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一偏过头，拿手掩住嘴，以免泄露‘天机’，见王建国实在无力招架突如其来的沉重‘问候’，摇下车窗，催促陈谷昕放过他，想着今日一别，再见不知是什么时候，鼻头微酸，急忙别过身，胡乱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一一，你要是敢忘了我，我陈谷昕就算是上天入地也要把你丫的找出来，你听见了吗？时不时给我个电话，让我知道你平安无事……一一，不论发生什么事，我永远挺你……”
最讨厌软弱流泪的陈谷昕说到最后竟带了哭腔，可是脸上仍旧挂着强撑的微笑，双眸闪烁着晶莹的光芒，程一一探出头，冲她连连挥手，不像陈谷昕，她很少表达自己的内心感受，可是她在乎的，就算是豁出命去，她也心甘情愿。
车很快消失在陈谷昕的视野中，她缓缓收回手，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往学校走去。
程一一蜷坐在后座上，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城市风景，感觉自己像是坐上了一趟不知去向何方的列车，脑袋里挤着很多人，每个人都在说这话，可是这一切好像距离自己很遥远了。
“程小姐，程……程小姐，你怎么了？”
在王建国的呼唤声中回过神来，程一一再次抬手揉了揉眼睛，无奈地笑着回道。
“叫我一一吧，对了，我……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王建国不算等级意识很强的人，平日里带着面具过生活就算了，如果真实生活中能够遇到一两个活生生的人，他也很乐意交个朋友的，真心对待的那种。
“这样吧，程小姐，哈哈……私下里，我叫你一一，有人在的时候，我还是叫你程小姐，你觉得怎么样？那……我叫王建国，你叫我……叫我……”
说实话，王建国真给这个问题难倒了。
“那我就叫你王哥吧？”
“好，不过……私下里这样叫我，我都ok的，有人在的时候嘛，叫我王司机吧，这样妥当些。”
不过一个称谓，搞得这么复杂，程一一还是得坦然接受，只当是入乡随俗吧，免得被当成异端分子。
“嗯，一……一一呐，我……我想问你个问题，就是……就是……”
二人通过后视镜对视，见王建国支支吾吾，程一一心里也没底，不知道他会问什么，不免有些紧张起来，认真地回道。
“王哥，你说，你想问我什么？”
程一一确信自己看到王建国深吸了一口气，不自觉地将手放在了心口处。
“就……就是，刚才……刚才你跟那个女孩儿说了什么，她……她为什么……为什么……”
王建国语无伦次地叙述道，程一一努力跟上他的思路，回想起方才的情景，笑容一点一点扩大，弄得王建国越发窘迫。
“哎呀，王哥，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是想让谷子放我们走，所以……所以才撒谎跟她说，如果我们回晚了，你家大少爷会……会伤害你，我还说得特别血腥，她就……你不要放在心上啊，我也是没办法，才……才出此下策，你不会生我气吧？”
原来是这样，王建国微微松了口气，突然像想到什么，着急追问道。
“那个，你……你说大少爷会伤害我，你……你是怎么说的？血腥，你……”
程一一扁扁嘴，偏过头去，淡淡地回道。
“我编的啦，王哥你不要放在心上。”
王建国并没有继续问下去，他们快到了。
宫祁风漫不经心地扫过电视画面，时不时探头往外看去，门外稍微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能让他草木皆兵，坐立不安的样子可把朱婶乐惨了。
“大少爷，要不要再给建国去个电话，催一催？”
生恐宫祁风听不见，朱婶扯着嗓子大声问道。
“啊？什么……啊，不……不用了……”
说话间，门外传来汽车引擎熄火的声音，宫祁风刚站起来，这会儿又迅速坐了下去，正想拿本杂志装装样子，可是桌面上空无一物，只好拿起遥控器，将台调到了财经频道，‘全神贯注’地看起来。
二人并排走进来，宫祁风明显感觉到有些异样，他强迫自己将视线定格在电视画面上，直到二人来到跟前站定，方才若无其事地扫视过去。
“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这个模棱两可的问题弄得二人一头雾水，结果没有一个人回答了宫祁风的问题。
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直逼零下。
宫祁风攥紧了拳头，强压着怒火，冷声低喝道。
“程一一，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啊，什……什么，你……你是在问……问我？”
程一一如梦初醒的表情并没有使宫祁风的心情有所好转，他自然可以当做她是在演戏，借此发泄自己的不满。
“不然你以为我在问谁？”
“大……”
宫祁风忽得站起身来，直指王建国，高声怒喝道。
“建国，我没有问你。”
“喂，那个……我回答你的问题，你……你不要怪王……王司机。”
程一一小心翼翼地挪动步子，挡在王建国身前，仰起头看着宫祁风，表情平静。
“嗯，我……我……事情都处理好了，嗯，都处理好了，就……就这样，你觉得这个回答还满意吗？大……大少爷？”
就连说话的人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话带有多大的挑衅意味，或许是方才跟王建国的对话让她太过放松了，暂时忘记了宫祁风在自己的脑子中定位为撒旦，而她现在竟敢拿话酸他，胆子未免太大了。
宫祁风略微弯下身子，视线直逼程一一，许久没有一句话或是一个动作，可是这样的压迫感快要将程一一逼崩溃了，王建国看着只能干着急，只能在心里祈求宫祁风不要做出什么可怕的举动。
“Everbody，晚餐准备好了，快……”
果然这种别扭的插科打诨一点也不适合自己，朱婶觉得尴尬到了极点。
“吃饭，我饿了。”
宫祁风丢下这句话，大步流星地朝餐厅走去，似乎在用行动证实这句话的真实性，当他稳稳地坐在桌边，回头看到程一一还站在原地，眉头微微皱起，极不情愿地喊道。
“还不过来。”
王建国推了一下愣在原地的程一一，示意她赶紧过去，还没回过神来的程一一，机械地走到餐桌前，坐在了离宫祁风最远的地方，一脸忐忑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