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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廉价的面具

七月的杭州卸下了柔情的妆容,摇身一变成了热辣的女神。

滚烫的阳光放肆的挥洒在杭城各个角落,高温恰似榨干了空气中的水分,闷热的气流已经到达了我的颈喉,压得让我喘不过气来。我的内心更是翻江倒海,我受不了夏天,我不知道这是我什么时候得的癖好,如今的夏天总是让我慌张到患得患失,让我不知所措。

现在的我就是如此,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我觉得自己是热锅上的蚂蚁,心急的快要蹦出来。我翻着书听着我偶像的歌却依旧无法冷静,手心却又捏出了一把汗,我不停地在我的手帕上磨蹭着,好像真的这一年来,我多了好多莫名的习惯,划掉了好多我从前的固有特性,我曾以为一年了我该从那个阴影中走出来了,可是我失败了,我不得不承认一年的无声无息塑造了外表平静内心凌乱的我,一年了我从来没让自己安定过,跌跌撞撞反而变得让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所以现在的我到底有多狼狈或者说的难堪点就是虚假?我不确定是自己改了性子还是戴上了虚伪的面具,我从合群到不喜聚众活动,我用一年的时间给自己建立了一座宝塔,我把自己关在里面,我学会漠视,平息了我的脾气,我的新朋友都很喜爱我,因为我不闹不争有的只是无理由的赞成,普通朋友就是这样,越简单越好,你越能让对方感受到他的地位他就会越来越心水你。有时候我自己憋了一肚子的怨言,但我还是选择忍受了,这一年就是这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却又好像翻天覆地的变了。

“茜茜。”

“茜茜。”

“茜茜。”

我似乎感觉到有人在叫我,想着应答却又被沉淀的情绪拽回去了,这一年我总是这样,感觉有异常熟悉的声音在唤我,可每次我回头都是扑了个空,到头来我又只能埋怨我那捆绑着过去的神经,自作多情多了,我便分不清现实与念想了。所以她们总说我的听力有问题,其实并不是,我只是不想失望罢了。

这次是真的,因为我明显感觉到有人在推我。我回头一望,吴晓晓已经坐在我的身边,她双手拖着她的下巴,满面春光的看着我,眼睛明亮到快要跳出星星来。

我迅速的回过神来,茫然的对她说:“晓晓,你叫我啊?”

“对啊,茜茜,你这看书也不用那么入神把,我都喊你好几声了,你都不理我。”

我显得有些尴尬,又撑开我那笑颜对晓晓说:“不好意思啊,你也知道我的耳朵不太好,我……”

我的话音还未落,晓晓就打断了我,“茜茜,你别解释了,我知道的。”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知道,我也不想纠结,胡乱的猜测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受。

晓晓挪了挪她的椅子,把头靠在了我的肩上,温顺得如同一头小羊。我猜测着她又有求于我了,果真,十秒过后她就猛然抬头,一把拉住我的手,眼睛直溜溜的盯着对我说“茜茜,我们这周出去玩好不好?我约了我一个朋友,他说他会带他的室友一起来,据说那个男的特别帅,你说,她会不会看上我啊……”

……

她还在不停的说着,很激动,像个孩子一般。

但我很无奈,大学里我是和吴晓晓走得最近,但我的高冷依旧囊括着这个耿直的姑娘,除了在校园的日常出行和就餐,我不想干涉她其他的时间更没有兴趣陪她去犯花痴。虽然在她迷茫的时候她会第一个找到我,我也有好多次有强烈的冲动要替她选择,但我的心中就是有股强大的力量告诉我不能,话到嘴边还是活生生的咽了下去,最后只蹦出一句“你自己决定吧。”每次我都是这个冷淡的回答,每次我都帮不了她,每次我都把她的兴奋逼尽,给她浇灌一堆的失望。但她还是一样天真的对我傻笑,还是拉着我的手对我说“茜茜,你最好了。”我也对她微笑着,心里却疙瘩着,我的心就恰似扎着千万根针一样疼的我发慌,可是我别无选择,一年了,我还是学不会重新信任。

所以我最畏惧她这样的请求,哪管只是去个娱乐场所,我的内心也依然抗拒。我的心一揪就慢慢的抽回自己的手,拿起桌上的杯子给自己猛灌水,瞬时一股清凉沁入我的心鼻,但依旧扑灭不了我心中的火苗,我难受到面容百般狰狞。晓晓惊讶的看着我,显得有些惊慌失措。我见状缓缓放下水杯,转头对她摇了摇头,为难地对她说:“我不去啊晓晓,你也知道,那种场合不适合我。”说完这句,晓晓的失落已经一点点显现在她的脸上了,小嘴已经开始嘟起来了,我更慌了,像落荒而逃的小鹿一样,我吞吐着“我我我……晓晓,你,你,你要不叫上蒋文好吧。”

在一边看剧的蒋文一听她的名字立马把头凑了过来,像只饥饿的小猫望着我,直问我:“茜茜,什么?什么?是去凑热闹的么?我最喜欢凑热爱了。”蒋文就是这样,喜欢热闹的性子和大大咧咧的晓晓一样,但她的心思会细腻到拐进幽深的巷子里。

我笑着对蒋文说“晓晓啊,这周末约了朋友,你陪他一起去玩好吧。”此刻的我就想给自己找一个躲藏点,“我不要和别人接触。”我听得到我内心最真的声音。

蒋文自然是喜悦的,她一把窝进了晓晓得怀里。晓晓也很开心,两个合群的人凑在一起必然会擦出更多的火花,她们在一旁喃语着具体的安排,“我们先地铁去和她们汇合,然后去吃牛排好吧。”“不要啊,晓晓,我想吃火锅。”“我说你大热天吃什么火锅呢?”“我就要吃嘛,不给我吃是吧,我打你打你。”……她们就这样打闹着,有说有笑,我望着她们,十分欣慰。但我是个局外人,我别过头,把自己埋在书海里,只留给她们一个浅浅的微笑。

突然嘎吱一下门被踢开了,撞到了门旁的衣柜上,发出框的一声巨响。我的心颤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抬头确认,她那娇滴滴的娃娃音已经刺进了我的耳膜。

“哟,又在谈论哪个帅哥了?”没错,这个每次出场都要大张旗鼓,总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辣姑娘就是我最后一位室友:杜璇。她轻盈的踩着她的高跟鞋,手里拎着四五只购物袋,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寝室,一阵阵的冷空气也顺势而进。

杜璇很少与我们一起,因高傲的她自带女王光环,她不屑接纳我们,坚定的认为我们接近她是想攀高枝,对于她平日里的冷嘲热讽我们都是默默忍受着,对她累积的情绪多到随时都会喷涌而出,但每一次她们都是选择让步,没有为什么,就因为底线还没塌。

杜璇放下她的购物袋,对着镜子撩了撩她的长发,扭头就对我说:“林茜,你是不是心理有问题啊,整日只知道窝在寝室,你是得抑郁症了么?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出息,整天只知道装清高。”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又失恋了,一进门就这么讽刺我,我觉得她这句话很熟悉但是我的心依旧在颤抖,我的手心开始不停的冒汗,我是个要强的女孩,我不可能会容忍别人否定我的能力,可惜也是一年前的我。此刻的我只是捏紧了手帕,内心紧张着双目却异常坚定的望着她说:“是啊,我没有你杜璇的条件。”

我这句话的分量异常沉重,重到我强大的内心都承认不起。

“你说什么呢,杜璇。”一边的晓晓自然是看不下去了,杜璇的冷本来就没有人可以忍受,更何况是我,一个戴着面具的人。

“我只是说了句实话而已,大姐,你有必要那么激动么?”杜璇摆了摆手,抖了抖肩,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我发觉晓晓的怒气已经被赶上来了,赶忙拉着她的手对她说“是啊,晓晓,她说的就是实话。没什么的。”

我的内心全然不知是什么滋味,恰似一股脑的灌了一袋苦药。

前几分钟还在和晓晓打闹的蒋文不知何时已经落荒而逃,我瞥眼看见那个阳台瘦弱的背影,无言以对。她就是这样活泼着爱热闹但她特别会明辨现实,逃避麻烦永远是她认为最对的选择。或者说她明明很勇敢,只是我渺小到不在她的臂膀内。

我觉得自己不在乎她但我还是有点失落,也许是因为金牛座的占有欲太过强烈吧。

“林茜,你看什么呢,你还真以为人家把你当朋友呢?”杜璇看着阳台上的蒋文,一脸的不以为然。

“我……”

我不知道说什么,颤抖的手却一把被晓晓拉住,“杜璇,我告诉你,茜茜她不需要别人的好,她有我就够了。“晓晓圆溜溜的眼睛被她撑的越来越大,她把我攥的好紧,她的手好温暖,她的话也好坚定,但我却有点害怕,也有想要逃脱的冲动。

“呦呦呦,那么煽情啊。”杜璇围了我和晓晓绕了个圈,一直用她犀利眼神看着我。

我总觉得她像是知道了什么。我觉得她的眼睛里跳跃着杂质,让我异常的不安。

突然间,她停下了脚步。凑到我耳边对我说“林茜,你根本没有把杜晓晓当成好朋友。像你这么虚伪的人根本就不配有朋友。”

我的脚步不自觉的往后挪了一步,我的身体热的不行,我猛的甩开了晓晓的手,急匆匆的拉开门,跑了出去。

“茜茜,茜茜,茜……你干嘛去呢?”

晓晓没有听到杜璇的话,她一把拉住杜璇,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声音急到颤抖:“你,你,你告诉我,茜茜她怎么了?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你知不知道林茜她很缺少安全感?你知道吗?”

蒋文也推窗进来了,对着晓晓她有些尴尬,声音十分低沉:“林茜她……怎么了?”

“她能怎么样啊,又不会想不开。”杜璇一把拉开了自己的椅子,正要坐下又转过头对晓晓说:“我说吴晓晓,你这一年像个跟班一样的跟着林茜,你不累啊,她对你好么?她在乎你么?她给你什么利益了?”

“没有为什么,我愿意。”吴晓晓此刻的声音很小但却异常坚定。

“随便你。”杜璇就这样急匆匆地扔给晓晓这么一句话,低头就捣鼓她的化妆品。她是生气了吧,想必是更加厌恶我了吧,戴着面具的人本就不该被讨喜,更何况我这面具还如此廉价。

晓晓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有些魂不守舍,蒋文把自己埋在小说世界里,默不作声,杜璇在试她的新口红,却愁眉苦脸。一切都那么安静,只有那句“我愿意”的余音一直绕着房间不肯撤离,打在她们的心上,却不知是何滋味。

我在想,如果我亲耳听到这句话,我会是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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