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黎等了许久，允儿却始终迟迟不归。他不时地瞥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走着。
“或许，这次我应该去学校接允儿的，她一人回家多不安全。”苏晓黎突然心生起这个念头，又隐隐想到，“这样我就可以多陪她走一段路了。”
想到这儿，他跟店老板打了声招呼，说要去处理些私事儿。这时候天色向晚，生意也很冷清了，店老板很豪爽地同意苏晓黎的请求。
苏晓黎满心期待着，他走得很快，在距离允儿学校的不远处时，恰好她们学校放学的铃声响了。
他并没有走到校门口，而是站在了对面的大街上，也许装作是偶遇会更好。
学校前的街道上车水马龙，随着学生们一个个地走出，庞大的人流量逐渐减少着。
苏晓黎心中不由自主地忐忑起来，他瞪大了眼睛瞅着校门口，生怕一时疏忽错过了允儿的身影。
还好，他没有白等，允儿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她穿着一件雪白色的裙子，步履轻盈，朝苏晓黎的方向慢慢走来。
苏晓黎踌躇片刻，挥了挥手，“允儿”。他又喊了一声。
“咦？”允儿顺着声音也看到了他，“晓黎哥哥~你怎么在这儿？”她走到苏晓黎跟前，长长的睫毛轻颤，有些诧异。
“路过而已，好巧啊。”苏晓黎摸着后脑勺，东瞅瞅西望望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想了许久，他才又吐出几个字儿来，“要不，我陪你一块回去吧。”
“好啊。”允儿微微一笑，脸上开出了一朵莲花。
苏晓黎和允儿在街上慢慢悠悠地走着。原本并不是很长的路，但允儿想到四处散散步，苏晓黎就一路跟陪着。
华灯初上，夜幕渐渐垂落下来。
不知不觉中，他们走到了夜市上。到处都是吆喝着的小贩，各种花样的小玩意儿都有卖的，热闹得很。
苏晓黎给允儿买了一只瓷杯，上面印着波斯猫的图案，它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躺着。
又送了允儿一只蝴蝶发卡，紫色的，在夜里闪着荧光，特别好看。
走到了夜市的尽头，允儿突然蹙起了眉头。原来在前面有一个老乞丐，他面前摆着一只破碗，零碎地塞着几毛钱。
老乞丐垂着头坐在地上，眼眶深陷，皱纹里刻满了沧桑。
允儿拽着苏晓黎的衣角，“我们过去看看吧。”
她走过前去，没有说别的，和苏晓黎一起拿出了几张钱，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老乞丐的破碗中。
“谢谢。”老乞丐低声说道，他并没有抬起头来。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老爷爷，再见。”允儿神情谦悯地看了看他，和苏晓黎起身离去。
还未走出多远，苏晓黎突然听到了背后传来一阵刺耳的叫嚣声，“老头儿，没经过我们哥儿几个同意，你也敢在这儿要饭？这把老骨头活腻歪了？”
他和允儿同时转过身，回头看去。
几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社会小青年，个个嘴里叼着烟，围在了刚刚那个老乞丐的面前。其中有一个戴着鼻环的，看起来是这群人的头目，他用脚踩住了老乞丐的破碗，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脸。
老乞丐颤抖着双手，他使劲地想从鼻环男脚下抽出他的碗来，鼻环男却踩得很紧，他抽不出来。羸弱的身子匍匐在地上，抖个不停。
鼻环男见他的恐吓没完全奏效，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他掐着烟头指着老乞丐的脑袋，骂骂咧咧道：“******，没听见我说话么。老东西，给脸不要脸！”
说完，一脚踹在老乞丐肩膀上，老乞丐直接被踹倒在地。“老不死的。”鼻环男又骂了一句。
周围的小青年也跟着起哄。
“敢来这儿撒野，老大，教训得好。”
“再来一脚，让这老东西知道我们的厉害。”
......
苏晓黎攥紧了拳头，一股怒火从他的心底喷薄出来。这些混蛋！
“住手，你们干什么！”允儿率先喊道。她气冲冲地跑了过去，连忙将老乞丐扶起。
“老人家，别怕。”她一边给老乞丐打着衣服上的脚印，一边伸手拿过鼻环男脚边的破碗，苏晓黎在旁帮忙捡掉出来的细碎票子。
允儿示意老乞丐赶紧走。老乞丐看了她两眼，浑浊的目光中充满了感激与担忧，抱着自己的破碗，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鼻环男并没有去阻拦，他双手托胸，笑眯眯地打量着允儿，两眼放着光。
“从哪儿来的小妞，胆量还不小嘛，正对哥哥的口味。来来，哥哥请你去撸串。”说着，他伸手去抓允儿的手臂。
苏晓黎见状，连忙挡在了允儿的前面，面色阴沉地盯着鼻环男。
“允儿，我们走。”他拉起允儿的手，想带她赶紧离开。
鼻环男的脸“刷”的一下阴了下来。
“******，这就想走？你给我走一步试试。”他恶狠狠地看着苏晓黎，抬起了拳头挥舞威胁着。
“你想怎样？”
“怎样？识相的就把这小妞儿留下，自个儿麻溜儿地赶紧滚。要不然——”鼻环男的眼神里露出了凶光。
“你做梦。”刚说完，苏晓黎一脚抬起，朝鼻环男狠狠地踹去。趁这空当，他拉起允儿就往回跑去。
“******，还愣什么，给我追。”鼻环男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肚子骂道，苏晓黎这一脚着实踹得他不轻。
苏晓黎拉着允儿跑着，到了街口，小混混距离他们只有七八米之远了。苏晓黎猜测这样下去一定跑不掉，他握紧允儿的手，说：“你先走，我挡住他们。”
他并没有给允儿考虑的机会，话说完，把她往前一推，转身挡住了小混混。
“快跑！”他回过头又喊道。
这时，小混混都已经追上来了，他们慢慢地把苏晓黎围了起来。
苏晓黎随手抄起了地上的半块砖头，紧紧地攥在手里，他扫视着围攻过来的小混混，目光幽寒。“谁敢过来，谁过来我拍死谁。”
这些小混混还真被震住了，都在原地张望，没个敢向前的。
不知什么时候，有一个黄毛钻到了苏晓黎的身后，趁他不备，拿着手中的高尔夫棒子抡到了他后脑勺上。
苏晓黎往前一踉跄，眼前一黑，差点儿没站住，砖头也跟着从手中脱落。
他还没站稳，随即又是一记狠脚踹在他身上，苏晓黎来不及躲闪，惨叫了一声被踹翻地。
他在地上蜷着身子，感觉五脏六腑像是被踢碎了一样的痛着。
那个鼻环男走向前来，蹲下身，抓起苏晓黎的脖领，上来就是一拳，“小子，你很横是吧。”
说完又把他甩在了地上，跟着连踹数脚，把他一直踢出了四五米开外。
此时，除了彻骨的疼痛外，苏晓黎此时再也没有别的感受了，他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眼前出现了重影。
模模糊糊中，他又想起了多年前那个夜晚，夜空里下着细雨，男人拄着剑的身躯在雨中一点点的倒下。
“晓黎，朝有光的地方跑，不要回头。”男人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回荡着，那么清晰，与当时一样的低沉。
“废物，起来啊。”鼻环男冲着躺在地上的苏晓黎骂道。
他身旁有小喽啰小声地说着：“老大，我们不会把他给打死了吧。”
鼻环男心里一惊，喝喝酒打打架烫烫头他是可以的，但断然是没有杀人的胆量。
他在心里暗自祈祷着，脸上却仍装出一脸横样，故意地把头撇向一边，吐了一个烟圈，说：“这种废物，死了就死了吧。”
苏晓黎听在耳中，心却在颤抖着。一股怒火涌上心头，透过血液流动到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而就在这怒火之中，他感觉到了，一股异常的力量在涌动着，苍凉、无尽的苍凉！
他的体内似乎藏着另一个人。
这个人一直在他的身体中沉睡着，如同盘踞的龙一般。而今，他微微地动了动惺忪的睡眼，打了一个哈欠。
好像是在说：“小子，你确实是个废物啊。”
“我，不是——”
就在这时，趴在地上的苏晓黎动了动。然后，一点、又一点的，他艰难地站了起来，嘴角流下一道血渍，触目惊心。
所有人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怎么可能！
“我不是废物！”苏晓黎仰起头，撕心裂肺地吼道，右眼的瞳孔里射出了黄金一样的光芒。
划破夜空！
说着，他像发了疯的野兽一样朝鼻环男扑了过去。
鼻环男被扑倒在地，拳头如雨点一样地打在了他的脸上，他没有反抗。旁边人也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呆若木鸡，谁都没有过去帮忙。
他们都被苏晓黎给吓傻了。
苏晓黎不知自己打了多久，感觉打得有点累了，就停下了手。
他抓起鼻环男的衣领，使劲地拽着，在他的耳边冷冷地说了一句：“记住，我不是废物。”
说完，他起身离去，没走出几步，扑通一声又栽倒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警车来了，小混混们一哄而散，鼻环男脸色煞白地坐在了地上。
在旁边七八米的高墙上，三个年轻的家伙坐在上面，两男一女，一直默默地看着底下发生的一切。
“黄金瞳？有意思。看样子我们没有找错人。”其中一个男的说道，他的眼里射出了同样的金色光芒。
“额，既然人都找到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大吃一顿庆祝庆祝？”另一个胖子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摸了摸肚皮，里面已经咕咕乱叫很久了。
“走吧，跟过去看看，我可不想再出什么差池。”这回是女孩说的，月光下，她的脸冷若冰霜。
说完，她纵身跳下，如一只优雅的夜莺一般，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