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委实坑人,明明说好了两个月的,却生生拖成了两个半月,好像是因为有什么东西没有准备好。
站在主厅门外等候家主作最后的动员时,段羽轩还是有些感慨的。这个世界,简直就是个大侠速成班,才一年多一点的时间,段羽轩已经是宰得了老虎,打得了狼了。随便去凡世找个壮汉出来,段羽轩敢保证准是她吊打那壮汉。
“进去吧。”苏岑音从主厅里走出来,示意段羽轩进去。
段羽轩收起感慨,这会儿可不是感慨的时候,还有正事儿没办呢。她理了理衣领,正色向厅内走去。
苏岑音目送着这个槁若枯骨的女孩进入主厅,淡淡如常的神色里却蓦然多了几分……怜悯,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关上厅门,随后跟了进去。
苏戬已经在主厅里了,没什么存在感地侍立在一边,神色漠然。
另一边,则站着一个看上去恭谨谦实的中年男子,他手托一只白底青纹的短颈瓷瓶,保持着一种微微欠身的姿态侍立在那里。
段羽轩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觉得……仿佛一切都回到了起点,现在的所有都不复存在。她仿佛仍然是三个半月前那个孤立无援,奄奄垂死的段羽轩,一切好像都只是……一场梦。
她有些张惶地向前向左也向右看去,左边是漠然的苏戬,右边是那个陌生的中年男子,前面是威风凛凛高高在上的家主,她转身向后,看到的却只是紧闭的大门以及门前神色冷冷的岑主管。
温度好像在这一瞬间成为了概念,她感觉不到冷,也不觉得热,无边无际的麻木从头顶倾扣而下……她睁大双眼,却只看到无尽苍茫的浊白,天旋地转。
“苏廉,这就是你说的效果?”上方,家主漫不经心都地开口。
“不,家主大人,这是停止使用青灵水的效果。”名为苏廉的那个人上前一步,回答道,“此女生机已断,至多不过能苟延残喘两年,倘若没有这青灵水,她一个垂死之人怎么可能完成苏戬小公子这两个半月的魔鬼训练?青灵水并非什么救命良药,不过只是以透支她的生命为代价,维持机体的暂时的正常运转而已。”
“青灵水的效果,还能维持多久?”
“半个月。”
“瓶子留下,你可以下去了。”家主略微皱了皱眉,随意挥手。
苏廉躬身应诺,后退了两步,而后转身走向厅门,将手中的短颈瓷瓶递送给苏岑音。苏岑音为他打开厅门,放他离去。
“给她喂一滴。”
“是,家主。”苏岑音手持瓷瓶,向段羽轩走来,走向这个在青灵水作用下即将走向生命尽头的女孩。她蜷曲着肢体缩在大厅中央冰冷的空青石地面上,世界如此庞大,而她……如此渺小。她望着这个女孩,有一点悲悯,又有一点漠然。整个苏家,每天都会有人死去,不少她一个,但也绝不会多她一个。她附身凑近她的嘴唇,不是要亲吻她,而是……要将这致命的毒药送进她的嘴里。
段羽轩隐隐觉得唇角一凉,仿佛有一种液体在嘴里扩散开来,辛辣而且刺鼻,像是胡椒水……她咳嗽起来,艰难抬起这会儿不知为什么灌了铅一样沉重的手臂,移动手指,卡住自己火烧般灼痛的嗓眼。她用力喘息着,努力遏制住差点被呛出来的泪水,慢慢坐起来。
“这种药水……很难喝?”家主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惊讶,但更多的,却是好笑。
“是的,家主大人,这种药水的味道近似于紫椒泡出的辣椒水,气味浓重。”苏岑音躬身回答。
“是么?那么之前,你们又是怎么把这种药水喂给她的?”家主似乎有些感兴趣。
“之前一直是当做调味料加在她的饭食里的,为了掩盖住青灵水的存在,属下特地让厨师多准备一些口味较重的菜品。”
“你做得很好。”家主点了点头。
“多谢家主。”
段羽轩用力撑住地面,缓缓支起身体,站起来:“你们,在说什么?”
“苏堇然,不得无礼!”苏岑音提高声音斥了一声,完全不复当初温柔淡雅的模样,仿佛一下子就那么陌生了。
“你们……以为……”段羽轩深吸一口气,生生咽下了后面的话。
家主却似乎并没有在意,也确实无需在意,只是一个将死之人的胡言乱语而已。
段羽轩艰难地维持着站立的姿势,垂眼看着地面。他们,给她下药?他们到底要干什么?难道就不能愉快地组队进祖地刷任务么?
“明天我会开启祖地,你进去,为我取回天参草,明白么?”
“明白。”段羽轩闭上眼睛,将所有的愤怒,不甘与失望都压至眼底最深之处。就算愤怒,就算不甘,就算失望,她又能怎么样呢?她甚至连最初步的引气入体也没有做到,在这里,她没有说话或选择的权利,只有……接受一切的命运。
“很好。”家主淡淡说道,看了苏岑音一眼。
苏岑音当即反应过来,向家主半屈膝盖行礼,而后压低声音对段羽轩说:“你跟我来。”
段羽轩跟上她,离开了主厅。
“你就快要死了,不过,还有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你要么?”
苏岑音的声音再度缥缈起来,段羽轩知道,她是用了传音。这说明,接下来的这段谈话,她不想要别人听见。
“要。”为什么不要,当生命沦落至此,活下去,就是最后那一点希望。
“好,那么,进入祖地之后,你必须在半个月内抵达祖地深处的灵药谷,取到天参草,为你自己续命。”
“续命?”段羽轩并没有听到之前苏廉与家主所说的话,只听到了后面苏岑音说给她的那几句话……所以,她以为,家主让苏岑音给她下药,是为了控制她,好让她忠心为苏家做事。
“对,续命。你生机已断,为了让你活下去,家主给你使用了青灵水。不过,这青灵水最多只能再支持半个月。所以,你必须在青灵水失效之前,取到天参草。”
“是么?”真的只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