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不知道她是在往哪里走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里的,打开房门,中午的阳光却只停留在门外,没有照射进来。偌大的别墅里寂静得只听到她的心跳。
每次呼吸都想流泪,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扯动着心底最柔软的一个角落,丝丝的疼痛的撕扯着林曦脆弱的灵魂,她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这样的疼痛,该怎样才能减轻这种窒息的疼痛。
看着这样熟悉的场景,却再也看不到那个熟悉的人了吗?那个或霸道、或嚣张、或冷漠、或自傲、或温柔、或睿智、或幼稚,无论什么时候都格外耀眼的人,就此就离开了她的生命里了吗?
虽然当时她想的是就此离开,但是离开的是她!离开后,她还可以躲在某个他无法看到的角落,默默地看着他的新闻,默默的为他的成功而喝彩。就这样默默地爱他!是的,她爱他,这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否认的事实,但是她和他的误会而造成的误会需要有人去承担,她无法容忍自己在毁掉别人的幸福下,继续她和他的幸福。可是她还是无法抑制自己对他的感情,即使一次又一次地否认,即使一次又一次地彼此伤害,但是无法抑制想靠近他的冲动。
感情之所以为感情,是因为它不受控制。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所以她急于隐藏,急于逃离……
可是现在,为什么是他先选择了离开,离开得这么突然,这么彻底,不给她留任何的幻想,不让她有任何的解释。
她还记得前一天晚上他打来的电话,现在居然成为了他们之间最后一次对话了吗?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她还清楚地记得他清冷而温柔的声音,还能想象出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的神情,还能感受到他的期待,还能……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自己的决定。为什么那通电话里没有给他留下一丝希冀呢,让他那么清晰地感受到了她否定的答案,带着这份遗憾离开……
她的胸口涌上一阵又一阵的绞痛,眼眶里却异常的干涩,明明那么想要放声大哭,可是却哭不出来。
忽然她想到了一个地方,一个她急于想去的地方!
她走上街道,不要命地一样拦下一辆出租车,完全无视司机诧异的眼神,说出了她的目的地。
大海,依旧以它最广大的胸襟,笑看着世上的风云变幻,多少人的一生,在它的生命里只是一瞬。
林曦站在海边,看着这片似乎从没有变过的大海。大海的不远处,有一座星级酒店,那是她和沈亦辰相遇的地方,从那时开始,他们就注定纠纠缠缠。一年多以前,也是在这海边,也是在这片沙滩上,他带心情低落的她来这里看海,他们许下了彼此的承诺
——你若不离,我定不弃。
——你若不弃,我定不离。
海风在耳边呜咽,他们当时的耳语声油然在耳,但是海边,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的身影。
沈亦辰,你就这样放弃了吗?我还没有离开,你就这样放弃了吗?
“沈亦辰……”林曦忽然朝着一望无际的海平面大喊了起来,“你是个大骗子!还说你有多爱我!”
“你这个大骗子,我还没有离开,你怎么可以放弃了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海风吹湿了她的眼角,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她弯下腰,似乎要蹲下去了。
“沈亦辰!”她忽然又直起来腰板,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嘶吼,“你不是想要我告诉你答案吗?我爱你,很爱很爱你……沈亦辰,你在哪里……”
这次她是真的蹲下来了,把满是泪水的脸埋在双膝间,由低声啜泣到放声大哭。
深秋的海边冷得刺骨,没有什么游人,偶尔走过的都奇怪地看着这个哭得格外伤心的姑娘。
林曦根本没有心思去管别的,她只是一个劲地哭,仿佛要把内心所有的悲伤与不舍发泄出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终于渐渐止住了眼泪,似乎是哭得筋疲力尽了,就顺势坐了下来。
双手用力地抱紧着双腿,像是抱紧了最后的温暖。
已经红肿的双眼眺望着远方,冰凉的海风吹的眼睛生疼,不断有眼泪不听话地滚出眼眶,林曦用手背抹了又抹。
这片空旷的海,这段深入骨髓的感情,就这样要被埋葬了吗……
海平面的一轮红日已经渐渐突破了云层,展现出了晕眩的光芒,暖暖的温度慢慢地洒遍了大地,驱散了清晨的寒冷。
那么心里的寒冷,要怎么驱赶呢?
她依旧这样坐在海边,没有任何的动静,像是一座雕塑。
突然身上的手机震动起来,震了好一会儿,林曦才有些反应。她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手机。原来是她的助理。她按下了接听键。
“林经理,你还好吧?今天你没有来上班也没有请假……我们有些担心你。”
她听着手机里传来的问候,似乎好久没有听到过声音了一般,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林经理?”手机里的声音再次响起。
“嗯……我没事”她的声音十分的沙哑,明明是苦多了,“你们放心,只是有些小感冒,帮我和人事部说一声吧。”
“好的,你好好休息。”
她及时按下了挂断键,现在的她不想说话,也不想和别人交流,只想窝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舔着不想告诉别人的伤口。
她想到了那次父亲的去世,她也是像一个逃兵一样躲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但是那时有沈亦辰带着她走出黑暗,走向阳光。可是现在是谁来带着她走出黑暗呢?
沈亦辰,为什么是你带我走出黑暗,却也是你把我重新扔回黑暗里呢?
这终究会过去吧,伤口总会愈合,虽然一定会留疤,但是需要多久呢?需要多久的时间,我才会忘记你?
已经到了中午,看着太阳升到了头顶,林曦微微颤颤地站了起来,总是要回去的。回去吧,回到城市里去看看。
城市里依旧一片繁华,坠机的事故似乎没有留下过多的痕迹,除了对于那些死者家属,但是这种尸首都难以找到的事故,谁又肯承认谁的死亡呢?报摊上的报纸上都是以空难为头条,买报的人只是粗略地看看,便翻到下一面了。
人就是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是自己的灾难,即使鞠一捧同情泪也没有真正的上心,心里只是暗暗地想着,幸好不是我。
林曦穿过依旧熟悉的街道,却早已不是一种心情了。她快步走着,不想看到路人脸上依旧洋溢着的笑容。
又站在别墅前,她却不想进去。没有他,里面空荡荡的,像是一座华丽而巨大的坟墓。
她在别墅前的小花园里的一个小角落里席地而坐,看着眼前熟悉的一草一木,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沈亦辰,如果你看到的话,一定会笑话我吧。”她开始小声地自言自语,迷茫的眼中居然有了些神采,“是呢,我又在这当鸵鸟了……”
“你一定是想让我坚强的吧。可是坚强好难啊……我好想你,想你带离这无法逃离的悲伤……”她的声音温和却又一种说不出的无助和凄凉,“你怎么可以那么残忍,什么都没有留下……我的答案你听到了吗?为什么你总能找到折磨我的办法呢?和你斗,我都没有赢过……”
她停顿了好一阵,忽然她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放心,我会好好的……只是再让我任性一天,软弱一天,只要今天就好。从明天开始,我就会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保护好盛世,照顾好你的父亲,连你那份一起,好好的……”
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滴落到她浅色的牛仔裤上,绽开了一朵小小的泪花。将头埋在膝盖之间,在树叶的空隙下投下的破碎的阳光下,她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毫无生气地坐着,却又像是和这一园的植物融合在了一起,悄无声息。
她有开始低低地啜泣,瘦弱的肩膀微微地抖动。
哭着哭着又累了,迷迷糊糊的好像要睡着了。
突然,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放在她的头顶上,亲昵而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这种熟悉而温暖的感觉好奢侈,她迷迷糊糊地想着。还好,幸好做梦的时候还是能梦到他的,幸好他还愿意出现在她的梦里。
她不愿意醒,这么留恋的感觉,怎么舍得醒来呢?哪怕是在梦里,哪怕是那么不真实,哪怕是她最后的念想,但她也要想要沉沦,在这样悲伤的日子里,让这唯一的梦境驱散无边的悲伤……
“唉……”他轻声地叹息了一声。
她依旧是迷迷糊糊的,满眼的黑暗中能听到他的思念和牵挂。
为什么要叹气呢?是舍不得她吗?
林曦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她也很舍不得他,可是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她好像问问沈亦辰,她能为他做些什么吗?可是她怕自己一有动静,梦就会惊醒,她就再也看不到他了!所以她依旧一动也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