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弥漫着一种低沉的气氛,没有人开口说话,徐百合坐在江小米的病床边上削苹果,看着始终没睁开眼睛的江小米,轻声的念叨着:“你这孩子,就是想要让我心急是不是?小时候你一有病就往严重了装,现在还是一样。我不会怪你,所以,赶紧醒过来吧。”
江小米小时候调皮的要命,江河在学校教书,不能够经常回家。而徐百合还经常半夜才回来,那么大个房子里,几乎是江小米一个人去做作业,呆到晚上点着电视傻傻的睡着,然后第二天自己爬起来煮饭上学。
曾经江小米为了想看动画片偷偷的打开电视,没写作业就先玩儿如果让家长发现,肯定是免不了一顿揍。江小米也深刻的知道这一点,不过她可聪明,她一只手捏着遥控器,一边用牙签棍摆放出原来遥控器放的位置,这样听见走廊里响起属于她母亲的脚步声,她就立马关掉,趴在沙发上写作业。
可是江小米以为自己这样做很聪明,但始终把电视关关开开,却没有一次的脚步声是属于徐百合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江小米才觉得孤单,小时候,只有她生病的时候,父母才会一起回到家,江小米印象最深的是一次,她因为感冒住院,江河对照顾小孩子没有什么经验。
“还是发烧吗?去医院吊瓶吧!”江河带着年幼的江小米去了,可是因为早上什么都没有吃,打针的时候出现了休克的状况,江小米那个时候没有害怕,只是看见眼前的人都在摇摇晃晃,围着自己转悠,好像是把什么东西放在了自己的鼻子上面,当时的情况她有些记不清,但是她总觉得自己呼吸好像困难了。
江河看见她这样,都已经上了呼吸机,医生都在周围围着,他颤抖的拨通电话,几乎双腿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楼,拨通了徐百合的手机。她马上赶到了医院,等徐百合来的时候,江小米的状况已经有些缓和,嘴里还吃着江河买来的零食,当时徐百合穿着的衣服还是那么的光鲜亮丽。
“妈妈。”江小米开口叫了一句,可没想到徐百合连门都没有进来,只是看着还能够坐下来,能够吃东西的江小米说了一句:“不是还没事吗?我公司那边还有事情,就先走了。以后如果没什么大事,就不要给我打电话。”江小米记得那是自己印象之中父母唯一一次吵架,而也是那次,江小米背着他们蒙着被哭了不知道多少次。
江小米从小就知道,只有自己生命到说不出话,或者是不能够从床上起来的程度,徐百合才能够多看上自己几眼,她也就学会一旦有病,就会抓住机会,躺在床上拉着徐百合的手,哼哼唧唧的像是小孩子一样说:“妈,你在我身边陪我不行吗?我想吃水果,你帮我弄!我身体不舒服,我起不来。你别这么对患者!”
“你别给我在这儿耍赖!”虽然徐百合嘴上这么说,但仍旧是会陪小米一天又一天,后来徐百合辞职,专心的在家。对小米照顾的也十分的体贴,可她还是管不住自己那心口不一的性子,她对江小米还是十分严厉,可这样,江小米就已经很满足了。
医院的病房里,安静的像是没有人一样。静的都能够听到呼吸机和插在江小米身上那些管子和输送营养液的声音,徐百合的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她闭上眼睛都能够感觉到自己打晃,可她却一连着三天都没有从医院的病房里走出去,即便是困的恶心了,想吐了,她也只是靠在江小米的身边稍微的睡一会儿,然后就会起来,看着小米有没有清醒。
说是世界上最不善言辞的是母亲,最爱孩子的也是母亲。即便是不能够在平时那么明显的表现出来,她们总是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为自己做好一切,为自己担忧着。
“妈,你怎么还在这儿?爸不是说要来接你的班,换你回家休息吗?你看你,三天都没有洗澡,这身上,还有,你已经三天没合眼了。回去稍微休息下吧,小米如果醒来,也不想看见你这样啊。”顾晴从外面拎着小米粥走进来,这粥是给徐百合带的,但每天几乎都是原封不动的装回去。
江小米现在没有意识,所以也只能够靠打营养液来维持,不用喝这些东西。徐百合连胃口都没有,她也没办法吃下去。顾晴看着三天都瘦了很多的徐百合,说:“妈,现在在医院,一切都是最高科技的设备,你放心,小米一定会醒过来的!”
“是会醒过来的,可是到底是什么时候,这谁能够说得准呢?”徐百合看着江小米,伸出手摸着她的额头,疼爱的说。医生说她只不过是因为精神上受到了刺激,产生的想要躲避的不会清醒的状态。原本以为一两天就会起来的江小米,却一直沉睡了三天的时间,并且还没有任何起来的迹象。
到底是多么痛苦的回忆,让这个孩子始终都没有办法走出来?徐百合看着她,眼泪不由自主的往下掉着,顾晴看着她这样,也陪着一起站着。她在心里默默的盯着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想:“小米,你个死丫头,赶紧给我起来。你没看见因为你,家里的气氛都变成什么样了吗?我也一直在愧疚中,你如果不起来,我要怎么面对妈,怎么面对梁阿姨?”
“冷子皓那边也是一样吗?”徐百合问顾晴,其实两个病房是挨着的,隔壁就是冷子皓。可是两个母亲都不想要离开自己的孩子一步,所以这三天来,谁也没有去看过谁,顾晴点头,说:“也是没有清醒的迹象,医生说,生命体征什么的都是正常,只是看,什么时候能够醒来了!”
这两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难不成在梦里见面了?两个人约好一直不出来?所以就让外面的人替他们干着急吗?这两个人,顾晴看着江小米,咬着嘴唇,眼睛通红,他们倒是轻松了,只要往床上一躺,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其他的人呢?看着他们这样,担心受怕,每天都吃不好睡不好。
冷子皓和江小米因为营养液的原因,甚至是面色红润了不少。可是这些看护的人,哪个不是掉了五斤的肉!顾晴低头,看着江小米,心里恨恨的说:“臭丫头,等你醒过来的时候,不光是你的孩子要叫我干妈,就连你都得陪着我把这些掉下去的肉吃回来。”
“臭丫头,你赶紧醒过来吧。”顾晴略带着些许的哭腔说着,而病房的那一头,秦木阳和Rose坐在冷子皓的病床旁边,看着他胳膊上的那些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变得愈合。可这个人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梁蔓宁暂时因为太困,去旁边的椅子上休息一下,Rose看着秦木阳说:“你说,他们两个如果一直不醒过来,会有什么结果?”
秦木阳似乎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皱起眉头,想了半天,说:“地球还是一样的转,SH靠着永天宇在运转。他只不过是医院和公司来回跑而已,世界和社会都不会有一点儿影响。顶多是有一周的头条是冷子皓受伤住院,情况不明。等这段时间过去,或者有新的重大新闻,都会过去,然后没有任何的关心。”
“如果不是关系到自己的利益,老百姓才不会管你们的公司高层是不是死了,或者是住院了。他们关心的,只是百货商店里的东西是打折了,还是涨价了!”秦木阳说完,Rose耸着肩膀笑了,说:“原来人的生命就是这么的不值钱啊,只是一个礼拜的头条而已。”
秦木阳看着一旁睡着,却仍旧是皱起眉头的梁蔓宁,她不安稳的隔三分钟就会睁开眼睛看一眼冷子皓,然后再像是睁不开眼睛一样的闭上。周而复始,秦木阳跟Rose说:“那要看,对谁来说。如果是对于亲人,你看,我们都在他们的身边陪着,不管是冷擎天,还是徐百合。我们都在他们的身边,替他们担惊受怕,想着他们什么时候能够起来,然后好好的臭骂上一顿。”
人们往往觉得自己是最重要的,在生活和事业上忙的团团转,经常身边亲近人的一通电话,也总是用一句“我在公司,很忙,等会儿有时间去给你打”。可这通电话,往往是被你忽视了,然后你挚爱的人在电话那头,始终不敢睡,等着说不定你什么时候就会把电话拨回来。就这样,你以为你忙碌是值得的,周围人的奉承,还有那些客套漂亮的场面话,让你无法自拔,以为自己离职了,就会完蛋,失去平衡。
可是最后,当你真的从岗位上离开之后,会发现没有什么不一样。会有新的人出现,填补你的空位,用同样的方法交际,你周围的同事会用相同的话去恭维这个人,你在旁边看着,像是看了自己一路来的经历。可真正会伤心难过,安慰你的,是那些爱着自己的人,亲人家人,还有爱人。
“或许我们不经历的时候,才不知道这有多么的珍贵吧。等他们醒来的时候,一切就会顿时回到原样。徐百合还是会骂小米为什么去逞强,梁阿姨也会说冷子皓为什么这么没用,连个小混混都打不过。他们会觉得父母不爱自己,可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在他们昏迷的时候,大家有多么担心。”秦木阳低沉的嗓音,字字句句都打在Rose的心上。
或许因为Rose经历过,所以才格外的有体会。他看着冷子皓那张苍白的脸,还有头上被包的跟木乃伊一样的纱布,跟秦木阳说:“你说,他如果知道现在是这种造型,会不会气的立马起来,说要让医生拆线?”
“应该会吧。不然我们拍下来,等以后也有嘲笑他的一个把柄?”秦木阳挑起一抹笑容,这种时刻,需要的是自娱自乐吧?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他们感觉明早的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这两个沉睡着的人就会起来,然后一切都正常了。
另一个病房里的徐百合看着来检查的医生,问:“她怎么样?肚子里的孩子呢?”
“都很健康,孩子也在健康的成长。只不过,清醒的日子,我们也不知道,也不能够确定……”医生抱歉的说,徐百合低下头,轻声的摇头,说:“你们也尽力了,看来,她是怕疼,想做个昏迷的准妈妈吧。我们就等着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