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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坠落

又有人支持不住掉下去,这次是周山,再沉着,再冷静的他在绝对灾难面前都等于零。掉下去了,不过和胖子掉下去时也有些不同,至少没有一直惨叫。

我也快支持不住,不得不贴得更紧,双手都已经完全插进斜坡之中。

可都还没有等我暂时稳定下心神,刘威和石九也先后滑落下去。唯一剩下的我咬着牙还在继续坚持,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想必一定狰狞不堪。

再混蛋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那一刻,我心里居然是空的,父亲也好,二叔也好在我心里都被略过,除了对死亡的恐惧外,真不知道该去想谁。

有些万念俱灰的感觉,最终也就只剩下了放弃,放弃坚持,放弃活下去的希望。脑子里在想,但身体行动却不想这么做,咬着牙,手却抓得更深。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不想我死,就在我感觉快坚持不住的时候,雨居然小了,而且在很短的时间内越来越小,搞得我都有些不适应。

雨倒是小了,但我所在的斜坡危险却并没有减少,泥浆在流动,我的身躯就快贴不稳斜坡。希望的到来让我改变想法。我准备再坚持,坚持到我坚持不下去为止。

东方发白,天开始亮起来,我感觉自己就像生活在梦里,一切都朝着我所希望的方向行进。

没有太阳,但天真的亮了,而我的已经周身麻木,甚至已经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斜坡,我歪着脑袋终于看清楚自己所在的斜坡到底是什么样子,这哪里是什么斜坡,就是一个巨坑,一个从上至下的漏斗型巨坑。侧着脑袋目测了一下,巨坑的直径至少有好几百米,甚至更长,而且已经看不到周围应有的绿色。

因为角度的原因我看不到有多深,但想必一定不会浅。估计周山他们掉下去还能活着的几率不大。

偌大的一个坑洞,加上昨夜见到的那些被烧焦的树木,一切的迹象让我想到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不就是个陨石坑么?我们此次的任务就是来寻找陨石,运气好,真找到地方,但我们的命也快没了。

此刻我已是泥人,想动却不敢乱动,稍有不慎,我的遭遇将会和周山他们一样,埋骨在这老林子深处。

当然我也知道不能这样下去,得动起来,求生的欲望告诉我越是僵持得更久,越对我不利。手开始慢慢蠕动,抽出,一点点,一丝丝。出来了,我很兴奋,伸过头顶,试着好几次又稳稳抓住,往上挪动僵硬的身躯,居然真能动起来,总算能微微松了一口气。下一只手又动起来,抓住再挪动。如此一来,周而复始,希望渐渐出现在眼前。

一路而上,当我终于抓住坑沿之时,整个世界都美好起来。

用上最后一丝力道稳稳的往上一挺,就要上去了。

“啊……我x你二大爷!”

一张脸,一张恐怖的猴脸猛然出现在我眼前不到十厘米的地方。

双手一颤,重心一失,整个人往后一扬,这次真完蛋了……

很多事情就是那么操蛋,满心以为成功的我被一张猴脸吓了个措手不及,接下来的事情就严重了,我在翻滚,在雨水浸透的斜坡上翻滚。

脑子里没有无助,也不再有空隙去想掉下去会怎样,求生的本能让我双手拼命的寻找可以着力的地方。

我以为自己能够成功,但坑道的湿滑却让希望一点点破灭,到后来甚至连基本方向感也已不再,头下脚上我几近晕厥。

我仅仅是一个入伍一年多的义务兵而已,没受过什么特殊训练,何时又经历过这般阵仗,除了本能的挣扎也做不了什么,而当本能的挣扎已经毫无作用时,剩下的就只有放弃。

我很了解自己,平时吹牛皮打飞机的话多了去,但却并不拥有什么强大意志力,放弃就真的放弃了,有那么半秒钟的翻滚让我仰面朝天,也有那么半秒钟我也在思索自己短短的这一生,下一秒,强烈的坠落感袭遍全身,闭上眼睛,这就是我的一生。

此刻的我其实也没有完全失去意识,而就在这没有失去的意识里,除了恐惧还是恐惧,另外就只有后悔,后悔来当这大头兵。

坠落的时间长了些,很久都没个结果,而就在我对这到底还要多久进行猜想时,整个世界在‘噗通’一声里变得全无。下一秒又瞬间清醒,我以为这就是死亡的感觉,清醒过来的只是我的灵魂而不是我的身体。

事实却是无论身体和灵魂都在清醒中,我还活着,活在滚烫的泥浆水里。使我醒来的也并不是我自己,而是这水的温度,真他娘的烫,不过还好,没到彻底受不住的程度。

游泳我在行,但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身上碎裂般的疼痛,这情况还要我游起来,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活着,我还活着,活着就是希望,人的潜力究竟有多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即便已经四分五裂的我也在下意识的扑腾,只是这扑腾没什么鸟用。

黑暗是恐惧最强有力的帮手,一阵儿扑腾之后我不仅没有找到方向,而且还直接导致身上的皮肤在这滚烫的泥浆水里变得通红。

整个过程不到几分钟,我再次放弃,不再挣扎,不再去猜想,也没有再去恐惧,因为我的意识也在消失,最后那一秒,我甚至还想象过牛头马面到底长什么样?

没有牛头马面,没有勾魂小鬼,我又醒了,而且我的处境也并未发生任何改变,依旧在滚烫的泥水中,身体几乎已经麻木,但却很神奇的并没有往下沉,而是就这样漂浮。

不知道这算不算我的幸运,如果之前的挣扎没令我仰面朝天,这会儿的我真就和勾魂小鬼在一起。

我不是牛人,也不是笨人,目前这状况之下不敢乱动,冲动不再,冷静下来的我也开始思索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一场大雨让我面临死亡,同样也是因为一场大雨也令我暂时逃离死亡,我琢磨着自己身处的这泥坑就是雨水蓄积而成,没有它,我早已经一命呜呼。

这谈不上运气好坏,也不知道周山他们几个会不会和我遭遇相同,不爽归不爽,毕竟都是一起战斗过的队友,我还是希望他们都能活着。

泥浆水的浮力能暂时支撑躯体,我决定反手慢慢划动,哪怕每一次只能动上那么一厘米,都算一种进步。

动了,也是这一下我才发现真正令我浮起来的并不是我自己,而是我背上的背包,部队配置,质量好,防水性高,正巧就成了救命气囊,同时我也发现另外一事,我的枪丢了,仔细回忆了,枪好像被猴子抢走的,如果放在部队里这非常严重,可在这地方命都要没了,那就不算个事儿。

动作非常轻微,效果有,但不很明显。黑暗中我也没有方向感,唯有朝着一个方向不断的努力,希望能有个好结果。

时间在静止,世界也在静止,可我这心却静止不下来,过往的痞子底气在这一刻完全消失,我知道自己即便找到可以靠岸的地方也不一定能活着出去,但毕竟有个希望,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当活着成为唯一目标后什么潜能都会出来,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能承受住如此滚烫的泥浆水,进而还能在一片漆黑中划动。

小会儿之后我惊恐的发现一事儿,自己居然不需要划动也能前行,按道理这应该是好事,可这地方不对,水往低处流,也就是说我现在所处的位置还不是整个陨石坑的最低处,得再往下走。

生还的希望必须往上,而我在往下,我试图在这泥水里找到可能的支撑点,进而能阻止自己继续往下流动,可事与愿违,支撑点没有找到,反倒加快了行进速度。

也是这会儿才发现自己真是倒霉催的,胡乱选择的方向居然是绝路,原本还仅仅是身上被烫得麻木,在这一刻成了整个人的瘫软,什么痞子,什么娘希匹都不管用,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多希望再看这世界一眼。

泥水流动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冷,同时我也明白过来,自己身处之所并非一场大雨就能形成,这是一条暗河,数秒之后,天昏地转,是漩涡,思维中一道冷光闪过,我即将被暗河中的漩涡吞没,已经不再是即将,而是立马存在,眼耳口鼻里瞬间被灌进泥水,然后,然后就就没有然后了。

扛把子心,狗碾子命,都这样了我居然还能神奇般的醒了,但坠落却没能结束,胡乱的抓了几把后居然又发现自己并不能对自己身体进行控制,身上麻木得厉害,琢磨着应该是烫伤的缘故。

不知道自己究竟受伤有多重,也不知道最终将要掉落的地方会是哪里?估摸着如此深的地方怎么都不会是啥好地方,我甚至觉得自己最终一定会掉进岩浆池什么的,瞬间就会化作一袅烟雾。

手,陡然发觉自己的手也在慢慢的失去知觉,长时间的坠落让我再次推翻了之前我所待过的地方是暗河这一想法,按照目前我所掉落的这深度,得有多少暗河水才能循环填满,最直观的感受是最初还有那么一点零星的水在手边滴落,到最后基本就没了,仅仅是坠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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