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过百年,
荣华富贵,权力地位,
不过是掬月在水,到头来,只剩
繁华凋尽,寂寞一场...
二月的雪狠狠的下了几日,在这一天放晴了。初晨的阳光懒懒的透过淡紫色的窗帘,弥散在空气中,仿佛是润着花香的,俨然有了春暖的味道。
碧染微微的睁开了眼,强撑着坐了起来,全身依旧是撕心裂肺的疼着。突然发现铭风趴在床边静静的睡着,手中还握着一条干了的毛巾。碧染不想惊动他,便仍旧在床上坐着。
看着那张熟睡的脸,碧染心中一颤。眼前这个曾经朝夕相处的男子,无论是相貌、才学还有地位,都是无人可比的,而自己却…想着便咳了几声。
“碧染,你醒了啊,怎么样,好点了没?”
铭风站了起来,伸手抚在碧染的额头上。
“洛铭风,你想死啊,这么冷的天睡在这里,万一生病了,我可是不会管你的,你死活与我无关!”
碧染有气无力的骂着,甩开铭风的手,扭头叹气,原本是想关心的,话到嘴边却成了这样。
铭风什么也没说,依旧挂着那浅浅的笑容,嘴角的弧线近乎完美。他小心翼翼的将碧染揽入怀中,生怕碰到了她身上的伤口,用右手宠溺的拍着碧染的头,带着疼惜。
她突然想起了昏迷前的一幕,猛地一惊,推开他,焦急地问道:“你用皇位和他交易?”
铭风望向他处,沉默不语,心中不断的重现着当日的情景,一阵绞痛。
那日,当铭风赶到华天王府时,碧染被缚在大院的刑架上,奄奄一息。冷风刺骨,她衣衫单薄,周身遍布着被鞭打过的痕迹,鲜血淋漓。而五皇子铭瑄正坐在不到十步的地方,一脸玩味的看着。
“那就是曾经对自己呵护有加的五皇兄?”铭风在心里不停的质问自己,脑海中浮现着过往的曾经:
五岁时,母妃逝世,其他妃嫔皇子无一不是冷嘲热讽,只有五皇兄安慰自己,照顾自己。
七岁时,自己偷溜出宫被父皇发现,是五皇兄替自己说情,一起受罚。
十一岁时,随父皇南巡遭遇刺客行刺,是五皇兄为自己挡了致命的一剑,而他却身受重伤。
十二岁时,初入朝堂,面对二皇兄铭辉的刁难,是五皇兄出面维护自己。
十四岁时,揽月商会面临危机,是五皇兄不顾劝阻,倾其所有的支持,才使商会有了如今的规模。
这一切,都是假的吗?这一切,都是阴谋吗?
他望向铭瑄,目光接触的一霎那,所有的一切都明了了:从头至尾,都是一个天大的谎言。
他微笑,向着铭瑄,向着过往的曾经,微笑。他上前,冷冷的说道:“三日后华天王妃病逝,一个月后揽月王失踪,揽月商会由华天王接管。如此,不知五皇兄是否满意?”
不待铭瑄回答,他便优雅的转身,带着碧染离开。没有眼泪,因为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的,这是帝王家的宿命。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只知道我不愿意再看到你受苦,更何况,那个皇位,我从来就不想要,送给五皇兄又何妨!”
“你胡闹,你这不是送皇位,你这是送自己的性命!你失去一切可以用来保护自己的东西,你以为他还会留你这个隐患吗?更何况,我只是一个婢女,婢女而已,我的命根本就不值这些。”
“你是在担心我吗?”
铭风一脸戏谑的笑,眼神里却满是温柔,就像是盛满了星光的泉水,泛着涟漪,轻轻地荡入了人的心里去。
碧染怔怔地看着他,眼里突然盈满了泪水,却始终不肯滴落。她心疼他。
她知道五皇子在他心中的分量,知道他们过去的点点滴滴,面对这样的变故,他怎么会不难过。可现在,他在笑,他在掩饰,在强撑。她心疼他,她不能让他为了自己失去一切,不能!
她别过头,冷冷的说道:“送我回去。”
“你不是已经回来了吗?还回哪去?”
“华天王府。我是王上指婚的华天王的王妃,烦请揽月王命人送我回府,忘记契约之事。”
“不可能!你若是再去五皇兄那里,怕是连命都会没了!三日后,皇兄会昭告天下王妃病逝,你还是我的碧染,我不会再把你交给别人了!”
说完便霸道地将碧染紧紧抱住,好像一松手,眼前的人又会消失不见了。
“碧染,对不起,对不起……”他在她的耳边不断的重复着。
碧染浑身疼痛欲裂,但始终由着他抱着。
他是澜国的七皇子揽月王洛铭风,青澜大帝心目中不可动摇的继承人,他也是十三岁便被誉为“天下第一人”的全才,文才武艺、智谋商略、行军用兵无不令人结舌,他的揽月商会掌握着全国的经贸,连官员的俸禄都要由他的商会分发。面对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他平静若水,巧答如流;面对南蛮几十万大军,他面不改色,毫无畏惧。这样的手握天下他,太累了,这样不肯认输的他,太孤独了。
想到这里,碧染苦笑了一下,狠狠的咬着嘴唇:若是从此能够脱离这一切,于他而言,未必不是幸福的。她,想给他幸福。
她闭上了眼。脑海中却浮现了一双深邃如夜空般的眼睛,似乎有着无限的落寞与忧愁,令人生生的心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