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思量,自难忘
“佳期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呢?你说你说,我们都多久没有见过面了。”何阿离戳着外表看上去外焦里嫩的红油鱼片,突然又用手捂着嘴。“哎呀,不行,我怎么能忘记了我的男神,我要时时刻刻记住我的男神的。”
“你在嘀咕什么,最近小池忙着婚礼,公司有一大堆事要忙,况且,平常的这个时候,你不正跟你家的‘小苏苏’谈情说爱吗。”程佳期刻意做了个恶心的动作。
何阿离和苏岑,真是难得的欢喜冤家,话说以何小姐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懒劲,能认识这样的极品帅哥真是有够困难的,关键是这苏岑当真是撞上门来的。屋里突然蹦出个帅哥,何小姐自然是特别高兴,谁知那帅哥竟然自称是钟点阿姨请来的临时工,还自告奋勇的大展了一番厨艺——一碗面,着实让何小姐失望了好久,而且,也许是帅哥人太帅,何小姐一度认为,这帅哥的厨艺真是有够差,连她都不如。何小姐怎么说也是个高干出身,再加上家里还有个官大的吓死人的亲爹,何小姐自然不会单凭帅哥一张帅脸,就把人给留下了,所以,送走了帅哥,看了眼家里突然破了的一块窗,帅哥脸上红红紫紫的伤,何小姐一不小心地就查了查,不得了,他爹官居然也大的吓死人,所以何小姐自动将帅哥的那次造访当做是意外了。既然是清白人家,何小姐当然就勾搭上了,成天在人眼前晃秀恩爱。何小姐在外摸爬滚打,调戏良家少男,无恶不作,在家里温柔贤惠,一白二傻,人苏岑就一人精,在外面能媳妇儿宝贝的心疼的紧,在家能将何家小妖精收拾的服服帖帖,难怪程佳期只要一见到苏版真人,绝不敢再多看两眼。
“话说你家苏版真人真没来?不会又蹲在哪个地方,一看见我俩互掐就上来撕我吧!”
何阿离不理她。“我觉得你要是问我男神的话,我会更高兴的。”又挠了挠指甲,将面前的饮料一饮而尽,男神又不能天天见。
“没兴趣。能别戳鱼了吗,我爱吃!”程佳期忿忿地从她筷子上抢过鱼肉。”又朝她举了举杯,这才发现她面前的一杯可乐已经见底,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一脸花痴样,这才放下心。
阿离将‘初恋’看得很重,‘初恋’又名苏大少爷苏岑,其实也算不上是初恋,用何小姐的话说。“本小姐摧草的技术与生俱来,给他冠上‘初恋’这个名号,是本小姐看的上他……嗯,我喜欢他。”从阿离口中说出来的喜欢,应该就是真的喜欢了。
“老规矩。”何阿离霸气的用纸巾擦了擦嘴,又摆好了一副演讲者的姿态。
程佳期对她的这种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弱弱的举了举手。“这次能从上次你给我讲的那段接起吗?前面的那段,我相信已经达到了你要求的耳熟能详的效果。”
阿离有三好,苏岑,杨洋,吃和睡。苏岑,她的‘初恋’,杨洋,她的男神,吃和睡,被她蛮横地归为一点。用她的话说。“吃睡不分家,吃饱了就想睡,睡醒了就想吃。”
“可以,上次讲到哪儿来了……
我想想,杨洋,中国内地男演员,91年9月9日出生。08年因出演电视剧《红楼梦》中成年宝玉一角而崭露头角……”
程佳期看着她,只是笑笑。
大学朋友原则,只要你不会伤害她,偶尔能帮帮她,平时嘻嘻哈哈,关键时能互相麻烦一下,那么,你在这座城市就算是有了依靠。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好像真的只剩下阿离了。
能知道你笑容背后的悲伤,明白你怒火里掩藏的善意,了解你沉默之下的原因,就是你值得信任的人,程佳期看了看她。
‘幸好有你!’
“佳期呀,你这个表情,我有点,怕怕的,怎么了?还是……我听说他回来了,难到他喜欢上别人了?他……”何阿离讨好地将面前的鱼肉放到程佳期面前。
“不是。”从前,她的心很小,只能装得下一个沈嘉禾,如今,她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她常常做着一个梦,梦里有爸爸、妈妈……有妈妈为什么会去世,为什么只留下一盒录音带,爸爸为什么离开她,还有多多,还有他……他为什么回来,又为什么离开那么久……”
心事这东西,你捂着嘴,它就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不是他,那就又是那件事了。”何阿离放下了筷子,又挪了挪位置挨着她,一本正经。“其实,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放手的。时日渐远,当你回望,你会发现,你曾经以为不能放手东西,只是生命里的一块跳板。更何况,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查,也没查出个头绪,也该放下了。”何阿离抓起她的手,轻轻地晃了晃。“世上没有哪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而且呀,你这么优秀。过去的一些事,你要学会去忘记。”
“恩。”
“佳期。有些人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所以等待和犹豫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杀手。他既然回来了,你们就要好好珍惜彼此。当年的沈嘉禾那么爱你,你们分开的那段日子,你要相信,他只会更爱你。我有时候呢真是有些嫉妒,嫉妒那么爱你的他,那么相爱的你们。”何阿离抬腕看了眼时间,拍了拍她的背。“今儿我真有事,你再坐会儿,我赶着给我家少爷送钱去,记住,下次要再是我约的你,你就死定了。”
“好。”
柏拉图说,若爱,请深爱,如弃,请彻底,不要暧昧,伤人伤己。人生最遗憾的,莫过于轻易地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固执地坚持了不该坚持的。
他回来了,但有些东西,却悄悄的变了,变得陌生,变得和她不再相关。
他还是会和从前一样温温柔柔地叫她“佳期”,仿佛他不曾离开过。
从前,她也是以为他们是在一起的,可是,他也的确欠她一个承诺,一个‘在一起’的承诺。
他可以记住她所有想吃的美食,也可以带她去所有她想去的地方。
他也可以离开,让她找不到他,他可以给她一场梦,梦里有他和她。
她记得,他问过她是否想要出国,那时的她不知道答案,但却知道他要去英国,谢菲尔德大学,那里有垂直高耸的哥特式建筑,彩色的玫瑰玻璃窗,壁上镶嵌着美丽的圣经故事,墙上的水钟‘哒哒’地流淌。可唯独没有她,和他在一起她……
记忆就像是掌心的水,不论你摊开还是握紧,终究还是会从指缝里,一滴一滴,流淌干净……包括那段日子里的她和他。
你看我醉了,醉成了风浪,满眼都是你的眼睛,一片青山不够成诗。
……
何阿离捏着请柬死命拦车,没办法,谁让她二十五年来,一度与车无缘。她今天是跑出来的,少爷带着她娘家人逼婚,她找了个买酱油的借口,不顾少爷黑得吓死人的脸,一本正经的遛了出来。
按说这请柬本不该在她手上,只是少爷一向对人不怎么热情,她俩厮混那会儿,她几乎将他所有的朋友都混了个脸熟,以至于后来他所有的朋友都成功转粉,成了她何阿离的铁杆好友,对于这事,何小姐颇感自豪,因为少爷难得的夸了她一回。这回请柬上的新娘就是她的转粉的烂友之一……
何阿离到场时,新郎已经拉着新娘开始挨桌敬酒,何阿离赶紧躲在一旁,她和少爷吵架的事还是低调为好。刚刚下了一场雨,下了车直奔大堂,现在身上还有一股湿意,何阿离默默地掏出手机又放下……
“阿离,现在外面下了大雨,你先不着急着回去,不然苏岑知道了肯定会心疼怪我,待会儿我让司机送送你。”何阿离拿着手机的手一惊,见新娘正对着她说话,连忙端起酒杯。“你不用担心我,我避避雨再走。小茜,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桌上的食物何阿离没怎么吃,因为来的比较晚,同席的又大多是她不认识的人,何阿离以饮料代酒敬了新郎新娘后,就没怎么动筷子了,看了眼时间,离结束还早,索性一个人偷偷躲到休息室里清净清净。才坐下没多久,就收到少爷发来的短讯。“在哪?”
何阿离故作聪明的将手机关机,又缩了缩身子,有点冷。室外有些吵,何阿离看向不远处的玻璃窗,先前的睡意在看到来人后被吓了个精光,新娘朝着她坐的方向指了指,后面跟着……苏大少爷,何阿离连忙低下头,怎么感觉这是一场预谋呢。
“不跑了。”有些气喘,应该是一路跑过来的。苏岑将她抱进怀里,又用额头探了探她的脸。“好凉,先回家。”
“嗯。”少爷怀里真暖和。
“怎么不看我?嗯?”
“我怕我每个眼神都像在表白。”识时务者为俊杰,在苏岑面前,她一向都比较识时务。
苏岑低下头,满脸柔和,明知道她是在和自己作对,却还是忍不住亲亲她。“傻瓜。”
苏岑带着她向新娘道别,又将她肩上的包放下来,提在手里。“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何阿离低着头不理他,一副明显不相信的样子,捏着他的两根手指摇摇晃晃。“雨这么大,打开窗户是洗脸,出去分分钟就是洗澡。”
苏岑轻缓的步子明显一顿,身后也是阵阵笑声,但他苏岑是谁,依旧脸不红心不跳地扶着怀里的人。“没关系你别慌,傻完你就长大了。”他的傻姑娘……
何阿离最来气的就是苏岑每次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打击她,她二十多年来练就的道行,分分钟就被苏少爷压在五行山下。
一路上,何阿离不理他,一个劲儿的对着车窗哈气,然后画上小圆头,一拳下去。这力道大的让身旁的苏岑一个劲儿的心疼她的手。
“到了。”车门被锁得死死的,何阿离出声提醒某人。
苏岑继续不为所动。“出门找你,衣服都没来得及披一件。”某人一脸委屈,将头伸过去。
大势所趋,何阿离狗啃了一口。
某人心安理得的解了锁。“雨大,小心……”
连衣服角都没抓到,正准备下车,突然车窗外出现一个黑黑的脑袋。“啵!”很响的一声,车内的苏岑听的为之一震。
这傻姑娘,是想要自己吃车窗的醋吗?
苏岑刚进屋,怀里就被扑了一个不明生物,眼眶红红的。“苏岑,我是不是真的很任性。”她一向很少这么连名带姓的叫他。
苏岑将她抱起来,又换好了室内拖鞋,心疼的亲亲她。“丫头,怎么了?”
“我不该气你,不听你的话,还遛出去,让你担心,还让明明厨艺特别差劲的你只学会了煮我最爱吃的菜,阿姨说你练了一上午,你不用这样的,我特别心疼,明明提议结婚也是为了我好,我却还偏偏不领情,我就是占着你的好胡作非为。”何阿离将头闷在他的怀里,一想到刚刚阿姨告诉她这些,她就觉得心疼。
“可是我爱你。”因为爱你,所以允许你的胡作非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