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淇媛仍有些晕乎，不过好不容易挣开了捆在手上的绳子。腕上磨蹭出一圈的血泡，混着汗水有些生疼。她顾不得许多，用力敲了敲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之后扶着杆子站了起来。
手机和包都被没收了，这里一片漆黑，也不知道周遭都有些什么。其中一面墙有个天窗，漏进来一些月光。
淇媛有些丧气，盘腿又在地上坐下来，透过天窗看着月亮。
她默念一句：“上上上西西。”接着开始盘算：“昨天是老范生日来着，农历初七……也就是说这月亮是上弦月，亮面朝西，能看见，说明这面墙的方向是偏南面，而且现在的时间应该是上半夜。”妈妈是地理老师，总有那么一点点好处吧，范淇媛叹了口气。
她依旧很沮丧，就算知道了方向和时间，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望着南方发呆罢了。
外头传来重型卡车驶过的声音，先是轰隆一声，然后就是拖着一串闷响慢慢远去变轻。夜，又重归于静。范淇媛只觉得身上发凉，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薄荷糖，一边吃一边想着脱困的法子。
……
曾吉开着车呢，施莹来电话了。铃声一响，韩国女团的歌震响在整个车厢。
“哪儿呢，我接。”莫若谷问。
“右边口袋。”
莫若谷好不容易抠出手机，接了起来。
“死瘦猴，你怎么才接！资料查到了，胡扬以前是老范亲手关进去的，曾经参加过暴力斗殴、重伤5人的事情。还挺仗义，据说自己一人顶罪，掩护了几个朋友。现在呢，胡扬经常混迹的就是边市的各大娱乐场所，主要是在辉煌KTV。不过，我发现了另外的东西。他在渡成路有3起交通违章记录，都是闯红灯。那条道，单向行驶，再往前就接到高速上了，方向是去往东郊。”
“嗷。我们在路上了。”莫若谷应了一声。
施莹当即定住，结结巴巴喊了一句：“莫队……”
“继续说。”
施莹顿了顿，忽然怂了下来，轻声细气地继续说：“于是我继续查了一下，那车去往东郊路上的监控，发现下匝道口通向老工业园区。现在那里监控不完备，不太好查。我打电话问了几个遗留厂房的保卫室，终于有人说认识胡扬，说他常去的地方，就是村里一个源源酒楼。情况……就是这样。”
“做得好。”莫若谷夸了一句，挂断了电话。
“神了！莫队，您怎么一开始就知道要去这儿？”曾吉嬉皮笑脸地哄着这半拉老头。
“多半是猜的，你刚刚那照片的背景，挺像源源酒楼的。”莫若谷轻轻松松回复。
“要没这么多经验，也不会猜准啊。还是您直觉敏锐，举重若轻……”
老莫被哄出一张似笑非笑、欲拒还迎的脸。
……
陆展昭和范文旭已经赶到了源源酒楼，老范站在阴影里，望向巷子尽头、长街对面的源源酒楼一角。
“展昭，三年前，有一位英雄死在了这里。”他触了触巷子里的老旧水泥路灯，记忆被拉回到从前。
……
“糟了……”老范检查完现场，心里打起了战鼓。路灯上靠坐着一具尸体，左手持枪，身上密布弹孔，一片血肉模糊。他一眼就认出，他叫祝恩山，是一名卧底。
范文旭抽了一支烟，两眼被烟气熏得湿润，却始终掉不下眼泪。他知道，自己、还有正在路上的同事们，正处于一个巨大的舞台上，被心思缜密的观众严密监视着一举一动。为这出戏拉开大幕的祝恩山此刻没了鼻息，唇上却带着一点点笑意。
“靳红……”老范看见风风火火赶来的队长，拿着烟的手低低垂下，叫出口的两个字也快落到泥里去。
“现场什么情况？”还不明白案件细节的靳红一如往常问起了老范。
老范苦苦思索如何开口，没拦住撩开警戒线就踏入现场的靳红。
“哎呦……”靳红看着尸体，抱臂轻啧了几声，咧开一边嘴角嘲叹道，“这死得可真够惨的。干什么不好，去碰毒品和军火。”
源源酒楼三楼窗口，一位老人擦了擦鼻子。他放下望远镜，对着身边的年轻人说：“看反应不像啊……我错了吗？”
“老板。已经安排了人去听，稍后就知道了。”
靳红回头，指了指带来的新队员施莹，吩咐道：“现场记录哈，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
接着，她又看了一周，仔仔细细看了墙壁、地面、路灯，偏偏不敢去看那具尸体。大致了解了情况后，她终于转身离开，没过几步又转头回来，对着施莹又加上一句轻描淡写的：“仔细点啊。”
老范夹在指尖的那根被遗忘的烟，落下一大截烟灰。
她迈着步子，面带犀利的眼光，利落地打开车门，打了声招呼便要发动汽车离开。
她低头扭转钥匙，车辆一阵短促轰轰隆隆声后平稳地震动起来，一抬头，脸上冲满了泪水。她飞速开车上了高速，越开越快，越开越快，终于忍不住捶打一下方向盘，咆哮了一声。
……
莫若谷和曾吉终于赶到了这儿。他们把车停在巷口，赶到巷子里与他们汇合。
“情况怎么样？”
“这里已经空无一人了，我听说，源源酒楼已经迁移到缘州去了。胡扬倒是常在这儿走动，估计是住进了这个老房子里。”展昭回答。
“他回来了吗？”莫若谷问。
“看样子还没有。楼里面没有开灯，车也不在。”
“不在……”莫若谷转身回去，搔了搔头发，刚才在车里睡塌下来的头发又鼓起来。
老范的气又喘得急了些，勉强地用深呼吸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走，咱们进去。”莫若谷朝着源源酒楼走去。
“可是……”曾吉有些懵，“不用申请搜查令吗？”
“我就是搜查令。”莫若谷头也不回，镇定自若地走去，讲话依旧喉音很重。
余下各位自是一言不发跟了去，对着莫若谷起了一种微妙的敬佩感。
不过这看起来威风的领队，却绕到后门拿铁丝勾起小锁。也能理解，毕竟不能打草惊蛇。曾吉看得两眼圆睁，没想到队长还会这一手。
“啪嗒”一声，锁头弹开，两页铁门被莫若谷拉开一条缝隙。
后头是厨房，已经有了很多积灰，许久没人活动了。借着外头的路灯光，倒是能把里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小猴……”他歪了歪脑袋，琢磨着叫错了名字，修正道，“小曾，进去看看。”
曾吉一副苦脸，硬着头皮往里走。
“我来吧莫队。这种活，我比较有经验。”陆展昭主动请缨，缓了缓气氛。
“那行吧，小陆，有什么情况及时通报，没什么情况的话，十分钟之后，我们就破门而入。”
“好嘞。”展昭推门进去，像只狡猾的猫一般闪进了里屋。
“打电话给蒋峰和施莹，问问有没有关于胡扬手上毒品的消息。”莫若谷对着曾吉吩咐一句。
老范已经僵硬成一节木头，脑子里头统统是那个不知所踪的女儿。莫若谷有些犯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曾吉小心翼翼，往门缝里张望。空气里除了一丝丝紧张，还有一丝淡淡的臭味。
