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药圃也是炼丹峰的诸项事宜之一。二长老看她这个扫把星不在丹房捣乱,也就随她去了。大不了丢几株草,也好过总是炸炉。所以罗尔很顺利地浇了几颗草。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温泉水不是很有用,而是太有用了!不仅草的长势很好,就连草籽也很受用。种出来的灵食产量是普通灵草的十几倍。连二长老都被惊动了,说她踩了大运,遇到基因突变的,还奖励了她……几炉废丹。
罗尔自然不愿便宜了二长老,所以自那次试验后,与其每天爬到后山山顶挑水,干脆直接在温泉旁边开了个私家田园。她虽然是四峰学徒,实际上却是个“四不管”的,所以倒也有时间种田。
那条路走得多了,她发现一件怪事。每天清晨和黄昏的时候,崖边都会长着一株草,清晨的时候只有左半边白色的叶子,傍晚的时候右半边只有右半边黑色的叶子。每当太阳或者月亮升起,整株草就像蒸发了一般,不知所踪。很像传说中的晨昏草。
罗尔会知道它,也是多亏了她幼年博览群书。这种草于人修无用,倒是对妖修塑身很有帮助。而且书中对它的描述是人看不见、妖摸不得,百年难得一遇。她当时还好笑,如果人看不见,这书又是怎么写成的?如果妖摸不得,又要怎么服下灵草?现在这株草就在她眼前,实在是匪夷所思。难道因为她是穿越来的,所以看得见?
她也想过把它摘下来,毕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灵草啊。就是拿给莲染也是好的嘛。可都因为不确定,而且那草好死不死地长在悬崖边上,她还不会御剑,这么徒手去摘,有点悬念。
直到有一天清晨,她看到长着晨昏草的那根枝桠上,挂着一只紫色毛皮的小动物。两只前爪死死地抓着枝桠,风吹过前后晃荡,活像玩单杠的体操运动员。前提是要忽略,它瑟瑟发抖的皮毛以及嘴里叼着的那株晨昏草。
真的是晨昏草!完整的左边白叶右边黑叶,对称分布,品相完好。不是说妖碰不得嘛,这只小家伙肯定是贪吃,被打回原形了。于是罗尔伸出小短手,企图救妖一命。
差一点,还差一点。小紫毛也配合地朝她伸出爪子晃荡。嘿,抓着了!
“哈啊啊——”罗尔感觉自己的身体不断向下滑,还好停了下来。她的脚勾住了藤蔓。抹了把冷汗,她带着小紫毛开始往回挪。整整挪了半个时辰,她才敢将匍匐的姿势改成跌坐。
“唉呀妈呀,吓死宝宝了。我说你谁啊,居然敢来偷我的草。”
小紫毛吹了口气,掸了掸身上的灰土,不想理她。罗尔怒了,一把抽掉他手中的晨昏草当扇子扇,而小紫毛一时大意,竟给她得了手。
“你知不知道我看了它好几天啦。不问自取,是为窃!诶诶诶,你干什么!”只见小紫毛跳到她的田里,踩啊踩,简直把她的田当成蹦蹦床了。
罗尔当然不能坐视不管了,君不见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这里的每一棵草都是她的心血!当即就和小紫毛扭打起来。
小紫毛个头虽小,可是打起架来毫不含糊,绊、劈、缠、戳、挑、引、封、转,一绊不中,二绊续至,不给罗尔丝毫喘息的机会。罗尔虽然不敌,但也不愿意撒手,于是一人一妖,连打带滚地,最后竟然双双跌进了温泉里。
小紫毛不会游泳,呛了水,只好扶着罗尔,两只爪子还好死不死的搭在了她的胸前。
“握草你个色狼!”色狼?小紫毛的眼中闪过狡黠。
罗尔看它眼色不对,因为它视线的落脚处正是她的唇。眼前一花,下一秒,唇上就有个东西撞了上来。但,这绝不是吻!是啃!
幸亏她反应及时,拿手上的东西挡了一下,可是对方嚼得更欢乐了。
“唔唔唔呜呜~~”好痛啊,罗尔被迫张开了嘴,身子向下沉去,还呛了水,对方才肯放开她。
“妖怪啊,莲染救我!”耳边一声轻哼,疑为错觉。
罗尔大口的喘着气,看着小紫毛取出一只银色小瓶,将温泉水和嚼烂了的混着两人口水的晨昏草一起装入。
她才想起,当时拿了手上的东西挡的,可不就是晨昏草!原来他啃得根本不是她的嘴,而是晨昏草,可是他又确实啃了她的嘴。她两辈子的初吻,就因为一株草而丢了,实在是有亏死!
“你、你要负责!”冲昏了头的罗尔,指着小紫毛吼道。
小紫毛摊摊手,像是在问,怎么负?
“这里、还有这里,弄坏的全部修好!明天我要是见不到修好的架子和菜苗,哼,我不会放过你的。”说着头也不回的跑了,不给小紫毛拒绝的机会。
罗尔也没想到,小紫毛会很守信地帮她打理田园。第二天跑去一看,那些碰坏的架子啊,竟然全部修好了,压坏的小树苗也被重新种上。边上还多了个凉椅,上面窝着一只慵懒的小紫毛,蓬松的尾巴讨好似的甩来甩去。
小紫毛的技术显然要比罗尔好,那些苗竟然比罗尔打理的时候还要精神许多。人啊,就是这样,有了巨大的心理落差后,再给个甜枣,顿时就天堂了。罗尔甚至觉得有这么一只田园宠物也不错。(所以两辈子的初吻就换了一只宠物吗?)
第一批种子成熟了,炼丹剩下的,罗尔还会给小紫毛开开小灶。当然那只是她单方面的投喂罢了。小紫毛往往是各种傲娇嫌弃看不起。
桃花饼终于能吃了,小紫毛就看着她提着小篮子,回到小院的墙根下,一点都没有回头的意思。
“你不是最讨厌桃花的吗?”听到羽的调侃,莲染慢条斯理地吃完手中的桃花饼,取出丝帕擦擦手,没有搭理的意思。
“接着!”一道弧线破空而来,稳稳地落在莲染的掌心。
“晨昏草汁?”他们妖族只要碰到晨昏草就会法力尽失,打回原形。更别提榨成汁了,哪怕是碰一下都会钻心的疼。不过看羽的样子,想来恢复的不错。
“喝了它,你就不用寄居在桃树上,可以滚回你的莲花池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莲染打开瓶盖闻了闻,“这瓶内,还混了什么?”
羽双手抱肩,“是啊,还混了什么很甜的东西呢。想起为了把它榨成汁,真是让人欲罢不能,还想再来一次呢。那就是——我和她的**了。你说是不是很甜呢?”这个她不言而喻。
羽最初也只是存了捉弄捉弄洁癖的心思,可是现在不知为什么,又有点不想给他了。他仔细观察莲染的表情,竟然没有一丝裂痕,不禁有些失望。
“你最好离开这里,天台山禁地,不是你一妖之力可以抗衡的。”
“我当然知道,皇宫那边也离不开。只是多说一句,她不是有罗敢养着吗,怎么连件飞行法器都没有?整日山上山下地跑。罗敢这掌教真人做得还真是穷酸呢。”莲染没有接他的话。羽也似习惯了他的沉默,便跳开了。
莲染握紧的手堪堪松开,一掌挥出,犹带血丝。他想起前些日子她的打扮。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罗尔的眼神似乎有些闪躲,“没见过口罩啊!炼丹峰天天炸炉,空气质量太差你造吗?”似乎声音也有些沙哑。
他想起晨昏草妖摸不得,只有她去摘得。想起羽需要温泉来养伤,而她天天往那跑……
莲染闭上了眼,攥紧了银瓶。他的心乱了,不知是担忧罗尔年纪尚幼,容易受骗,还是别的什么。
“咦,发生什么事啦,这墙怎么塌了?”耳畔传来她娇嫩的声音。
莲染举头望向她,神色里有着她读不懂的意味。“你的符箓学得怎样?”
“哦,我还想和你说呢,我发现我有制符的天赋,你不是说丹田和符箓都是储灵容器吗,而符箓之所以威力大,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它的爆发力强。而我有自信我的灵气流速是同辈中最快的……”
“你不是缺件飞行法器吗?”
“是啊,不过已经解决了。”
罗尔嘿嘿地笑着。她也许会有些保命的私藏,但是家里没人愿意让她跑远,所以飞行法器神马的,抱歉,这个真没有。流沙仙子本就没觉得她是认真的,也就没有安排。但是自从发现小紫毛会飞,这么劲爆的功能焉能不用?不过话说回来,小紫毛这么能干,没有软磨硬泡地定下契约真是可惜了。
“借用别人的力量始终不是正途,修仙要学会自食其力。”
“可我又没有翅膀……”
“二品飞行符,贴在红莲上,足够你来往各峰之间了。”
“哦,好吧。”红莲虽然没有小紫毛变化的飞毯坐着舒服,但好歹自食其力。修仙确实不能偷懒,罗尔还是接受了他的建议。
莲染摘下一朵桃花,插在她的双平髻上,然后俯下身子,在她左脸胭脂点成的妆面上,轻轻一吻。
“不用担心,我会帮你。”
樱桃花,一枝两枝千万朵。花砖曾立摘花人,窣破罗裙红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