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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可是艾利修斯现在又为什么在他父亲的田里那样辛勤,那样孜孜不倦的工作呢?天知道,他或许有某种理由,也或许他心里仍旧有着与生俱来的骄傲,他不能被别人比下去,再说,当他离开家的那天,在他父亲的心中累积了好印象,总也没有坏处。说真的,他在城里留下了好几笔的小债务,而如果能够一下子还清,会增加他的信誉。现在已经不仅是一百克朗的问题了,而是件很值得考虑的事情。

艾利修斯一点也不笨,相反的,他有他的狡猾。他看到他父亲回家来知道他这时正坐在窗口向外看。那么现在做得更卖力一些——这总没有坏处,或许有好处。

艾利修斯是有点变了;不管是怎么变吧,他内里有什么东西偏曲了,静静地败坏了;他的本质并不坏,但有些缺陷。这几年来他缺少指引,现在他母亲又能帮他什么呢?只是站在他一边,支持他。她可以让自己被他光明的前途眩得眼花缭乱,站在他和他父亲之间,偏向他的立场——这是她可以做的。

但艾萨克对于她的反对最后变得不耐起来了,在他看来,关于布列德利克的想法是不错的。就在当天,当他上来的时候,他几乎连想都没想地把马拉住,用一种批评的眼光看着那块照管得荒疏的地,他想,哎,只要放在得当的人手上,就可以变成个好地方。

“为什么不值得呢?”他现在问英格。“我对艾利修斯就有那么厚的心意,不管怎么样,我可以帮着他弄。”

“如果你对他有任何心意的话,那你就一句布列德利克的话都不用再说了。”她回答。

“噢——”

“哎,因为他脑袋要装着比我们都了不得的想法。”

这一点,艾萨克也是不能自信的,因为觉得自己馁馁的;但他是不喜欢把他的计划直说出来的,既已说了出来,现在他就不愿意作罢了。

“他会照我说的做!”艾萨克突然宣布。他把声音扬起来,以免万一英格没听到。“哎,你可以看着,我不再多说。那是在半路上,附近有所学校,什么都有——竟有什么比这更大的想头呢,我倒想知道?有这样的儿子我可能会饿死——这样更好,你认为?你又能告诉我为什么我的骨肉非得跟我唱反调——我自己的骨肉?”

艾萨克没说下去了,他明白了他说得越多越糟。他正要换衣服,把他到村里去时所穿的最好的衣服脱下,但是不了,他改了主意,他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吧——也不管他这样做是什么意思。“你最好向艾利修斯说一声。”他说。

英格回答:“你最好自己说。我说的他不听。”

好得很啊,艾萨克是一家之主,他理当这样想;现在看看艾利修斯敢不敢咕噜什么!但不知是不是艾萨克怕失败,他又撤退回来,说:“哎,这倒是真的,我可以自己说一声。但是我有那么多事要做,忙这忙那的,我还有别的事要想。”

“噢?——”英格惊奇地说。

艾萨克又走了——不很远,只是到远一点的田里去,但他仍旧是走开了。他心里充满了秘密,一定要找个地方藏起来。事实是这样:他从村里还带回来第三个新闻,而这一件比其他的都更重要,更惊人。他把它藏在树林的边缘了。它就立在那里,被纸和袋子包装着,他把它揭开,看吧,是一部巨大的机器。看啊,红的蓝的,叫人觉得奇妙,一大堆的牙齿,一大堆的刀子;有接头,有柄,有螺丝,有轮子——一个割草机。不,如果不是为了这部机器,他今天不会下去买新马。

他带着妙不可言的表情在脑子里把店东对他念过的使用说明从头到尾回想一遍。他这里装一装弹簧,那里松一松螺栓,然后把每个洞每条缝都上了油,再把整部机器全都查看了一遍。艾萨克一辈子也没有这种时刻。拿起笔来在一张纸上画了记号,一份文件——哎,这真是了不起得吓人的事。当然,他以前买新耙子回来也是这样——有很多奇怪的拐弯抹角的部分需要想到。这还不要说那大环锯,一定要装得像铅笔线一样正确,不能东摇,也不能西摆,不然它会飞起来。但是,这个——他的这个割草机——那简直是一窝钢弹簧、钩子和零件,上千上百的螺丝——英格的缝纫机跟它比起来简直像书签一样简单了!

艾萨克自己套在辕上,试试这个东西。这是个奇妙的时刻。这也是为什么他不让别人看见,自己当自己的马。

因为——如果那机器装错了,不能用,咔啦一声碎成一块一块的怎么办呢?好在,没有这种灾难发生,那机器能够割草。也本来是应当的,因为艾萨克毕竟站在那里好几个钟头,深入地研究过的呀。太阳落了。他又把自己套起来,拉来看:哎,这东西能割草。其实也本来应该这样的!

当那炎热的白天之后紧接着来的露水降下以后,男孩们出来了,每个人手上都拿着镰刀,准备着明天的。艾萨克这时却走到屋子近处,说:

“今天晚上先把镰刀放下吧。把新马牵出来,你们可以的,把它拉到树林边。”

说完这个,他没有进屋里去吃其他人已经吃了的晚饭,便又转身向他来的地方去了。

“你要车也去吗?”西维特在他后面叫。

“不要。”父亲说,继续走。

充满了神秘,充满了骄傲,每走一步,膝头都抬比得平常高了一点,他走得是那么夸张。勇敢的人就是可以这样走去赴死的,手上拿着武器。

男孩们把马拉来了,看到那机器,惊奇地站住。那是荒野里第一部割草机,也是村子里的第一部——红的蓝的,叫人眼睛发亮的东西。而那爸爸,那一家之主,用着一种一点也没什么的声音,像根本没什么不平常似的,说:“把马套在机器的这里。”

他们赶马。不不不不——,那东西说,把草割掉了宽宽的一条。男孩们在后面走,手上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做,只是笑着。父亲停下来,回头看。哼,不像应当整齐的那么整齐。他把螺帽这边转转那边转转,让刀子离地更近一点,再试。不行,还不够正确,不平;割草刀的架子似乎有点跳动。父亲和儿子讨论可能是怎么回事。艾利修斯找到了说明书,看起来。“这里,上面说,赶着走的时候坐在座位上——就会跑得稳定些。”他说。

“噢!”父亲说。“哎,对的,我知道,”他回答,“我彻底研究过了。”他上到座位去,再开始,这次稳多了。突然那机器停了——刀根本不割了。“皮特洛!现在毛病又出在哪里呢?”父亲从座位上下来,不再充满着骄傲了,却焦急地弯着腰,一边俯视着机器,一边这样问。父亲和儿子们都定定地看着它;一定是什么地方有毛病了。艾利修斯站着看说明书。

“这里有个螺丝栓什么的。”西维特说,从草地上捡起一个东西来。

“噢,这就对了,”父亲说,就像只要把这个装好,就什么都行了。“我正在找这个螺丝栓。”但现在他们的问题却是找不到螺丝洞了——凭着神仙发誓,那洞究竟会在哪里呢?

是到了这个时候,艾利修斯才开始感觉到了自己的重要性;他是那可以把说明书看懂的人。如果没有他,他们可怎么办呢?他把手指头伸得不必要的长,指着那洞,说:“照着图上的说明,这螺丝栓应该装在那里。”

“哎,正是这个地方,”父亲说。“我原先就是把它装在那里的。”然后,为了重拾失去的威望,他命令西维特再到草里去找别的螺丝栓来。“应该还有,”他说,那神情是非常不可随便的,好像什么事情都在他脑子清清楚楚的。“找不到另一个吗?好吧好吧,把这个装进洞里好了。”

父亲又开始。

“等一分钟——这不对了,”艾利修斯叫道。噢,艾利修斯站在那里,手上拿着图——拿着法律;你别想逃得掉他!“那边的弹簧跑出来了。”他对他父亲说。

“哎,那又怎么样呢?”

“怎么呢?你把它装在下面了,错了地方。那是个钢弹簧,你一定要从外面装牢它,不然那螺丝栓就又会跳出来,把刀子煞住。你从这图上可以看明白。”

“我眼镜没有带出来,看不十分清楚,”父亲这样说,有点怯怯的。“你比我看得更清楚——你看该装在哪里就装在哪里吧。我现在不想到屋里去拿眼镜。”

现在,统统好了,艾萨克又坐上去。艾利修斯在他后面叫:“你一定得赶得够快才行,快一点割得好——这上面说的。”

艾萨克赶了又赶,一切进行顺利,不不不不——那机器说。他赶过去的地方,就有一条草地平平整整地被割掉了,马上就可以收起来。现在,房子那边的人可以看到他了,女人们统统出来:英格抱着小蕾碧卡——尽管这小女孩早就会走了。但是她们过来了——四个女的,大的小的——急急忙忙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那奇迹,一起跑下来看了。噢,现在是艾萨克的时候了。现在,他是真的骄傲,是个了不起的人了,坐得高高的,穿着假日的衣服,戴着他所有漂亮的装饰;穿着夹克,戴着帽子,尽管汗流不止。他转了四个大直角,走了很大一块地,赶着,割着,经过女人们站的地方,她们个个目瞪口呆,那完全是她们想不到的呀。

然后艾萨克停住,下来。当然,是非常渴望知道这些凡人究竟会怎么说,她们究竟能找到什么说的。他听到那掩住的叫声——她们怕打扰他,这些凡人,怕打扰他这主人的工作——但她们转头用惊奇的样子在互相问问题,他听到她们在说什么了。而现在,他可以做她们和善的主人与统治者了,为了鼓励她们,他说:“好了,今天我只做这一点,明天你们可以把它开开。”

“你有时间进来吃一口东西吗?”英格说,完全是神魂颠倒了。

“不行,我还有别的事要做。”他回答。

然后他又给机器加油,让他们知道他是在忙着科学工作。又赶出去了,又割了一些草。最后,女人们都回家了。

快乐的艾萨克——快乐的塞兰拉居民。

不久山下的邻居就会上来。艾克塞尔·斯屈洛姆对东西都感兴趣,他可能明天就上来。但那布列德利克的布列德很可能当天晚上就会。艾萨克将不会不愿意把他的机器给他们看,向他们解释,告诉他们怎么样运用,这个东西又如何割草,以及所有关于它的话,他可以说没有一个人可以用镰刀割得那么平整。但那要钱,当然——哦,一个像这样有红有蓝的机器是个贵得不得了的东西!

快乐的艾萨克!

但是当他停下来第三次加润滑油的时候,噢!他的眼镜从口袋里掉出来了。最糟的是有一种更高的力量存在——是一种警惕,叫人不要过于骄傲?那天他曾经一再的戴上眼镜来研究说明书,却一个字也不认得。艾利修斯不得不在这方面帮助他。是啊,老天爷,会看书这是一件不错的事,这是没有问题的了。为了要让自己谦卑,艾萨克决定放弃他叫艾利修斯做荒野中的耕田者的计划,这件事他永远也不再提一个字了。

那两个男孩并没有把眼镜的事看成什么大事。西维特,他拉住艾利修斯的袖子说:

“嘿,走,我们回家去把那些镰刀都丢进火里,爸爸现在要用他的机器把割草的工作一手包办。”而这句话,也真算是一句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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