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要结婚？”
“是的。”
“这太突然了！”
在江城，花长开的出租屋里，二妮一进门就宣布了这个消息，林德青如闻晴天霹雳，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了，让花长开夫妇有些措手不及，二妮在他们心目中一直以来只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可这些年忙于各自的生计，他们似乎已经忘了，自己的女儿二妮，初中毕业在外打工已经漂泊了七八年了，当初那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而今已经长成一个大姑娘了，难怪花长开再次见着二妮的时候，几乎已认不出她来了。
“不管您同不同意，我都是要结婚的，如果您逼我，那我就去死。”二妮对妈妈林德青放了狠话。
“可是，我们连这个小伙子是哪里人都不知道，他父母是谁，家在何方，家里什么条件也不清楚。”
“我又不是嫁给她父母，只要他对我好就行了。”
“你，二妮——“林德青气的直摇头，手指着二妮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那，小伙子，你拿什么来结婚？有房子吗？”花长开看林德青气得不行，就转移话题，直接问二妮的男朋友。
“叔叔，我家里条件不是很好，但房子还是有的，我也不瞒您，我也只是一个普通家庭出生的打工仔，我和二妮是打工的时候认识的，我对二妮是真心的。”
“真心，你们认识多长时间了？结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光有真心能行吗？”
“我们在厂里认识也有两三年了，这半年才正式交往，我会对她好的，尽我所能，”小伙子诚恳地说着，“您有什么要求，我能做到的也会尽力去做。”
“妈，他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好，在厂里，我好几次生病了，都是他送我去医院，来照顾我的，人品很好，别的我没什么要求的。”
“我怎么生了一个你这么傻的闺女，都说一家养女百家求，你现在什么要求都没有，将来吃亏后悔的，可是你自己。”林德青心里不平，恨恨地说道。
“我不会后悔的，绝不后悔。”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我就去死，您最好别逼我。”二妮开始放声哭了起来。
林德青凭母亲的直觉意识到，二妮要嫁之心已决，如果强行阻止，恐怕会有个三长两短，再加上这次回来的突然，提出结婚也是十分的仓促，她预感这桩婚事不成也得成了，说不定这两孩子早已暗度陈仓，生米做成熟饭了，如果自己执意不同意，且不说闹出人命官司，光给二妮造成伤害，让村里人看笑话，吐唾沫星子，就足以让林德青不堪设想，后怕不已，万一有个好歹，吃亏的恐怕也是自家女儿。林德青心里想着这些，心纠结的疼痛，她的胃病又犯了，“咯——”胃里转起浊气来，涌上食道，在喉管处挣扎着出来，变成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引得二妮也一阵心里作烦，想吐，但她强忍着没让自己吐出来。
“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
“越快越好。”
“家里总要做个准备吧！”
“我爸妈已经开始做准备了，家里房间已经刷新了，新家具也买了。”
“什么？你们？”花长开夫妇有一种一直被蒙在鼓里，被欺骗不受重视的感觉。
“妈，爸，我什么都不要，您也不要准备什么？”
“唉……哼…….唉……”林德青不停地叹着气。
“好吧，这是你自己做的决定，妈妈我也对不住你，这些年你跟着我也没享一天福，打工这些年，帮我贴补家用，你有什么心愿，我也没能让你实现，可你终究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这么随随便便嫁了，我这心里，疼呀，也堵得慌呀！”
“小乔呀”林德青呼唤着二妮男朋友乔仁峰的姓，前面加了个“小”字，显得比之前要亲切了许多。
“阿姨，您说，我听着。”乔仁峰半低着头，将身子朝林德青的方向侧过去，一副准备接受训导的样子。
“你看呀，现在你们决定结婚了，这结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本来你们俩是自由恋爱的，现在时代不同了，我们做老人的，也不能强行阻止，可说到这结婚，该讲的规矩还是要讲的，你说是不是？”
“是，是，阿姨说的是！”乔仁峰点头应声着。
“我也没别的要求，刚才你也说了，家里有老宅子，现在要你买房也是不现实的，家具什么的我也不说了，你还应该给二妮买点结婚纪念的东西吧，金银首饰什么的总要有一点吧，结婚是一辈子的事，莫要给她留些遗憾。”
“阿姨，都听您的。”
“多的估计你也拿不出来，彩礼什么的，你们家多少也应该拿一点吧，这也是为你们自己的婚事做准备，我们也是为你们把婚事办得不让人说闲话才好！”
“是，是，是，阿姨，您说得对，我们年轻人也不懂，您说，我再回去跟我父母商量，该办到的尽量办到。”
“这样吧，我们农村结婚嫁女，都要个三金五金的，你先跟二妮买点首饰什么的，结婚的时候带着也体面一些。”
“这个，是应该的。”
“还有彩礼，你能拿出多少，我们也不会太多计较，也不要你借钱办事，借钱也总是要还的，二妮以后和你组成了家庭，一进门就还债，也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你就说你自己有多少底子吧。”
“阿姨，我们家姐弟四个，我是老大，我爸妈供我读了个中专，弟弟妹妹读书也不多，都在外打工，父母前两年刚做了房子，也没什么积蓄，我这些年攒的钱也没多少，也就三两万块钱，我想留一万块钱做本钱，等结婚了后，看能不能改行做点别的小生意买卖什的么，不让二妮再出去打工了，剩下的两万，就用来办婚礼买结婚用品了。”
“哦，这样，好吧，也就这样吧，你先去给二妮买首饰去吧，过个两天，我们在商量婚期的事，最好能和你爸爸妈妈见个面，我们当面谈一下。”
“妈，有什么好谈的，没什么好谈的，他们家的情况，您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话？”
“不要谈什么了，您就定个日子，我们简单办一下就可以了，不要搞得那么复杂。”
“结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怎么能那么草率，你——这已经够仓促了，我这样做，也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您这是为我好吗？您什么时候真正为我好过？”
二妮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她心里害怕林德青跟乔仁峰的父母见面了，怕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所以，她不想拖延时间，还有自己的爸爸花长开，跟人多说两句就会抬杠，他也怕爸爸花长开到时候不顾场合，和乔仁峰的父母吵起来，最后闹得自己的婚事恐怕就办不成了。
最重要的，二妮不能再等了，她心里很清楚，好坏都是自己选的，父母现在的干涉已经显得很没有意义了。
想一想他们要真的关心自己，早干嘛去了，自己在外漂泊这么多年，他们谁关心过自己的死活呢？只有寄钱回家的时候，才想起有她这么一个人，也只是自己打电话回家的时候，妈妈林德青偶尔接了电话会嘱咐一两句，但说的最多的话，也仅仅是在外面凡事要小心、省着花钱之类的话，而自己何尝不是省着花钱，这么多年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把钱寄回家，可妈妈从未主动给自己打过一次电话，从来没有呼唤过自己回家，妈妈也不问问自己的女儿在外身体好不好，也不说感觉累了就回家之类的话。哪怕是家里后来已经装了电话，可妈妈林德青为了省电话费，也从不给任何人拨电话，有时候，二妮甚至觉得妈妈林德青心里只能装得下钱了，何曾把自己放在心上牵挂过，不知不觉，二妮眼泪又来了，为自己现在的处境，也为自己不堪回首的心酸打工岁月。但是，她使劲抹了抹眼泪，忍住悲伤，回头再一想，如果能说出柔情的话来，那这个人也不是她的母亲林德青了。
“妈，我选的，我认了，您就不要为难仁峰了。”
“二妮，别这样跟阿姨说话，走，我们去外面二十一世纪购物广场转一下吧，一起去看看首饰去，阿姨，您和我们一起去吗？”乔仁峰努力缓和着屋子里的气氛，他也不希望看到二妮不开心的样子，对初次见面的二妮的父母，他似乎能体谅他们内心的失落与矛盾的心情。
“你们去吧，我让你爸买几个菜，我就在这里做饭，等你们逛完回来一起吃！”林德青一脸黯然神伤，但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艰涩地说着自己心里其实并不愿意说的客气话。但话语中明显已经认可了眼前这个依然有些陌生的年轻人，不久的将来即将成为她的二女婿的乔仁峰。
乔仁峰连声说好，就拉着二妮出门了。
“不去了，我没心情逛！”
“出都出来了，就逛一下吧！”乔仁峰一路牵着闹着别扭的二妮。
“我们上二楼吧，走，小心一点！”乔仁峰扶着二妮上了购物广场二楼的电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