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欢迎会的当天,林默深准时来到场边。
是她。
默深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人群中那个一闪而逝的高挑身影,还是像与她一起练琴时的一样美好温和,精致却不可触碰。
想起再次重逢时清欢的冷淡态度,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好像被什么尖利的东西扎住了一般,然而却好像裹上了一层蜜糖,让他品尝到了甜蜜的痛感。
她刚才分明也是看见他了,而且肯定是认出来了,但他注意到了那双熟悉而又清澈的眼眸中一闪而逝的惊慌,就好像因为他想了另一件她不想回忆的往事一般,好像,就好像看到他,会让她的心里很痛苦。
为什么呢?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一句一个笑叫他“默深哥哥”的小女孩开始一步一步淡出他的生活,再一步一步从只能成为他仅有的宝贵回忆?他兀自苦笑着摇了摇头,唇角却勾起一个自嘲的弧度,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
“哥。”人群中,清昭的手臂被清欢捉住了,清昭看着她,察觉到她似乎不再如之前来的时候一样欢愉了。
”怎么了?”清昭低声问。
“我刚刚……看到他了。”清欢有些紧张地抿抿红唇,“等一会儿……等一会儿我就要和他一起表演钢琴,我怕会很紧张……然后就会出错。”
“谁?”清昭隐隐约约猜到了,但还是问道。
“还能是谁?林默深啊。”清欢一提到这个名字,心里就好像被什么紧紧
揪住了,脑海中浮现出这样几幅画面——
“就知道出去寻花问柳!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这个家?!”
“家?我怎么不管了?这个房子,这些东西都是谁挣钱买的?还不都是我?“
“我不稀罕!”
“你不稀罕?不稀罕要来干嘛?砸了算了!”
“啪!”“哗!”……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过去那么久,但只要一见到那个时期她所珍惜所接触的人,她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她父母一句句吵架伤害对方的画面。所以她强忍着止不住想要靠近他的冲动,转身离开。
“好了,清欢。一切都已经是过去了。如果你害怕和他相处,就和他保持一段距离好了。你们不在同一个年级,平时也不怎么见面。他和爸妈的事也没有关系,乖。”清昭摸摸清欢的头顶,宠溺地说。
“嗯,好的。”清欢抬起头扬起一个微笑,轻轻摇摇头,把这件事暂时赶到了脑海角落。
而此时默深所想的,却完全不同。
在六年前,她是十岁,他是十一岁。因为邻居关系,而两人年纪又相仿,所以渐渐的,两人腻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连清欢的亲哥哥,叶清昭有时都会有些吃醋般摸摸自家妹妹的长发无奈
地说:“到底他是你亲哥哥还是我?”这时两人总会默契地相视一笑,然后拉着手跑开。
他们会在花园里玩耍。默深会用网兜为她抓各种有趣的小玩意儿,而清欢,总是在好像烟霞一般的紫藤花架上采撷一朵紫花夹在书页中作为标本;他会牢牢记住她的生日,送她一幅花朵拼贴的剪贴画,从精细的做工来看,他是花了不少心思的,灯光投影下,是花的影子在舞蹈,在跳跃,在演绎着不一样的风姿卓越,朦胧而又隐约,叫人看不真切;他和她……
还记得有一日,她在母亲的卧房里看到李白的一本诗集,诗集正翻到那页《长干行》。
——郎骑竹马来,弄床绕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她那时还天真地拿来这本书,指着诗句问他:“默深哥哥,我们也算青梅竹马吗?”他听着她如同银铃一般清脆的嗓音在风中荡漾,唇角勾起一丝好看的弧度,梨涡显现出来,然后自然地对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