是弱者。
语冰对这种说法向来嗤之以鼻,只有自以为是的人,才会说这种自以为是的话。雄才大略的一代霸主秦始皇,照样被掩埋在历史的风烟里。
她不是一个有大志向的人。起码现在没有。
五岁,爸爸问她,长大后想做什么。
她脆生生回,要当超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九岁,要做大科学家,改变世界,为人类造福。
十三岁,志向变了,但同样伟大,要成为比莫奈更厉害,比毕加索更辉煌的画家。
十五岁,她只想快快长大。
阔别许久的家,渐渐在语冰模糊的视线里,愈显清晰。爸妈慈爱的面容,占据她整颗心脏,她得死死忍住,才能不让眼泪泛滥。
车子刚停稳,不等司机来开车门,语冰已一把推开车门,跳下去,跳进了徐太太的怀里。其他人都笑呵呵地看着这对乐融融的母女。
“妈,妈……”语冰搂住徐太太,又笑又唱,“我的好妈妈,你女儿回来啦!我不在的日子里,寂不寂寞呀。”
徐太太笑出泪,母女俩抱住好一会,才分开,她两手握着女儿的手腕,上上下下地打量,“长高了,瘦了。”
语冰笑,“同学说我是怪物,二十岁还在长个。”
“你同学胡说八道,他们才是怪物。”
语冰大笑不止,“妈,他们开玩笑的,有你这么护短的嘛。”
徐太太笑着抹泪,“我不护着你,护着谁。”
这是徐太太一贯的宗旨,极其护短。语冰深深觉得,几年前的自己,竟然会离开妈妈温暖的怀抱,坚决跑去国外,过颠三倒四的日子,当时脑子肯定抽了羊癫疯。
徐语海与她过不去,她便与自己过不去,可不是一般的蠢。
在离家一万公里的顶层公寓,她吹着中央空调,等徐语海来,十五天过去,他没来,三个月过去,他没来,他一直没来,她一直在等。
原以为,她的远离,是对他的惩罚,让他心焦如焚,让他寝食难安,时间教她明白,她真是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