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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破灭

他迅速从怀里掏出斧头,双手紧握弓起身来,奋力地朝双脚间的锁链斩去。斧头很锋利,几乎没受多少阻力便斩断了铁链,黑暗中迸发出几点火星。他用力挣扎着双脚,脚腕被怪手紧紧握在手中无法动弹,便又挥起斧头向金面武士们的手臂砍去,似乎是砸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却没有发出金石的脆响。

他的左脚突然松动了,半条腿落在地面上。昊继续鼓起力猛砍,于是整个人的身体完全脱困了。他迅速趴起来向着那远处的光点狂奔,兴奋的眼球中像是有那一点明光在吸引他,渐渐地向他接近。

身后有沉闷的脚步声追上来,昊的心脏剧烈地跳动,那道光明的出口越来越清晰。他看见有影子挡在出口处,纤细而且阴暗,可是他的视线又变得模糊,黑与白的界限相互交错,渐渐又清晰起来。

魔女崔辛站在那里,她的脸上苍白绝决,身后的光线穿过她,似乎在融化她黑暗的本体,可是她又慢慢地恢复原状,朝着昊微笑。

昊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奋力向那光明狂奔。他绕过那女魔的身体,纵身一跃,身躯立即淹入那光芒之中,瞬间消失了。

他的身后是一道厚重的铁门,微微地张开着,阳光此刻暖暖地照射在他身上。刺目的光线使他流出泪水,只好用手挡着双眼,等他渐渐适应了这光线,用欣喜的目光察看眼前的世界。

对面是宽阔的街道,绿树景观带分列在道路两旁,街口的红绿灯正闪烁着,轿车们鸣着喇叭来回穿梭,这声音是多么的熟悉,那种久违了的感觉。上班族们夹着皮包在人行道上来回穿梭,提篮买菜的老太太走在回家的路上。斜对面街道旁有辆警车停下,警官正对一辆违章停放的车子开罚单。昊的眼泪流了下来,这不是自己曾经难以忘怀的场景吗?

他身后的铁门突然发出吱呀刺耳的响声,昊慌忙回过头来一看,两名金面武士的野兽爪推开了大门,他准备舍命逃跑并且大声尖叫:“救命!救我!”

可是那些人还有警察们对此无动于哀,他们干脆装作没听见,甚至还有两人看戏一样对这边指指点点。昊吃惊地回过头来,看见那狰狞的金色面具暴露在阳光下立刻发生了变化,居然变成了戴着白色帽子白色口罩的大夫,他们覆盖着盔甲的魁梧身躯,也变成了削瘦的白大褂。

三四名医生从大铁门内冲出来,他们动作迅速地制住了喊叫挣扎的昊,昊绝望地抬头,他被他们从各个方向拉住了手脚,眼晴呆呆地望着大门顶上那几个生锈了的铁牌大字,上面写着康复精神病院。

“救命!救我!”

“他们不是人!”

再痛苦的哀叫也无济于事,黑暗再一次吞没了他,那四名医生又变回了金面武士,他们脚步沉稳地朝即定方向前行,光阴又从漆黑的甬道变成了阴暗的楼道。这一次途经女魔的家,昊看到了事件的最终结局。

那女孩正站在继父的身上,用斧头疯狂地狠砸他的头部。她自己似乎只穿了一件内衣,纤细的腿和手臂上溅满了血迹。地板上还躺着一个人,那是她的妈妈,此刻也肯定生命垂危。

房间内的摆设已经非常陈旧,多数家具都浸泡在血水中,白炽灯泡明暗闪烁着。灯光扫在她的脸上,使得她阴郁的面孔有种绝望的苍白,灯光暗下来的时候,她沉静如浓墨一般的眼珠中又透出几丝狠厉。

昊被这种阴暗的画面吓坏了,他看到的如同恐怖电影中最后的高潮。直到武士们将他拖离了现场,他的汗水才不至于流淌到地面上。

最终他们将他扔进了他的禁闭室,刺眼的白色墙壁构成的房间,那个穿着西装道貌岸然的家伙仍然在玻璃屋顶上等着他:“你不用担心,那只虫子今天会安静下来,它不会咬你的,但是你要听从我的吩咐,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做完这些事,我保证你不会遭受任何痛苦。”

昊毫不畏惧地挑衅道:“今天又有什么新花样!一并使出来吧。”

那人笑道:“你先退到墙根。”

这时屋顶上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声,西装男好像看到了某种庞然大物正在降落,也连忙闪到一旁。圆筒子形状的物体突然穿透了屋顶,垂落在地面上。这东西很新奇,像一个巨型的柱子,又或许是科幻小说中的某种穿梭舱。

昊走上前一看,发现它的前面还有道自动门,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部电梯。

这下不用西装男说,他也知道该怎么办了,在门边缘胡乱按了一个按钮,合金门自动向两边打开。等他走进去门自动关闭的时候,才发现有一丝不对头。

地面没有丝毫上升时所发出的震颤,昊不禁有些奇怪,等他抬头一看,才发现头顶上居然如此幽深,是一座直达天际的深井高塔,塔墙上布满坚硬的青色砖块。用铁棍制成的凵形梯子镶嵌在墙内,向上排列到塔尽头看不到的地方。

“什么东西,这不是电梯?”

西装男阴森地笑起来:“这里可没有电梯供你使用,自己爬上去,快些!”

昊恨恨地唾骂了一口,只好硬着头皮往上爬。可惜这是个体力活,铁梯又有些打滑,他爬的速度并不怎么快,耗费了很长时间才有十几米高,当然这里面也有消极怠工的因素。

“看起来你不善于爬梯子,让我来帮帮你吧。”

“你说什么?”

成群悉悉索索黑色的东西瞬时涌进电梯门,分散开沿着墙壁向上爬。昊低下头一看,原来是那种生着剪刀口器的钢铁甲虫,它们中还有一位此刻正钻在自己小腿中住宿呢。想到这一点昊的头发就直往起竖,骨头缝里都渗满了恐惧。

“****!”

昊拼尽了全力,手和脚几乎是发动机一样飞速运转,身下的昆虫们速度也很快,它们像黑色的斑点向上蔓延,节肢发出触碰墙壁的嚓嚓声让人毛骨悚然。

“你现在的速度还有一点样子,要抓紧时间了,不然它们会追上来咬烂你的屁股,哈!”

“****你大爷的,你这个变态。”

西装男冷笑着:“与其浪费力气骂我,不如一鼓作气向上爬,看,它们爬上来了。”

昊只是慢了一下,那些昆虫就已经追到他的脚下,他慌忙咒骂了一声,发疯地向上攀登。眼看得距塔顶越来越近,银白色的顶盖逐渐从瓶盖大小变得锅一样大了,甲虫们仍然不依不饶地紧紧跟在后面。

他的手脚酸困到了极点,攀爬的速度却一点也没有减慢,迅速地登到了塔顶,脑袋紧紧地贴住了冰冷的顶盖。但是那些昆虫居然仍在向上攀爬。

这让昊大为光火,焦急地喊道:“嗨!我已经爬到顶了!快把这些虫子撤下去!”

“这些东西可不听我的命令。”

“靠!你这混蛋!赶快想个办法!”

眼看那些甲虫就要爬到昊的脚边,他绝望地闭目等死,却听见下面发出哗啦的声响,两道厚重的钢板从塔墙内伸出来,严丝合缝地拼成了地板。有只甲虫企图趁此间隙爬进缝中,被合拢的钢板夹成了肉沫。

昊终于放下心来,他的双脚一踏到地板上便瘫软在地,心脏怦怦地狂跳。

“现在还不容你休息,马上完成下一项工作,你打开面前的窗口,仔细观察眼前的一切。记住,这才是正式的开始。”

他支撑着身体爬起来,伸手打开了一扇木窗板,呈现在面前的是一面玻璃,玻璃外是白色浓雾弥漫的世界,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外,看不到任何别的东西。

“你要让我看的是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

西装男回答:“先不着急,你把所有的窗板打开拆下来。”

昊此刻已经对他言听计从,毫不厌烦地做着这件事情,等到所有窗板拆开的时候,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三百六十度全角的玻璃窗,他只需要转身就可以看遍塔外所有的景色。

虽然此时窗外仍是一片浓雾。

“现在你可以全身心地去看窗外了,你的目光有驱散迷雾的功能。只要你用心地看,你就可以发现你的面前是一片无人涉足的仙境,亭台楼阁在云雾中忽现,山川流瀑都飘浮在空中。你仔细看吧。”

昊睁大双眼,想要看到一丝神秘的源泉,果然,那些雾气正在慢慢消散,飞檐的一角从云雾中显现出来,那是一段长廊的终点,朱红色的柱子上面缠绕着籐萝,金色梳璃瓦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最终整个建筑群都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气势恢宏的宫殿,高耸林立的碑林,飘浮在空中的山石奇型各异。

数座山一样的孤岛飘浮在空中,中间有轻灵的木浮桥相连接,山石的缝隙中生长着奇松异柏。那些依山而建的牌楼高阁,内部深藏着神仙洞府。茫茫无际的云海被初升的曜日所染红。山顶上缓缓流下的飞瀑浇灌进云层,仙鹤们飞绕着流瀑旋转,发出一阵阵悠长的鸣叫声。

金碧辉煌的大殿此刻正沐浴在太阳的光茫中,殿前的白石在照射下更显得晶莹剔透,使得眼前像是一座玉砌的宫城,仙宫宝象愈发神圣庄严了。

昊的视野不断地拓展,仿佛将整个仙境尽收眼底。连绵不断的仙山,造型各异的飞来奇石,都被他纳入胸怀之中。

等到他将目光收回,自己所站的仍然是狭窄的不到三平米的高塔地面,四周玻璃窗外仍然是浓雾缭绕,看不到一丝别的痕迹。

昊大致估算了一下,他的八小时时间也快要到了,便壮起胆子大声问:“嗨!我能出去了吗?能不能想个办法别让我再爬这该死的楼梯!”

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人言语。

“说话呀!混蛋!”

突然他的脚下一空,地板嗖地缩进了墙内,他尖叫着向下坠落,正是那自由落体的速度,在空中他绝望地想,永远不用爬楼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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