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龙龙站在门口等了一会，方才带门进来。
走了啊。这样想着。
躺在床上，听见自己一个人的呼吸声。抬头看看，属于自己的狭窄空间，好像平白大了许多。
拾起一本书，手指在封面上敲击片刻，却一直没打开。
真走也不说一声。心里居然有一丝小小委屈膨胀开来。
我还带了午饭呢……
他把书放回枕头边上，听见走道里轻轻的敲门声。不是房间的门，而是外面的大门。他坐在床上望着房间门，许久之后，大门外的敲门声又响了一次。合租的郭大叔粗嗓门大喊：谁啊！
没人回答。洪龙龙利落地从床上翻起来，汲着拖鞋开门。
景兰巧站在门外，拖长的刘海盖住半张脸，一身衣服皱巴巴的。洪龙龙打开门的时候她正举着手，大概开门太快没反应过来，小拳头不轻不重地敲在他胸口上。
“走丢了？”洪龙龙喷出一口气。
“哇呀。”景兰巧像是才发现他，吓了一跳：“哈哈哈……那个啥，有点饿了。”
洪龙龙侧开身体，景兰巧吐着舌头挤进来。她低着头经过时散乱的长滑开，露出半张白皙的脸，和脸上醒目的指痕。
洪龙龙眯了下眼睛。
“老公好棒哇！”见到散发热气的卤肉蹄子，景兰巧欢呼雀跃。
洪龙龙坐到床上，看着她。女孩抱着猪蹄啃得油光满面，突然停下，恶狠狠地瞪回去。
“看什么啊！”
翻脸翻得。
“我说，景安国压根不是你爸吧。”洪龙龙突然说。
“哎？突然这么说我也很难回答哦……”景兰巧嘿嘿一笑，继续啃猪蹄：“因为我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公主嘛，被怀疑是很正常啦。”
“我倒没有人身攻击的意思……”洪龙龙有点囧：“这……好吧。我早点找到你爸就是了。”
“老公最好了！”
“哦，闭嘴吧。”洪龙龙捡起一本书爬到上铺。看看坐在床上狼吞虎咽的景兰巧，他心里有些堵。
她到底想干嘛？这样想着。
这样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景兰巧都在下铺上躺着，没吭声也不说话。四点钟的时候洪龙龙爬下来，看见她仰面躺在床上。乌黑的头发蒙住她双眼，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洪龙龙靠过去，看见她张大着眼睛。
“装鬼啊。”他没好气弹了她脑门一下：“滚上去。”
景兰巧突然坐起来，张开双臂扑到他怀里。洪龙龙一只手还保留着屈指弹脑门的姿势，一脸愣愣地。女孩柔软的手臂环绕他的脖子，小脸埋在他不甚宽厚的肩膀里。
“抱一下。”闷闷的声音从肩膀上传来。洪龙龙张着双臂，没有动。只过了大概半分钟，景兰巧把头抬起来。这个时候她的脸上又挂起一丝顽皮的笑意。
“送福利哦。”她伸出手指，在洪龙龙面前摇一摇，三俩下爬到上铺去了。
洪龙龙浑浑噩噩地坐到床上，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
下午借道去了城南废弃工厂，特殊人类研究所建筑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时间过得好慢。
赵平安不在，但留了信。洪龙龙找到锅炉房里的暗门，自己开仓走了进去。俩个身穿白色制服的技术员等在那里，黑脸的叫唐山，光头叫亚龙。引导他向里面走。在经过安检门的时候，他们把他的手机和俩枚电池统统没收了。
“请您谅解。因为部门的特殊性，研究所里不能携带任何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我想这一点赵队应该和您说过了。”唐山彬彬有礼地说。
“不，他没有。”洪龙龙一脸平静。唐山和亚龙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三人沉默着走进研究所，亚龙一路打开四重密码门。在第五扇门后隐约传来兴奋的低语声。
“小怪怪……是小怪怪……听见小怪怪的声音……”
唐山向他耸了一下肩膀：“这里关押着拥有中危级体质的牛邦，当然现在公众不称呼他以前的名字。他用监禁，肢解的方式先后屠戮18名无辜市民，军事科内部将其称为屠夫。”
“他的行动能力受到限制。我们在他的身体关节处植入了生物闭锁骨骼，限制了他膝盖、肘，肩和颈部等8个部位，同时注射了镇静剂和抑制酶。”
“让我进去看看。”
唐山点点头。如果连面对屠夫的胆量都没有的话，这个人也没有资格踏进研究所里。即使有内部人员的举荐，这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地方。
亚龙走上前，打开了密码门。牛邦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洁白的房间中，对他阴惨惨地笑。
“小怪怪。”
洪龙龙走到他面前，亚龙和唐山紧跟在他身后。在接近牛邦俩米远的地方，俩人制服上同时亮起银色的能量纹路。
“外骨骼装甲吗？”牛邦只是向俩人扫了一眼，兴趣索然的样子：“呵呵，有趣的小玩具。”
洪龙龙抬头看他。牛邦的身躯在这段时间拔高了半米，在他面前感受到很明显的压迫感。
“还记得吗？我们一起吃过饭。”
“呵呵，记得，小怪怪。要知道我不是失忆。”
“但你控制不住自己。”唐山冷峻道。
“控制？呵呵。”牛邦笑：“你是指压抑自我本能的状态吗？是成天叼着一支烟，在被下放到的破机构里吞云吐雾，吃劣质大排档，被支使着干苦力的状态？不，我选择更好的活法。你们说我被污染？不，我没有被污染。我只是——清醒了。”
唐山和亚龙对视一眼，上前一步厉声喝道：
“你的行为和思想已经对社会安全造成重大破坏，以你的罪行，哪怕提交军事法庭执行枪决亦不为过。事到如今，却还在强词夺理吗？”
“呵呵，多么讽刺啊。我听见枪在为自己主人遮丑。”牛邦的双眼转动到洪龙龙脸上：“小怪怪，很高兴你来看我。虽然上次见面我们最后搞得不大愉快……要知道那时候我还处在进化的过程中，控制不住心中的癫狂。我对你是没有恶意的。”
“听到你这么说放心不少，老朋友。希望你在这里生活愉快。”洪龙龙回答，又回头看向唐山和亚龙：“我看完了。走吧。”
三人离开房间，密码门在他们身后闭合，传来牛邦带笑的低语。
“呵呵。狡猾的小怪怪……”
“能治疗吗？”唐山肃容问道。
“治疗？不，我确认他没毛病。”洪龙龙摊开双手：“和上次不同，现在他的自我意识很清醒。如果之前他还是所谓无意识的野兽，现在就是有意识的中危级了。他在凭自己的本能独立思考。”
“他不能这样。他的立场变化了，你也听见了。他的思想反动，对社会有负面影响。”
洪龙龙摇头。
“正是说这个。这，就不是我能解决的问题了。”
既然这样，另一个中危级小魏也不用看了。洪龙龙辞别唐山亚龙，取回了自己的电池和手机。离开研究所的时候他检查了一下，发现电池少了一枚。
研究所中，唐山用绝缘工具夹起洪龙龙的纽扣电池。
“这就是矩力场的触发媒介么？赵平安曾经提到过这个东西，让我来看看它是怎么运作的吧。”
突然，围绕着电池的技术员同时脸色大变。电池表面浮现出激烈的电流，整枚电池都在像太阳一样融化。
“不好！快——”
浅蓝色力场扩散开，将所有人惊骇的表情凝固了一秒。当力场散开后，纽扣电池叮一声落在桌面上。即使不用测试所有人也清楚。此刻，它已经失去了那种静止一切的能力。
唐山面色难堪地看向天花板。
研究所外，洪龙龙已经远远离开。
不是我送的东西，一个子也别想拿走。
回家洗了个冷水澡，回房间踹了床一脚：“下楼吃晚饭！”
“哎？晚上了吗？”景兰巧睡眼惺忪地探出脸来：“晚上吃什么？”
洪龙龙领着她到小区外的超市。路上她抱着单薄的衣服，冻得发抖，洪龙龙看在眼里。经过服装店时把她推了进去。
“干嘛？”
洪龙龙左右看看，拎起一件棉袄丢到她怀里。
“哎呀脸红了啦。”景兰巧连忙套上去拉上拉链，抬起头灿烂一笑：“漂亮吗？”
“呵呵。”洪龙龙结了账，头也不回向水饺店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