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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鬼之瞳

我是个医生,对于撞鬼的事情向来嗤之以鼻。我奇怪的是,凌晨一点,地铁已经没有了,一个衣着体面的女人只身来这里做什么?

百合香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地铁站里,脚踝上有一块刺眼的淤青。

没有地铁驶过,悬在站台外侧的电子钟在深暗的半空闪着红色的鬼眼:12点,2006年12月30日,零下9度。

阴冷的风在月台与地下通道间穿梭,地下通道的某个角落里,传来持续而稳定的漏水声,一滴接连一滴,回声没有阻隔地被传了很深很远。

我对于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一无所知,茫然地尝试着撑起身体,疑惑地环顾空旷的四周,身体发出僵硬拔节的声响。

通道的入口处,有脚步的回声传来,接着竟然奇异地飘来一股沁人心脾的百合香。我朝地下通道的入口处看去,一个恍惚的身影出现在泛黄的灯光下,她穿了一件红色的风衣,重复地迈着一条腿,行走起来整个人歪向一边,仿佛吊了线的木偶。

那古怪的样子与不合时宜的出现让我不禁翻身而起,后退了两步。

我是个医生,对于撞鬼的事情向来嗤之以鼻。我奇怪的是,凌晨一点,地铁已经没有了,一个衣着体面的女人只身来这里做什么?

渐渐地,她走近了,我才发现,她的手里提了一个蓝色格子的旅行袋,大概里面的东西特别重,走路时才会倒向一边。她的脸上没有表情,头发有一些零乱。这时我才看见,她竟然光着腿,这样的温度,什么人才不觉得冷呢?

她对于我的存在没有一点惊异,直直地擦过我的身边,朝地铁入口走去。

“小姐,已经没有地铁了,第一班早上5点才有。”我善意地提醒她。她并不理会我的话,径直地走到月台的边缘,将手中的袋子嗵地放下,然后双手用力推,一下,两下,袋子一点一点地挪动。

突然,那女人停下动作,回过头来,凶狠的目光在披散的头发后面闪烁,搜寻,直到沉重的袋子掉了下去。接着这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瞬间有了活力一样,整个人转身飞奔起来,噼里啪啦地穿过地下通道,消失在通道尽头的方形黑暗中。

地下通道中再次只剩下水滴的声音,回音传得很遥远。里面是什么呢?我好奇地朝月台走去,伸出脖子小心翼翼地探着身看向月台下的铁轨上的旅行袋。

啪,啪,有水滴掉落,拍打在皮质旅行袋上,我抬起头,头上只有一片暗沉的天,没有下雨。于是我摸索着将手放到脑后,摸到一片温热的潮湿,低头拿到面前,却瞥见旅行袋的口开了,我看见了那里面装着的古怪东西和布满自己掌心的黏稠血液。

镇定药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家里的床上,墙上的挂钟闷闷地走着,地上多了一个蓝色的旅行袋。海洋出差回来了,也许是担心吵醒我,没有喊我起来。

我打开旅行袋,帮他整理东西,却发现了一瓶法国香水,我谨慎地拉上了袋子,想着这样的惊喜还是不动的好。

该回医院值夜班了。想起昨夜的事情,我立刻将手伸到头的后侧,很光滑,把手拿到眼前,很干净。昼夜颠倒工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白天睡觉总是睡不好,这次居然做这么离谱的梦。我拿起两粒药丸,送入口中的时候,一股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从手中传来,我立刻冲进了浴室。

人们崇敬医生,却不喜欢医生身上的味道。我一边洗澡,一边盘算着自己日渐脆弱的神经该吃些什么药。让我心烦的是,作为护士长,我实在没有办法让同事知道,我连自己的神经都照顾不好。我决定今晚值班的时候,再去偷一点镇定的药。

午夜诊室。亮着灯,分不清是墙围将灯光映成兰灰还是灯泡将墙围照得灰兰。街道很素净,飞蛾的身体扑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噗噗的声音。所有的门都静止不动,深长的医院走廊看不到尽头,如果说有,那就是一个遥远的方形的黑洞,被推进那个黑洞里的一切不曾出来。

我绕过护士站走向配药室,里面黑着灯,蹑手蹑脚地开了门,反手把门带上,凭着记忆在黑暗的柜子中摸索着镇定类药物的位置。这时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侧面的窗子上游移,我稍微地合拢柜门,向侧面看去,一张枯瘦的脸正趴在玻璃上,深陷的双眼呆滞地从昏暗的走廊中看着我。

“陈伯,回去睡觉。”我做着唇语,打了一个睡觉的手势。陈伯是905病房的病人,80岁了,得的无非是一些让人枯瘦而又没有办法治愈的老年病。幸好他很听话,低着头讪讪地走开了。

我吐了一口气,继续寻找我的药。终于找到了,迅速地塞进兜里,关好柜子,这时一股百合花香的味道飘来,我于是张望着转身寻找那香味的来源,陈伯的脸却突地出现在我眼前不到10厘米的地方,他呆滞地朝我摇着手,脸上带着雕刻的笑容!

“陈伯,听话,回去睡了。”我连哄带骗地把他送回905,他一路上却一直说:“走错了,走错了。”关上门,我才发现,我的白色大褂,后背已经湿了半片……

香水味

当我一身疲惫地开车回家的时候,社区的邻居们还在沉睡,停车场里的车整整齐齐,只有我高跟鞋的声响在地下停车场里回荡。这时仿佛幽灵一样,一股百合花的味道幽幽地袭来。我忽地停住了脚步,惊奇的原因并不在于味道本身,事实上,那是一股奇异的芳香的味道,是属于女人身上的妩媚的香水的味道,闻起来让人的心情激荡,问题是这味道通常不会在此刻出现在阴暗潮湿的停车场里,除非——这里还有其他人。

我抬起袖子,闻了闻自己的衣服,依然是难闻的消毒水味。然后左右看了看,没有人。有人还是没有人,当我发现两个结果都不是自己想要的时候,身上一阵寒意,加快了脚步。

海洋还没有醒,我吞了四粒药丸,洗了澡,擦了香水,嘴角才浮现了一丝舒缓的笑意,缓缓地躺下。而他却忽地坐了起来,眼神里透着莫名的惊恐,仿佛闻到了什么似的左右寻找,又气急败坏地拿起我的枕头,在鼻子下闻了闻,奋力地把枕头摔在了地上,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我不知所措地坐在床上,我知道,丈夫厌恶我的职业,更确切地说,是厌恶我带回来的味道,已经很久了。无论我怎样洗澡,怎样擦香水,他依旧能从中辨出那令他作呕的福尔马林的味道。我将委屈的泪水咽回肚子,又吞了两粒药,希望这些药能带我快点入睡,快点回到黑夜以后那属于我的王国中去。映在我眼睛中的最后一个景象,是地板中静置的手提袋,倔强地,不肯打开。

我驱车行驶在去医院的路上,大雨瓢泼。我踩足了油门想穿过前面深暗的隧道,拱顶两排黄色的灯在车镜里忽忽地闪过,挡风玻璃上也不再有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地砸下来。

可是眼前的玻璃模糊起来。车镜里闪过的黄色灯泡,在渐渐地扩大,并夹杂着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女人的眼睛。隧道两边的拱壁上,挤满了大大小小的瓶子的影像,那是玻璃的香水的瓶子,它们各种各样,或大或小,扭曲着,翻滚着。

然后,那股奇异的香味再次降临,充斥在周围,如同一个女人邪恶的笑。我的手开始冰冷地发抖。用力地眨着眼睛,可是看到的还是瓶子——香水瓶子——它们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音,它们阻挡在我的车前,发出笑声。我忍耐到了极限。一声尖叫,我踩住了刹车,颤抖地抓起药瓶,除了吃药,我找不到其他的方法。我是医生,我不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鬼,除非——我死了。

能带给我安慰的,除了黑夜还有我事业上的成就,我的病人都很喜欢我,尊敬我,有时候让我觉得我付出的,包括我自己的健康,都很值得。我牵着小米的手,带他去自动贩卖机前,买了橙汁。

小米是脑科的病人,才10岁就在痛苦的治疗中坚持着,我看见他捧着橙汁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然后我走到正在走廊里散步的叶叶身边,问她感觉怎么样,她幽幽地说:“真好,感觉从来没有这样好。”

我们这边越来越热闹了。在睡前散步的病人的确比从前多了起来,我觉得这是一个让人高兴的事情,因为大家都注重身体的保养了。

突然,905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哭嚎,我推门进去,迎面撞见摇头而出的医生和护士,一个女人在陈伯的床前失声痛哭,陈伯死了。我拉开帘子,走到病床边,俯身检查病人的状况,却发现陈伯的床上躺着的,是一个女人!

红风衣

陈伯去哪里了?我快步来到护士站,翻开病人信息的记录,里面赫然记录着,我昨天偷药的时候遇见的陈伯,昨天白天已经病亡!

这时,走廊里的灯,闪烁了几下,正在散步的病人们同时回过头来,看着我诧异的脸,脸上露出鲜红色牙龈的开怀而诡异的笑容……

我睁大了双眼,身形僵硬地对着那些表情诡异的病体,不自然地笑了笑。立刻转回身背对着他们,下意识地抓紧病录本,随意翻了翻,却不经意间发现了最近几天病亡的名单:李小米,程叶叶,陈寿生……

我再次回头的时候,走廊空无一人。

“老公,那瓶香水不是给我的吗?”我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是。”

“那你是送给谁的呢。”我不依不饶。

“别纠缠。送给你也没有用。你怎样都掩盖不了那双手上的味道。我说过很多次了,家里不缺你的家用,把那个该死的工作辞了!”

这个场景仿佛出现了很多次,他的凶吼和我无声地执着。“我热爱我的工作!我也会去洗澡的。”我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他的手走进浴室。

“可我不愿意让家里出现死人的味道!”他说着,用力地将手一挥,我一脚踏在浴室的地砖上,一滑,整个人摔倒在地。

我静静地躺着,不想动,感觉到头后面有一股一股的温热涌出。墙上的钟闷闷地走着,2007年12月30日。

海洋失控地在地上走来走去,一下拿起电话。不一会走进来一个穿红色风衣的女人,她身上有一股百合的花香。

女人拿起海洋的旅行袋,把里面的东西倒在了地上,然后他们抬起了我,我听到身体被折断的声音,眼前随着一声拉链的响动顿成黑色。

不多久,外面传来一个女人沉重的呼吸和旅行袋与地面摩擦起来的声音,咔,咔。一下,两下,我有了短暂的腾空飞行后,嗵地摔在地上,紧接着是一阵细碎的高跟鞋越来越远。我打开旅行袋,发现自己站在铁轨的中央,悬在站台外侧的电子钟在深暗的半空闪着红色的鬼眼:12点,2007年12月30日,零下9度。一阵风过,我的身体发出僵硬的,拔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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