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你有时间吗?我想要见你一面,嗯,我从监狱回来了。见到父亲了。”江无缺拨通了手里的电话,他需要一个真相,看到那纸箱子里的东西,江无缺越发的觉得,江旭这次进监狱并非是一件普通的事情,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或者是他和陈叔之间有什么约定,让陈叔没有办法跟他说实话。
半小时后,江无缺看着走过来的陈叔,起身说:“陈叔,父亲说他感谢你,谢谢你帮他瞒了我这么长时间。”江无缺说的诚恳,而陈叔虽然眼睛一愣,但是随即也单纯的相信,坐在椅子上,说:“老爷他都跟你说了?你们之间,没事了吧?”
“爸他什么都跟我说了,也谢谢你一直替他保守这个秘密,现在……”江无缺看着陈叔动容的表情,然后听见陈叔颤颤巍巍的说:“老爷为你,其实付出很多。这些年在江帮,他一直是在给你铺路,他想要你不会受到跟他一样的事情,可是没想到,到最后,他还是因为你……”
“因为……我……”江无缺说完之后,陈叔也丝毫没有看出他脸上不对劲的表情,跟江无缺说:“少爷,你做的那件事情也太过分,沈雪娇一口咬定就是你,非要你进去。不管是老爷开出了多少的条件都不行,所以最后他只能是顶替你进去……”
后面陈叔说的那些话,江无缺都听不见了他能够想到的只有江旭在监狱里面最后看他那一眼,他的眼神里似乎在说着他的爱,只不过江无缺一直都不知道,他看不见而已。
父爱如山,比起母爱,他来的更加的深沉,像是大海。他们不善言辞,宁愿被自己的孩子误会,却也不去解释,只是默默的做着一切的事情,就像是江旭,他其实在接到Rose求助电话之后,就立马赶到了监狱,他了解情况之后,就去找了沈雪娇。
那天的太阳很大,江旭是步行去的,他没有坐着自己的车,他走到沈雪娇住的地方的时候,后背已经湿透,敲开门,沈雪娇脸上的疤痕都已经触目惊心,她脸色惨白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江旭,这样的两个人,让全黑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的沉重。
沈雪娇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怕了,她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一个女人,应该要有的身家,应该要有的才貌,应该要有的贞操,她都已经丢了,而且十分的彻底,她现在只要出去,在超市里看见小孩子,他们都会吓得往后退一步,然后尖叫着指着沈雪娇,说:“妈妈,怪物!”
而她现在是一个身体残破的人,就像是一个没有气的木偶,她看对面坐着的江旭,说:“你来找我干什么?如果你是想要来跟我和解的,那对不起,没有门。江无缺把我变成这样,你觉得我会轻易的放过吗?我现在是一个马上要死的人,我能拉一个死的人垫背就拉一个,我不会放过他的!”
“你的儿子,本来跟这件事情什么关系都没有,我最初的目的不是他,我是想要江小米的命!可是他为什么总是在中间插上一脚?我又为什么要面临这样的事情?你能够想象的到吗?你儿子对我做出了多么残忍的事情。”沈雪娇声泪俱下的投诉着,而同时,江旭却不发一言。
恶人先告状?沈雪娇现在就是这样的,她其实并没有作对什么。在明知道冷子皓和江小米两情相悦的情况下,非要去插上一脚,当一个破坏的第三者形象,她就永远是要遭到唾弃的,并且她还不择手段的用威胁和那些恐吓来让江小米产生了精神上的阴影。
可是现在她却在说江无缺对她做的有多么的过分!江旭冷冷的笑了,他看着对面坐着的那个女人,说:“如果现在我不是在求你的话,我早就让你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你认为自己做的都是对的吗?强求的东西,即便是来了,你能够守住吗?沈雪娇,你真是一个撞了南墙都不回头的女人!”
“我就是这样的女人!可是你能把我怎么办呢?你的儿子他的命在我的手中!你来求我啊!你来求我啊!”沈雪娇丧心病狂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她摊开双手,在客厅中央转着圈,她放声大笑的说:“现在你们所有人都要来求我,甚至有一天江小米也要来!我一想到她会跪在我脚下的样子,我就十分的高兴!”
“你们那种所谓的感情,来的太过可笑!没有利益,没有相互利用,哪儿有什么天长地久,你们竟然会为了丝毫没有利益可言的人互相去帮忙,甚至不计后果!真是傻!你们这些人,真是傻!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今天做的一切都是无用的,没有人会一直记得你的!”沈雪娇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狰狞的。
江旭看着她,心中也是同情的。
这只不过是因为爱而不得,而变得心灵扭曲的女人。她理应也有个男人在身边陪伴,把她慢慢感化的,可是她陷入的太深,把自己藏的太严,她让别人没有办法走进,也没有办法感化,最后变成这样神经质。
“你说吧,你有什么条件,只要你能够放过无缺。”江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沈雪娇回头,有些诧异的凑近,把自己的鼻子都贴到了江旭的鼻尖前面,她笑着说:“呦,这是一种什么情况?父子情深?可是据我所知,你跟江无缺之间的感情!可是不好到一个决裂啊!怎么会……”
江旭推开沈雪娇,一个用力就让她跌坐在地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喝光的啤酒瓶子倒在地上,而摔碎出来的碎片让沈雪娇的手掌一下子就鲜血淋漓,她看着居高临下的江旭,说:“你有求于我,竟然还这样?”
“我来找你,是给你点儿尊严。可是你不要!这件事情,我会让你上告无门,你就这样在黑暗中躲躲藏藏的一辈子吧。以后,只要你去的地方有江帮的人,你就小心点儿,因为你会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死的。有可能是因为一次意外的肇事,也有可能是在河边自己不小心掉进去溺水身亡,更有可能是因为火灾。你一定记住我的话,不要去惹那个家里的任何一个人,我不是个有时间跟你开玩笑的人。”
江旭说完之后,转身就走。他是个说到做到的男人,其实他现在也完全有可能让沈雪娇死的不明不白。沈雪娇孤身一人在家里,独居,而且因为前几天发生的事情,精神有些不正常。如果这个时候有瓦斯泄露或者是爆炸火灾之类的,或者是昏迷后在河边溺水,都是可以归为自杀的。
可是江旭不想要那么做,他是可怜沈雪娇,他迈步走出这栋有些阴冷潮湿的小楼的时候,看着天空,拨通了公安局的电话,他自首了。
“你怎么可能呢……”公安局长亲自来看江旭,说:“你是为了谁来顶罪的?”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江旭的身份不会让他屈尊去对付那样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并且他在身上还捞不着任何好处的女人。
江旭笑着拍了拍公安局长的肩膀,说:“你看看,这案子,如果了解的话,我需要在里面呆多久?是不是还要砰的挨一枪?”公安局长摇头,说:“事情虽然恶劣,但是还没有到死刑的程度,无期吧。”
“那就让我在这里呆下半辈子养老吧,你偶尔进来看看我,跟我下下棋什么的。”江旭说完之后,伸出双手催促着他说:“快点儿,沈雪娇的案子可以定案了,然后去把江无缺放出来吧,不要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事情,就跟他说证据并不确定,所以无罪释放!”
这是江旭能够为自己儿子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在他来公安局自首之前,他去墓地看了一眼自己最爱的那个女人,他看着照片上仍旧美丽知性的女人,年过半百,经历了无数次争斗的男人终于落下了自己的眼泪,他说:“我对不起你,我没有照顾我们的儿子,我竟然让他变成了今天的这个样子,如果你在的话,我们肯定不会是这样吧?”
“你知道吗?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把你追到了我的身边,而且还许给你我给不了的幸福。你说你会等我,可是你最终还是抛开我走了。你知道吗?在你走之后,我只要一看见无缺那孩子的脸,就会想你,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暴躁起来。那孩子小的时候一定吓得不行。”江旭笑着坐在地上,背靠着那冰凉的石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他挚爱的那个女人对话一般的说着。
“我总是在自责,如果我稍微发现你的不对劲,我就能够把你从边缘上拽回来,如果你能够告诉我,我们或许现在一家三口也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年轻的时候,你总是说我什么都不懂,不懂得家庭对我的珍贵。我也说,我不懂那些。可是现在我懂了,你却不在了,江无缺也对我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了。”江旭在别人看来,是成功的。
他手下掌握着几乎是半壁江山的底下社会,他只要是说一句话,就会有无数的人帮他去做事,他几乎成为了义气的代名词,可是与此同时,他失去了自己的生活,家人,和感情。江旭知道自己错过就无法挽回,就像是她已经走了,再怎么后悔也不能够让她死而复生。
“现在咱们儿子已经有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他犯了傻事,但是我能够做到帮他顶下来。只有这样,他才能够继续去领略以后的人生是多么的多彩,有多少东西在前方等待着他,我已经是个老头子了,所以去那个地方去弥补我前半生的错误,也没有什么关系吧?”江旭说完,回头似乎是看到石碑上的那个女人也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流泪了,江旭流泪,从朦胧之中看见那漂浮着淡淡雾气的远方,似乎是有一个女人正步履遥遥的走过来,她站在江旭的身边,轻声的说了一句:“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仍就是我不会后悔爱的男人,无缺知道你对他的爱,也会明白,也会感动的。”
“是吗?”江旭抬头望着天,他最终还是用自己换来了江无缺的幸福。他什么都不知道,至少在今天之前,他什么都不知道。江旭隐瞒了一切的事情,他只是跟所有帮众说,他老了,少爷又不想要接手这个帮派,现在大家已经洗白的差不多,不能继续在这行上继续走着,以后不管是在哪里,都要好好的过生活。江旭散尽家财,把他这些年赚来的钱都分了出去。
江帮散的那天,有很多从一开始就跟着的老人站在那宅子门口,久久不能离开,他们回头恋恋不舍的看着江旭的房间,甚至还有跪在地上磕了头的人,他们感谢江旭的收留。其实江帮最开始都是孤儿或者是在街上的堕落青年,江帮给了他们一个美好的家一样的地方。
“少爷?”陈叔说完之后,看着江无缺已经愣了,甚至是哭的攥紧拳头,浑身都在颤抖的样子,诧异的问。江无缺挑起个微笑,咬着牙,他几乎是感觉到自己的脸都在酸痛,他听见了自己牙齿咬碎的声音,他说:“陈叔,江帮还能有什么人在,能够回来的吗?我想要接手江帮。”
或许不能够让江帮像是之前一样,风生水起,但这是江旭半辈子的心血,是他努力的抛弃自己和母亲,最终还回来的,他不想要因为自己,让江帮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散了。
“真的吗?少爷,你真的要回来?”江无缺的态度让陈叔有点儿激动,他说:“其实很多人都在等着你呢,你如果真的是这么想的,我马上就去找他们回来。我们终于又有家了!我就跟老爷说,少爷你不会放下江帮的,这里是你生下来,长起来的地方啊。”
江无缺沉默不语,眼神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